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柳下河收拾行裝,,準(zhǔn)備潛入東海國。他看著住了許久的房間,,掃了一圈,這才走出房門,。
宋巖手上拿著一個布帛小包,,迎了上來,“賢侄,,這是東海國國相的印信,,雖然多年來國相之位,都由東海王指定,,朝廷再批準(zhǔn),,但是印信還是由朝廷授予。這印信在關(guān)鍵時刻,,或許對你有用,,你收下吧?!?p> 柳下河接過,,點了點頭,徑直走向宋府大門,,門口一個玲瓏身姿倚著墻,,被日光拉長的影子,略顯落寞,。
宋青青聽到背后腳步聲起,,轉(zhuǎn)過螓首,平日里明亮的眼波,,此刻暗淡了下來,,微微抬起皓腕,輕錘在柳下河身前,。
“去了東海國不準(zhǔn)喝醉,、鬼混,早點回來,,陪我出去逛街,。你上次還答應(yīng)過我,要帶我到大炎國各地,,看山川秀麗,,海闊天空,。”宋青青眉頭微鎖,,嘟著嘴道,。
“好啦,小事一樁,,等我探清東海國軍事布防,,以及風(fēng)土人情、人心向背,,我馬上就會回來,。”柳下河安慰道,。
宋青青無奈的舉起手中長劍,,道:“這兩天我教你的‘易脈劍術(shù)’練熟了吧,這把劍就留給你防身吧,?!?p> 柳下河搖頭苦笑,看著她哀怨的眼神,,道:“青青,,我可是執(zhí)行潛伏任務(wù),你還讓我明目張膽的佩劍,?放心啦,那些臭魚爛蝦我都已經(jīng)收拾了一大堆,,沒事的,。”
關(guān)心則亂,,實在是至理名言,。
“小……柳哥哥!”宋青青有些嬌嗔道,。
“噫……你這樣我很不習(xí)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和誰學(xué)的你——”柳下河抖了抖肩膀,,逗著嘴皮道,。
“死家丁,賤骨頭,,早點回來,!”
宋青青沒好氣的踹了他一腳,柳下河跳上了馬,,望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馳騁而去。
“大小姐,,小柳子知道啦,。”
宋青青站在宋府高大的屋檐下,,直到那瀟灑的背影隱沒在人群中,,她還猶然不舍的矗立著。
東海國地處大炎東北沿海,,與天名,、天威、天廣三府相交,,這也正是大炎皇帝加宋巖三府大都督的原因,,要合三府之力將東海反叛勢力扼殺在萌芽之中。
柳下河一路奔騰,,快馬加鞭,,為了掩人耳目,也不在沿途的大炎驛站休息,,不日便到達(dá)東海國南河縣凌海鎮(zhèn)境內(nèi),。
這天正好夜色落幕,柳下河腹中饑餓,,又連續(xù)趕了幾天的路,,此時到達(dá)東海國境,便準(zhǔn)備找家客棧投宿好好飽餐一頓,。
凌海鎮(zhèn)街道上略微有些破落,,臨近的海風(fēng)吹拂著地上的落葉,店鋪的旗幟獵獵作響,,木窗也咿咿呀呀晃動個不停,,秋夜之下,在離鄉(xiāng)的浪客眼中,,數(shù)不盡蒼涼,。
柳下河牽著馬,循著街道走去,,多數(shù)店鋪早早的掩上了門,,就連酒肆飯館客棧,似乎都早早的關(guān)了門,。
柳下河心中奇怪,,又走出去數(shù)里,終于找到一個掩著木門,,又微微有些火光透出縫隙的客棧,,他以手推開門屈身走了進(jìn)去,。
那掌柜似乎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一看是一位過客,,稍稍舒了一口氣,,便問道:“你……你是要來住宿?”
柳下河撇了撇嘴,,心道來到客棧不是住店還能干什么,,笑道:“難不成你這鄉(xiāng)間旅館,還有什么特殊的服務(wù),?”
掌柜不茍言笑,,見他只是信口玩笑,便道:“交完錢,,上樓吧,,那馬兒我即刻叫人牽入后院?!?p> 柳下河奇怪道:“這鎮(zhèn)上是發(fā)生何事了么,,這才什么時辰,家家戶戶都關(guān)門睡覺了,?”
掌柜狐疑道:“你是外鄉(xiāng)人吧,,入鄉(xiāng)隨俗,不該問的別問,,快上樓吧,。夜里,就算聽到什么聲響,,千萬不要出來,,否則要出了什么事,別怪我沒提醒你,!”
“這小小的鎮(zhèn)上能有什么事?”柳下河見掌柜不再搭理自己,,問道:“我趕了一天的路,,實在肚子餓,這外頭還有什么飯館開著么,?”
掌柜嘆了口氣,,道:“外頭的飯館……都關(guān)了,”他欲言又止,,頓了頓道:“你趕緊上去吧,,我讓小二給你備些燒餅、饅頭將就著吧,,明天再出去,?!?p> 柳下河用左手摸了摸下巴,這鎮(zhèn)上必然有古怪,,掌柜似乎人心不壞,,明里暗里勸自己趕快歇息,我就先上樓看看,,這大晚上倒有什么古怪,?
柳下河上樓不久,店小二拿了些熱水干糧上來,,清湯白飯聊勝于無,,微微填飽肚子后盤腿入定,凝聚丹元氣息,,想起這幾日宋青青教的“易脈劍術(shù)”和劍術(shù)心訣,,循著脈絡(luò),研習(xí)起來,。
仙門道派各有其法,,這劍術(shù)和劍訣乃一門之寶,宋青青和柳下河俱是在外修行,,不曾入得門派之中,,不知道各門各派皆有其森嚴(yán)規(guī)矩。宋青青或許略有耳聞,,卻是完全不當(dāng)回事,,將如此寶貴的秘技傾囊相授。
一個敢教,,一個敢學(xué),,若是讓那宗主掌門知道此事,恐怕要暴跳如雷,。
修仙之道,,境界越高,仙法越多,,自然就越強(qiáng)悍,,不僅如此,在高境界的加持下,,學(xué)習(xí)各類功法亦越快,。而對于剛剛?cè)腴T者,應(yīng)一心一用,,貪多嚼不爛,,不僅毫無益處,反倒會讓境界的提升速度放慢,。
柳下河未有名師指點,,依著自然天性,,隨意修行起來,卻不知其中害處,,倒是因為易脈劍術(shù)極為精妙,,而自得其樂。
戌時中,,柳下河緩緩醒來,,吐出一口濁氣,推開窗,,看到街道中一家店鋪人聲鼎沸,,有飲酒猜拳歌舞之聲傳來,暗道:如此熱鬧之所在,,掌柜為何要騙我,?
柳下河從窗中跳落,又覺得客棧掌柜不像說謊,,慢慢踅到店鋪前,,屈身屋檐下,目光望向屋內(nèi),。
只見店鋪老板模樣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侍立一旁,,約莫十來個人圍著一位紈绔公子,正滿臉奉承巴結(jié)著,,店鋪中有一個衣著樸素的女子摻雜在一群舞姬之中,,動作僵硬,極為格格不入,。
一行人玩著骰子,,猜拳行令,又一一向紈绔公子敬酒,,那公子一臉邪笑,,不久便晃晃悠悠的起身,走上前去,,捏著衣著樸素女子的臉蛋,,四下里摸了摸,女子臉色煞白,,渾身顫抖,,又不敢過分反抗,。
店鋪老板臉色鐵青,,滿臉悲哀,顫巍巍的說道:“汪公子,,小女資質(zhì)淺陋,,配不上您啊,,您……”
汪公子面容一沉,一腳將其踹倒,,罵道:“臭老頭,,有你說話的份么,老子可不要你覺得,,老子心里有數(shù),。”
汪公子說完,,意興索然,,搖了搖頭,道:“走吧,?!北泐I(lǐng)著一行人出了門,妖嬈的舞姬依舊跟在其身后,。
這時一位隨從,,彎著腰的幅度幾乎與地面平行,走上前去,,道:“汪公子,,這老頭的女兒……”
汪公子哈哈一笑,道:“還太嫩,,再養(yǎng)幾年吧,,嘿嘿?!?p> 柳下河冷冷的看著他們,,但畢竟有要務(wù)在身,況且這汪公子究竟有何來歷,,鎮(zhèn)中之人何以如此逆來順受,,一切還未明了,便默默跟在其后,。
一行人又跌跌撞撞,,插科打諢的走到一處店家門前,店門的燈光早熄滅了,,門也關(guān)上了,,幾個人隨處手打腳踢,連天價的喊著,。
不一會,,一個店主模樣的人開了門,額上滿是大汗,,隨從叫道:“混賬東西,,汪公子來照顧你家生意,,把門關(guān)的那么緊,家里死人了,?”
汪公子冷眼旁觀,,一腳把那隨從踢飛,冷冷道:“晦氣,,說的是人話么,?”他舉起食指,“老板啊,,你們這的羊蹄子味道太美了,,堪稱一絕,去速速給我來上幾大盆,?!?p> 店主臉色蒼白,唯唯諾諾而去,,店中的燈火亦亮了起來,,一群人便在店中耍玩叫罵,絲竹聲起,,在寧靜的小鎮(zhèn)上,,說不出的詭譎。
不一會,,店主捧出一盆盆冒著熱氣的鹵羊蹄,,肉香味直飄街道,令人聞之不禁直咽口水,,柳下河暗道:這混蛋倒會享受,。
汪公子啃了幾個羊蹄子,舔了舔掛在嘴上羊蹄鹵汁,,笑道:“這里什么都好,,就是店主不是本地人,難免有些生分,。店家有女兒沒,?”
店主目不斜視,答道:“只有兩男,,養(yǎng)在老家,。”
汪公子搖搖頭,,道:“沒有女兒啊,,這里真是太晦氣了,不祥之地,咱們趕緊走吧,。”
說著一行人起身走出,,店主像個雕像般跟在他們身后,,汪公子忽然回頭道:“這羊蹄子的錢,記在賬上,,有空老子再來結(jié),,店主不會有意見吧?”
店主哈著腰,,冷汗直流,,搖著頭:“不會不會,您慢走,,歡迎……歡迎下次再來,。”
柳下河皺了皺眉頭,,不禁握了握拳頭,,又跟著一行人走了幾家店,無一例外如前所為,,敲開店門囫圇一頓,,若店家有姿色尚可的女子,便令其在堂前隨舞姬跳躍,,若無便胡吃海喝后離去,,錢自然都記在了賬上。
一行人走了一會,,在柳下河留宿的客棧前停了下來,,掌柜開門后一個隨從走了進(jìn)去,道:“汪公子今日大大的照顧你的生意,,還有客房,?”
掌柜擦了擦頰邊的汗,道:“有有有,,客棧隨時為汪公子留著一間房,,上房?!?p> 隨從嘿嘿一笑:“有女人沒,?”
“這這……本店從來只是經(jīng)營客房,不曾……”掌柜的汗水簌簌而落,。
隨從打斷道:“混賬,,我是在問這種事嗎?我可聽說掌柜膝下有一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美人,若給汪……”
掌柜無奈的打斷道:“女大不中留啊,,去年就已經(jīng)嫁出去了,,不孝子女,潑出去的水,,都不曾回來,。”
隨從大怒,,一拳便打在了掌柜臉上,,鮮血順著鼻孔流下,隨從叫道:“你個老不死的,,是不是早預(yù)料到一年后汪公子會來你的客棧,,所以把女兒急切的送出去?”
掌柜捂著紅腫的臉,,搖首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
汪公子陰冷的一笑,,擺擺手道:“走吧,,這家客棧一點都不人性化,依你這么做生意只好改名叫做‘六天客?!?,只能開六天?!?p> 隨從附和道:“那第七天怎么辦,?”
汪公子哈哈一笑,“哪里還會有第七天,,早倒閉了,。”
掌柜聽完,,終于情緒崩潰,,眼淚直下,雙眼無神的呆立當(dāng)場,。
隨從道:“汪公子,,我看剛才那誰家……姑娘不錯,不如……”
柳下河強(qiáng)忍住情緒,,想到此前掌柜的忠告,,這掌柜算是忠厚之人。此時出手,,若汪公子背后有某種勢力事后報復(fù),,自己又遲早要離開小鎮(zhèn),,恐怕只會弄巧成拙,反倒害了掌柜,。
柳下河跟著這一行人,,想到隱蔽之處再出手教訓(xùn),烏云漫過月亮,,正當(dāng)一行人走過轉(zhuǎn)角略微黑暗處之時,,暗地里沖出一位蒙面人持刀向汪公子砍去。
“狗賊,,撲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