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是恩是仇是別離(十一)
易亮文也曾參與過當(dāng)年那場剿倭之役,此時聽了劉福的這番話后,心中頓時明了,,當(dāng)即冷笑道:“時年你至多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而你竟能在那般年紀(jì)便坦然面對生死劫難,,并用計謀自保下了性命,,可當(dāng)真是叫人佩服得緊,!也難怪周楚清會著了你的道,!”
劉福立時移目望向了易亮文,,森然道:“你懂什么,!我之所以能活命,既是父親舍命相救,,也是我命不該絕,!當(dāng)日父親憐我幼小,便將我寄藏在那荒村之中,,可等我再見到他時,,便是被你們這伙人逼得退無可退。更可恨的是,,你們這群混蛋畏首畏尾,,膽小如鼠,竟不敢以刀劍直面相搏,,就只敢放火圍燒…”
吳亭墨聽到此處,,立時跳腳罵道:“呸!好不要臉,!那你們倭人當(dāng)初為何要躲起來使用萃毒暗器,?怎么不見你們出來應(yīng)戰(zhàn)?”
劉福卻置若罔聞,,繼續(xù)說道:“當(dāng)時濃煙滾滾,,火舌燎人,我已經(jīng)萬念俱灰,,心想此次已是必死無疑,。可就在這時,,父親突然向我撲來,,竟用他的身體擋住了熊熊烈焰,將我整個人庇護(hù)于身下,,再也侵害不到我分毫,,可父親卻被烈火活活燒焦…”
他說到此處,忽然抬頭望天,,在長長嘆息過一聲后,,又道:“當(dāng)日父親那剛毅的面容,堅定的眼神,,我至今歷歷在目,,我也自那時起便暗暗發(fā)誓,一定要為父親報仇。也就在那一瞬間,,我的求生欲驟起,,心想一定要活下來,要向那些害死我父親的人報仇,,于是我開始出聲呼救,。但我也深知,若是被救出后你等必要對我盤問一番,,到時不免會被看出了破綻,,終究還是難逃一死。
“好在蒼天佑我,,讓我突然想起了半年前到過的余家莊,,那時我們曾放脫了幾個在外牧羊的少年,此時也正好讓我有了新的身份,。我雖為日本人,,卻是在大明出生,自幼接觸的便是漢文化,,是以能說得一口流利漢話,,對漢人的生活習(xí)性也知之甚深,是以冒充起漢人來并不成問題,。只等周先生將我救出火了場,,我又假裝被大火損傷了神志,并借以偽裝成一個傻子,,如此一來,,也就讓我免去了自證身份的麻煩。
“果然,,一切都如我所料,,你等雖心存疑慮,但終究還是讓我活了下來,,不過更讓我感到喜出望外的是,,林宗汜竟然把我?guī)Щ亓肆指芟壬鷮ξ腋钦疹櫽屑?,后來竟又派我去打掃‘萬書塔’,。那‘萬書塔’里所藏的武功秘籍何止萬千,我得進(jìn)樓后,,自是欣喜若狂,于是我每日都從塔樓中帶走一本秘籍回屋,,然后在夜里偷偷勤修苦練,,只為能練就出一身蓋世武功,報得父仇。
“也總算是蒼天不負(fù)苦心人,,經(jīng)過八載寒暑不休,,我終于習(xí)得了一身好功夫,也自信不會弱于當(dāng)今武林中任何一人,??傻搅诉@時候,我卻又發(fā)現(xiàn)我還是報不了仇,,只因當(dāng)年參與焚燒我父的仇人共有七十一人,,我若是一個個殺去,雖也能做得到,,但其中風(fēng)險太大,,只怕我還沒殺死幾人,就會先暴露了身份,,到時肯定就會遭到江湖通緝令,,令我功敗垂成。于是,,我再度強(qiáng)壓下滔天仇恨,,只為尋到一個能一舉全滅你們的完美計劃。
“好在機(jī)會也是說來就來,,正當(dāng)我苦思冥想之時,,竟偶然得知了《素經(jīng)》的消息,而更巧的是林宗汜將要赴京述職,,會離開林府一個月的時間,。有此條件,我便知這就是最佳的機(jī)會,,心中也立時生出了計策,。首先,我模仿林宗汜的筆跡寫下了那些書信,,并按地址的遠(yuǎn)近依次寄給了你們,,邀你等前來共賞奇書《素經(jīng)》;之后我再當(dāng)著周先生的面擄走了林宗汜的妻兒,。如此一來,,只等你們到得林府后便會得知林宗汜妻兒被擄的消息,然后你等必會竭力營救,。這一來,,我就無需再多費(fèi)功夫,只要在此等候你們便可,?!彼f到此處,,眉毛微揚(yáng),臉上顯露出了得意之色,。
易亮文冷笑了兩聲,,怒喝道:“好韌性!好心機(jī),!虧得林家人如此厚待于你,,你便是這般回報恩人的?”
周楚清在得了同澤大師的數(shù)道內(nèi)力后,,身體狀態(tài)已然回轉(zhuǎn)過來,,此時聽得劉福言畢,他不禁閉目長嘆了一聲,,幽幽說道:“劉福,,你若還記我這點(diǎn)微薄情義,便請你把夫人與少主還我,。如此,,咱們往日的恩怨就一筆勾銷,我保證你可以安全離開此地,,日后也不會有人因這些舊事去與你為難,,如此可好?”
劉福也同樣嘆了口氣,,緩緩搖頭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會寬恕任何人,。周先生待我的恩情,,我此生是難以還報了,但我已有言在先,,只待此事一了,,我便在先生面前以死謝罪,決不食言,!”
一旁的慕北亭見他如此鎮(zhèn)定自若,,心中隱憂頓生,心想:“此賊既敢邀眾人到此,,就必定是做足了準(zhǔn)備,,只是不知他到底藏了什么樣的暗手,眼下需得先探一探他的口風(fēng)如何,?!庇谑浅谅晢柕溃骸叭缃裎业纫严?shù)在場,卻不知你要如何報仇,?你就自信能勝得過這么多人嗎,?”
劉福冷冷一笑,,不屑道:“告訴你也無妨?!闭f著用手指了指地上,又道:“在這片土地之下,,我已埋了三百斤的硝石火藥,,引線便在我那古琴之下,現(xiàn)下我只需過去引燃它,,嘭…”
他說到此處,,雙手一揚(yáng),做出了一個爆炸的手勢,,續(xù)道:“當(dāng)年我父所受的烈火焚身之苦,,便也讓諸位也嘗上一嘗。當(dāng)然,,是除開周先生之外的諸位,。”
吳亭墨性急語快,,還不待旁人發(fā)話,,便即罵道:“呸,呸,!你這惡賊也忒天真了些,,難道我們會如同那木頭樁子一般,呆站在原地等著你去引燃火線么,?”
劉福又是輕蔑一笑,,說道:“是嗎?我這就要去引燃火線,,你若有本事,,便上前來阻止我!”說完轉(zhuǎn)身便向那張古琴走去,。
此時慕北亭和易亮文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心思瞬間想到了一處,均想合力出手截住劉福,。他倆身隨意動,,同時氣出丹田,作勢便要撲向劉福,。卻不料他二人剛一調(diào)動內(nèi)力,,丹田之處頓時就如針扎火灼一般痛楚,周身的氣力也仿佛被瞬間抽走,,霎時間都動彈不得,,并且越是想用力,,那股灼熱疼痛之感就越發(fā)強(qiáng)烈。頃刻間,,兩人額頭上的汗水頓如雨下,,心中滿是駭然,也均知自身已中毒頗深,。
慕北亭心憂身后眾人,,于是咬緊牙關(guān)回頭喊道:“大家萬不可動用內(nèi)力,我們都中毒啦,?!?p> 眾人聞言,均是大驚失色,,跟著便有幾個人突然痛苦呻吟起來,,顯然此前已調(diào)用過內(nèi)力。但緊隨著,,又有更多的人開始痛苦哀嚎起來,,場中局面就此亂成了一團(t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