左丘寧等到平懷寧時,,已經(jīng)是回府的第三日過午,也是中秋節(jié)當(dāng)日,。
他正在房間中感受體內(nèi)逐漸順暢的經(jīng)脈,,突然聽到張憧瑞在院外大喊:“公子,懷寧哥來了,?!?p> 左丘寧停下真氣溫養(yǎng),輕輕呼氣,,拾拐起身,,無意間又看向了書桌上的月團。那是中午他的母親差丫鬟送來的,,他分不清這是愧疚還是討好,,一口未動,憧瑞到是吃了不少,。
回府的兩個日夜,,除了頭天深夜漫無目的地孤行,他再也沒有出個這個別院,。他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座府邸中的人,,倒也無人來尋他,樂得清靜,。
左丘寧走到院門,,遠遠地便瞅見了平懷寧。
他和張家姐弟站在正堂前的空地上,,穿的應(yīng)該是懾武衛(wèi)的官服,,漆黑的錦衣武服附有銀絲編綴,腳蹬武官長靴,,外面還是套了件深色的兜帽長袍,,未曾帶刀。
左丘寧走近細瞧,,錦衣官服上竟以銀絲繡蟒,,以前聽他說過懾武衛(wèi)地位不低,沒想到高到這個地步,,暗自驚嘆,,忘了該有的行禮。
有下人請他們?nèi)胩寐渥?,被他婉拒?p> 張家姐弟圍著他問東問西,,掩飾不住的親切,左丘寧完全沒有插話的余地,。尤其是張憧錦,,清冷白皙的臉龐,,難得一見的醉上了一絲紅暈,全然一副少女作態(tài),,他好像明白她為何不愿嫁人了,。
年少時遇到過太驚艷的人,往后余生都不想再將就,,可能有些道理,。
他們?nèi)苏務(wù)撟疃嗟牟皇瞧綉褜幀F(xiàn)在官職有多高,或者武藝有多強,,而是他變了,。左丘寧對此感觸不大,更插不上話了,。他對于平懷寧過往的了解大多是在胖子和熊依童的嘴里,,據(jù)他們說,以前的平懷寧蠻橫兇暴,,殺戮果斷,戾氣十足,。
而現(xiàn)在的眼前人,,舉手投足間盡是溫和優(yōu)雅,明明是個謙謙如玉的優(yōu)良君子,。
正在幾人閑談間,,左丘安元和左丘逸大概是聽到下人稟報,匆匆從內(nèi)府趕來,。
左丘安元無視左丘寧和張家姐弟,,瞇眼看著平懷寧,許久后微微躬身行禮道:“敢問可是懾武衛(wèi)平統(tǒng)領(lǐng),?”
平懷寧回禮,,淡淡道:“是,左丘侍郎不必行禮,,我是來找二公子的,。”
左丘安元呵呵一笑,,說道:“千歲說笑了,,您穿著這御賜蟒袍,我若是不行禮,,豈不是亂了章法,。”
“那行吧,,我要帶二公子去見李首輔,,左丘侍郎還請行個方便,。”
“敢問千歲,,圣上當(dāng)真要讓寧兒統(tǒng)領(lǐng)懾武衛(wèi),?知子莫如父,他是絕計沒有那個能耐的,,還請千歲讓圣上多思量思量,。”
“他有沒有能耐,,試過才知道,,不必多言?!逼綉褜庉p聲說罷,,似乎不想再與左丘安元多做交談,對著張家姐弟說道:“有空在敘舊吧,,我先帶阿寧去見李首輔,。”
短短片刻的駐足,,姐弟根本道不盡思念之情,,雖是不舍,但還是點頭答應(yīng),,全都被左丘寧看在眼里,。
“好了,趕緊走吧,,李自甘很少有閑空的,。”平懷寧伸手架在左丘寧的腋下,,替他分擔(dān)了些重壓,,繞過站在一旁的左丘逸,兩人徑直出門,。
門外只有一輛馬車,,并無旁人。
左丘寧被扶上馬車后,,不愿意坐在車廂中,,而是和明明穿著尊貴蟒袍卻還要充當(dāng)馬夫的平懷寧一起駕車。
左丘寧看著熟練揮舞馬鞭的平懷寧,,心情好了不少,,忍耐不住笑出聲來,問道:“怎么就只有你一個人,,胖子和依童姐呢,?”
“胖子在府衙和同僚蹭酒喝,,至于依童,”平懷寧頓了頓,,有些無奈,,微微皺眉道:“前兩天得罪她了,正生氣呢,,不愿意跟來,。”
“嘿嘿,,懷寧哥你穿著這尊貴的蟒袍,,怎么也不帶個隨從,還要親自駕車,?”左丘寧喜悅難耐,,調(diào)笑出聲?;鼐┑哪切┤兆?,他已經(jīng)知曉熊依童秉性,猜想可能是他們兩人斗嘴小事,。
“習(xí)慣一個人了,。”
平懷寧裹緊了長袍,,遮擋住里面的官服,不尷不尬地說道,。
“呃......”左丘寧聞言,,心思一緊,想到回京頭晚,,笑容消逝,,平視路況。
平懷寧駕車走的是巷道,,往來行人寥寥,,還可以聽見遠處京都主道的叫賣喧鬧聲。
“我不想做懾武衛(wèi)統(tǒng)領(lǐng),,這兩天我想了很久,,做不好的?!眱扇碎L久無言后,,左丘寧打破沉默,說出了他一直都沒有勇氣說出的話:“我不想待在這座城里,,也不想住在那座府邸里,,我想逃離京都,,逃的越遠越好?!?p> “你想去哪,?”
“我想去找座深山野林,放羊也好,,放牛也好,。”
“那是你喜歡的生活,?”
“對,。”左丘寧低著頭說道,。
“可是我需要你,。”平懷寧盯著他的側(cè)臉,,低聲說道:“這天下身無武藝,,只能隨大勢逐流的貧苦百姓也需要你,我們的確都不完美,,但是對于那些百姓來說,,我們卻是最可靠的,懾武衛(wèi)的權(quán)柄,,絕不能落到那些偏激盲進的人手中,。”
左丘寧神色復(fù)雜,,沉思了許久后,,苦悶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再住在那個地方了,每天晚上,,我都難以入眠,,我真的扛不住那些東西,我不怕旁人閑話,,我只想逃離哪里,!”
平懷寧嘆了口氣,問道:“如果我拿枯月刀,,在你臂膀上劃上一刀,,血流不止,你會怎么辦,?”
“什么意思,?”左丘寧不明所以,回問道,。
“你是會一直去舔舐傷口呢,,還是會用些金創(chuàng)藥止血呢,?”
“還、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弊笄饘帗狭藫夏橆a,道,。
“血流不止的傷口,,你一直去舔,是不會結(jié)痂的,,靈魂上的傷口也是,。遺忘痛苦,并不是逃避,,更不是懦弱,,和那些你難以忍受的苦痛折磨去硬碰硬,心識會被毀掉的,?!?p> 左丘寧似懂非懂,這時環(huán)顧周圍建筑,,發(fā)現(xiàn)馬車逐漸遠離京都主道,,不解問道:“李首輔的府邸怎么離皇宮這么遠?”
“一會見面你自己去問他,,若是真的想換地方住,,可以跟我們住在一起,胖子在懾武衛(wèi)衙門附近買了間宅院,,還有不少空房,。”
“真的,?”左丘寧喜上眉梢。
“嗯,,等回來你就可以收拾東西搬去了,,見了李自甘,別說你不想做官一類的話,,他不像我,,那老頭會當(dāng)真的?!?p> “嗯,,嗯?!弊笄饘庍B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