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聲自西面而來,與東面邪異的笛聲碰撞激蕩,,石屋下的人群跟著簫笛擺動(dòng)著,,一會面向東方,,一會面向西方,腳步在東西方輾轉(zhuǎn)騰挪,似有節(jié)奏般擺動(dòng)著。
柳下河望向東面,,說道:“我去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所為,?!?p> 正要離去,手掌一熱,,被宋青青抓住,,她雙眸略帶關(guān)切,道:“一起,!”
柳下河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縱身飛向東邊笛聲所在,,笛音越來越響,,目標(biāo)近在咫尺。
銀色月光被郊外的樹林遮住,,只見一片草木之中,,一個(gè)黑袍人引笛嗚咽,凌空而立,,袍服鼓脹,,暗夜中猶如鬼魅。
柳下河手中畫符,,一道金光電射而出,,夾雜著破空之聲直直向黑袍人面上打去。
黑袍人沉浸在與簫聲對抗的節(jié)奏中,,此時(shí)才發(fā)覺有金符沖自己攻來,,雙腳用力,身形一轉(zhuǎn),仍舊吹著長笛,,那音浪卻往下卷去,,排山倒海般和金符相撞。
音浪將符文擊碎,,黑袍人似乎不愿久留,,收起手中長笛,兔起鶻落,,就要離去,。
柳下河雙手臨空畫符,暴喝一聲:“天羅地網(wǎng),?!弊笥覂傻澜鸸饣髅苊苈槁榈募?xì)網(wǎng),向黑袍人籠罩而去,。
黑袍人身形飛快,,只一扭頭,隨即右手反掌擊出,,袍袖中一樣圓形物體撞在網(wǎng)格上面,,天羅地網(wǎng)如同琉璃般破碎,瞬間被其化解,。
那圓形物體回到手中,,黑袍人因勢利導(dǎo),借著兩股相撞的力道,,在暗夜中幾個(gè)起落,,早早消失在天際之中。
柳下河正要再追,,心中畢竟放不下石頭村的形勢,,又看到黑袍人并非易于之輩,于是帶著宋青青,,先回到村落,。
簫聲悠揚(yáng),村道上方才走動(dòng)的一群人,,閉著眼睛,,站在街心,似乎沉沉睡去,,慘白的月色下,,狀態(tài)詭異。
只見一位青年,,身高八尺,,器宇軒昂,正默默吹奏手中通透潔白的玉簫,聽到前方腳步聲響起,,這才轉(zhuǎn)頭看向兩人,。
他的目光澄澈,落在兩人身上,,隨即看到宋青青手上長劍,,臉露驚奇之色,這才放下玉簫,,說來奇怪,,那猙獰的人群并未醒轉(zhuǎn),仍然瞌睡著,。
青年拱手行禮道:“兩位想必是歸元?jiǎng)ε傻南捎?,深夜相遇,有緣有緣……?p> 柳下河心中奇怪,,還未出聲,,宋青青搶白道:“你又是何人,這些……人怎么了,?”
青年看著整齊劃一的人群,,又望向二人,答道:“在下賀不凡,,天云山長音宗門下大弟子,。一個(gè)月前,‘仙聯(lián)’發(fā)現(xiàn)北海附近妖氛詭譎,,愁云慘霧,,便交由長音宗徹查此事,我奉宗主之命,,攜眾位弟子前來勘察,,他們還在后方,稍后便到,?!?p> 柳下河心下嘀咕:又是“仙聯(lián)”,,歸元?jiǎng)ε?,長音宗,什么亂七八糟的……
幾人互通姓名畢,,柳下河說道:“這位仙友,,我們剛剛在東邊發(fā)現(xiàn)一位黑袍人,正是他吹奏笛音驅(qū)使這群人,,他身手矯捷,,看起來也是仙門修士。”
賀不凡頷首道:“能驅(qū)使這么多人,,他的修為不低,,可惜修得的邪魔歪道,仙門正道若遇之,,人人得而誅之,。”
宋青青站在隊(duì)伍中一個(gè)沉睡的人面前,,細(xì)細(xì)端詳著,,緊蹙蛾眉道:“這些人發(fā)生什么事了?他們是活著還是死了,?”
賀不凡沉吟道:“活死人,,形同行尸走肉,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尚存,,身內(nèi)二魂七魄都被人用法陣煉去,,以便他人操控。這些人只余一息,,仙門稱此等人為魂卒,,你們打斷了笛聲,使得我暫用宗門的‘安息曲’讓他們熟睡,?!?p> 柳下河想到老嫗之事,問道:“你說他們還有一息尚存,,那就是還有得救,,可以恢復(fù)成正常人?”
賀不凡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頭嘆道:“人皆有三魂七魄,,哪怕是仙士也不例外,只是修行之人,,精神堅(jiān)毅不易被操控,。煉制他們魂魄的人,通過笛音控制他們的行動(dòng),,讓其往西往東往南往北,,操控其攻擊嗜殺,停頓行止易如反掌,,一切皆因他們還有著一縷輕魂,。如果能找到二魂七魄放置地,確實(shí)可以恢復(fù)人身,?!?p> 他頓了頓,,又道:“然而即便如此,這些人醒轉(zhuǎn)以后,,猶如大病一場,,從此身體孱弱多病,驚悸虛弱,,恐怕要伴隨一生,。而且這煉魂之人,心思何其歹毒,,這二魂七魄必然放在隱秘之所,,尋之絕非易事?!?p> 石屋的門咿呀一下開了起來,,老嫗在窗戶聽了良久,此時(shí)沖了出來,,對著眾人道:“仙人,,救救我兒,救救我兒,,只要他能醒轉(zhuǎn),,體弱多病又有什么關(guān)系,老身情愿侍奉左右,,我的兒呀……”
老嫗盯著人群中一個(gè)青年魂卒,,愛憐的撫摸著那張枯瘦的臉孔,流淚道:“我的兒,,受苦了……我的兒,。”蒼老褶皺的手,,在青年身上輕拂,,渾身情不自禁戰(zhàn)栗著。
眾人見此情此景,,俱是悲涼,,賀不凡動(dòng)容道:“婆婆,您放心,,此事我定當(dāng)竭盡所能,,務(wù)求保得這些人性命?!?p> 宋青青安慰了老嫗幾句,,道:“婆婆,,現(xiàn)在這位賀仙士和他宗門的人,,馬上都要趕來了,,您放心吧,好好休息,,別累壞了,。”
賀不凡怕魂卒萬一突然醒來,,便把老嫗勸回石屋之內(nèi),,又提起玉簫,吹奏了一番,。
宋青青烏黑的眼珠一轉(zhuǎn),,一只玉手抓著柳下河,一邊向賀不凡告辭道:“賀師兄,,既然此事由‘仙聯(lián)’親自下令,,長音宗馬上就要趕來支援,我們就不湊熱鬧了,,希望賀師兄多多照顧婆婆,,謝謝?!?p> 賀不凡點(diǎn)頭道:“此事本是我等分內(nèi)之事,,二位若還有要事在身,那就請便吧,,后會有期,。”
宋青青拉著柳下河匆匆而去,,騎上馬,,趁著夜色,向北疾行,。
柳下河心懷不舍,,道:“我們就這么走了?那婆婆……”想到老嫗愛子心切,,不免有些唏噓,。
宋青青問道:“你在那里能幫上什么忙么,你會吹簫么,?”
柳下河思索半晌,,想到那些魂卒一息尚存,若是襲擊自己,,只能逃之夭夭,,以免出手誤傷無辜而令其魂飛魄散。
“賀不凡吹簫是專業(yè)的,,我哪里會這等手藝,?!绷潞余洁斓馈?p> 宋青青道:“那就對了,,人家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我們在那里又幫不上別的忙,所以專業(yè)的事還是交給專業(yè)的人去辦吧,,況且‘仙聯(lián)’已經(jīng)注意到此事,,也不用我們操心了?!?p> 柳下河奇道:“‘仙聯(lián)’,,我記得上次白鶴宗馭鶴長老也提起過,這個(gè)人很厲害么,,執(zhí)仙界之牛耳,,好像什么事都?xì)w他管一樣,連炎國朝廷的事都管,?!?p> 宋青青聽完,咯咯直笑道:“白癡,,‘仙聯(lián)’可不是一個(gè)人,,是一個(gè)組織,舉凡天下間仙門道派修真之事,,都?xì)w其管轄,。”
柳下河瞠目結(jié)舌道:“這么厲害,,還管的這么寬,?”
宋青青想了想,接著道:“打個(gè)比方,,‘仙聯(lián)’就好像統(tǒng)治炎州的大炎朝廷一樣,,不過勢力可大得很,這天下十州之地,,多少仙門正道之士,,都?xì)w其管轄?!?p> 難怪大炎國還要“仙聯(lián)”的合法承認(rèn),,柳下河后怕道:“那像我這種無門無派偷偷修仙的人,‘仙聯(lián)’也管么,?”
宋青青笑道:“你就自求多福吧,,萬一哪天‘仙聯(lián)’說你是邪魔歪道,你就等著受到萬千仙士的合力剿殺吧,?!?p> 柳下河一愣,,自抱自泣,喊道:“哇,,那我豈不是很危險(xiǎn),我這顆小腦袋隨時(shí)會掉,?!?p> 宋青青莞爾一笑,道:“小柳子,,只要你乖乖的行善積德,,不要老是去那些個(gè)不三不四的地方,誠心正意,,就能平平安安保住你的這顆小腦袋,。”
柳下河盯著她,,月色傾瀉,,青絲縷縷微飄,緩緩道:“青青——”
“干嘛,?”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柳下河瞇著眼,問道,。
“哪有什么事,,才沒有嘞?!彼吻嗲噜阶斓?。
柳下河摸著下巴,沉沉道:“那個(gè)賀不凡一見到我們,,就說什么烏龜劍派……”
宋青青面容一變,,怒道:“是歸元?jiǎng)ε桑粶?zhǔn)你胡說八道,?!?p> 柳下河哈哈一笑,果然還是那么容易上鉤,,道:“看吧,,還說沒瞞著我,我們倆人又沒穿著什么奇裝異服,,他如何辨認(rèn)出來,?我一向眼光銳利,那個(gè)賀不凡一直盯著你手上的長劍,,應(yīng)當(dāng)是以此做出判斷,,看來這劍果然是寶貝,。”
宋青青抬起玉足,,踹在柳下河的腿上,,沒好氣道:“死家丁,又套我話——你反正都知道啦,,什么寶劍,,不就是把劍么,你喜歡送你好了,!”
說著抬起雪白的皓腕,,把劍送到柳下河面前,玉手晃悠著,。
柳下河心中一暖,,輕輕把她的手撥開,道:“算了,,這把寶劍還是給你用吧,,你們什么烏……歸元?jiǎng)ε蛇€收人嗎,你看我這么玉樹臨風(fēng),,要是到門派里當(dāng)個(gè)小師弟,,豈非人見人愛花見花都會開!”
宋青青啐了他一口,,罵道:“真不要臉,,師門里只收女弟子,你想去就等下輩子吧,,不然我聽說世上有本無上秘籍,,名為葵花修神功,你可以試試,,說不定能通過師門考核,。”
柳下河奇道:“葵花修神功,,我一向只聽說過葵花油,、葵花籽,這神功難道能令男的變……”
扭頭看到宋青青不懷好意的笑著,,如夢初醒,,皺眉叫道:“我才不學(xué),打死都不學(xué),!”
兩人趕了整整一夜,,東方魚肚白之時(shí),遠(yuǎn)處雞鳴聲起,影影綽綽的大地上,,露出一座浩瀚的城池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