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牛錄的漢軍雖然并非是真滿洲大兵,。
但前身卻是廣寧巡撫王化貞重金打造的巡撫標兵,。
戰(zhàn)斗力,,自然比領著一半營兵薪水的柳保泰部強,。
方才柳保泰部在鐵炮齊射中確立的優(yōu)勢,,開始一點點的消失,。
不到三炷香的時間,,那殘余的百余個韃子,,竟然砍倒了使用長刀的二十幾個鐵炮手,。
“長槍兵擇機放三眼銃,!”
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陣槍響,,但是卻并沒有打倒幾個韃子。
三眼銃的威力,,面對著三層鎧甲的女真兵來說,,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這一路明軍,,好生厲害,!”
方才的搏斗,柳保泰看著心疼,,劉牛錄那簡直是疼出血來了,。
“這一路明軍,好生古怪,,并沒有望風而逃,,反而和我們近戰(zhàn)死斗了起來?!?p> 近戰(zhàn),,刀刀見血,那是需要相當士氣才能夠做到的,。
這個時候的明軍,,早就不是國初那般善戰(zhàn)了。
一般的明軍,,往往望風而逃,。
所謂的精銳營兵,也不過是面對八旗禁旅的時候,,敢臨陣打上一輪火器,。
至于近戰(zhàn),除了關寧軍和住在皮島上的毛文龍部,,就沒聽說大明朝還有第三家,。
畢竟那點點軍餉,實在是不值得大家伙賣命,。
剛才的一番近戰(zhàn),,劉牛錄驚奇地發(fā)現(xiàn),那些拿著鳥銃的明軍,,竟然還會使用倭刀,!
并且似乎也是著了三層鎧甲。
他分明看見好幾個尼堪,,明明是中了刀,,但卻毫發(fā)無傷。
“什么?還有用雙鞭的,?”
劉牛錄崩潰的發(fā)現(xiàn),,明軍陣后,,竟然跳出來一個黃臉大漢,。
他只是輪著兩個明晃晃的鐵鞭,砸到了一個又一個自己欣賞的好手,。
有一個擅長單刀的馬甲,,趁亂一刀砍中了這雙鞭大漢的肩膀。
黃臉大漢雖然并沒有被單刀馬甲砍破鎧甲,,但是卻顯然被大刀的力道砸斷了手臂,。
卻見他嗷的一聲慘叫,眼看著吃痛不住,,跪了下去,。
單刀馬甲大喜,正要割首級,,不料卻被左邊橫沖出來的一桿長槍,,扎了一個透心涼。
“怎么,?卻跳出來一個白面皮的,?”
樹林里面,本來不是長槍施展的地方,,但是卻看見這白臉大漢,,一根長槍用的出神入化。
接連扎死了三四個武藝一般的步甲,。
“這兩個人是尼堪軍的勇士,,殺了他們,尼堪就崩潰了,!”
眾人聽命,,把這黃臉大漢和白臉大漢單獨圍了起來。
鳥槍兵們本來就不擅長近戰(zhàn),,此時個個雖然著急,,但卻沖不進去。
“老薛和老馮讓人家圍住了,?!?p> 就在這個時候,袁參將似乎卻是戰(zhàn)死了,。
只看見那本來圍著袁參將的漢軍紛紛打馬往山上沖,,有幾個跑得快的,已經(jīng)下馬舉著盾牌爬山了。
劉牛錄當然也知道了這個消息,,大喜道“再堅持一會,,援兵,馬上到,!”
漢軍士氣大增,,明軍士氣卻不行了。
有幾個從王從義那里借來的營兵,,竟然開始逃跑,。
柳保泰見狀,回頭對津云小太郎道“還沒好么,?”
津云小太郎也是滿頭汗,,道“馬上、馬上,?!?p> 原來,柳保泰派鐵炮手近戰(zhàn)的同時,,留下來了五十個槍法最準的,,讓他們繼續(xù)裝填火藥,爭取在關鍵時刻,,來一個致命一擊,。
柳保泰大喝一聲,到時候打準些,!
他并不擅長近戰(zhàn),,只是因為考武舉,箭法很準,,此時頻頻放冷箭,。
他的箭頭,倒并非是明軍制式的,,而是仿造滿洲的梅針箭,。
三十步內(nèi),他竟然和滿洲人一樣,,箭箭穿顱,。
眼看著手下又有三四人被射死,對黃臉白臉大漢的攻擊也不順,。
劉牛錄發(fā)了狠,。
“和我一起,砍死那個放冷箭的尼堪,!他是這路明軍的頭子,?!?p> 劉牛錄,并他的三個親兵,,竟然從鐵炮手和長槍手的陣里面砍出來一個口子,。
柳保泰棄了弓,掄起鑌鐵大刀迎戰(zhàn),。
劉牛錄雖然官場失意,,但是卻十分善戰(zhàn)。
又是三個打一個,,不多久竟然就砍傷了柳保泰,。
“這個尼堪的腦袋我來砍!”
劉牛錄舉刀上前,,臉上滿是冷酷的神情,他用力砍下,,卻是一招力劈華山,。
柳保泰急忙抬刀迎戰(zhàn),只覺得虎口生疼,,大刀險些脫手,。
“這一路韃子,好生厲害,!”
隨即本能的,,滾了出去,那牛錄接連又砍了幾刀,,都被勉強格擋,。
柳保泰心說“吾命休矣!”
卻聽見耳邊清脆的十幾聲,,眼前這鐵塔一般的漢子,,竟然頹然倒地。
柳保泰恍然的站起來,。
又是十幾聲,,圍著薛思進、馮效國的韃子,,被打倒了一半,。
不知道有誰用漢話喊了一聲“敗了、敗了,?!?p> 方才窮兇極惡的韃子竟然倉皇從山上撤了下來。
又一陣槍聲,,卻是打在山下韃子身上,。
那領隊的漢軍牛錄額真姓程,,他剛剛領教了鳥銃的威力。
又看見沖上山的三百步甲,、馬甲竟然被殺的只剩下三十幾人,。
心說來的莫非是關寧鐵騎?
咬了咬牙道
“今天這局面,,全都怪老劉,,咱們撤!”
竟然甩下友軍,,縱馬逃了,。
又一陣齊射,稀稀疏疏,,距離也遠,,只是把幾個韃子的戰(zhàn)馬打死了。
“咱們,,這是贏了么,?”
柳保泰的三百人,此時戰(zhàn)死了八十余人,,活著的,,人人帶傷。
就連向導也中了一刀,。
“速速割了首級,。”
說罷,,帶著幾個腳力好的營兵,,下山去尋那袁參將。
一百川兵殘余,,此時已經(jīng)全部覆滅,。
他們身上插滿了箭,卻沒有一個倒下的,,仍舊保持著持盾站立的姿勢,。
在他們中間有一個圓臉的矮壯漢子,圓瞪著雙眼,。
“袁大哥,!”
柳保泰想要幫袁信合上眼,但是卻屢屢失敗,。
一旁的馮效國道
“袁參將,,有心事未了?!?p> 能有什么心事,?柳保泰想了想,,道
“末將保證照顧袁大哥的妻子遺孤!”
袁信不閉眼,。
“末將保證替袁大哥討要封賞,!”
這袁參將不僅眼睛沒閉上,臉上竟然似乎還有了一絲譏笑,。
沙場上,,盡是血肉橫飛,此時戰(zhàn)死的袁信臉上竟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就連薛思進這種渾人,,都有些害怕了。
“將軍,,此地不宜久留,!”
柳保泰,兩眼通紅,,跪下道
“末將保證,,帶川軍的弟兄們回家!”
話音方落,,袁信竟然不等幫忙,就自己閉上了眼睛,。
滿洲軍法,,同袍戰(zhàn)死,扛抬尸體回遼東的,,可以分得死者一半的家產(chǎn),。
這一戰(zhàn)雖然打死了至少三百漢軍。
但是卻只割去了二百顆頭顱,。
打掃完了戰(zhàn)場,,又在山坡后面發(fā)現(xiàn)了二百余頭戰(zhàn)馬,有明軍的,,也有后金的,。
但里面最高最壯的,卻是袁信騎的那一匹花馬,。
“韃子這次吃了虧,,不會善罷甘休?!?p> “咱們趁著天黑,,走小路速速撤回去?!?p> “只是這滿山戰(zhàn)死的弟兄們,?”
“等不得了,,大人!”
“帶上袁參將走就行了,,咱們以后會回來的,。”
柳保泰陷入了沉思,,理智告訴他,,不該管這滿地的戰(zhàn)死者。
但是上一次在河邊血戰(zhàn),,戰(zhàn)死者被割去首級的尸體,,仿佛還是歷歷在目。
“還是帶著吧,?!?p> “大人!”
“吾意已決,!”
傷病如此之多,,走的本來就不快,一路上又是小路捷徑,。
眾人沒有一個不是提心吊膽的,。
好在向導實在是可靠,一行人終于在黎明前出了山,。
天微微亮,,向導臉色蒼白的站在隊伍前面。
“遵化還在東虜手里,,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柳保泰溫和笑道“這次,,多虧了有老兄,,但是卻不知道閣下的姓名!”
那向導道“小的是石門鎮(zhèn)人,,在營里當差三年了,,原來是給藥房當學徒的?!?p> 柳保泰見這向導答非所問,,不禁有些疑惑,卻聽那向導繼續(xù)道
“我叫李廣誠,,住在石門鎮(zhèn),,家里有個老母親,還有三個喂不飽的孩子,;老婆前年跑了,、跑了,。”
柳保泰心說,,這都是哪跟哪,,剛要開口。
卻看見那向導從馬上掉了下來,。
借著朝陽才發(fā)現(xiàn),,這向導的后背上,赫然一道尺許長的刀傷,。
薛思進連忙上前,,探了探口鼻道“人不行了?!?p> 全軍,,痛哭流涕。
“尼堪,,一具尸體也沒有留,?”
朝陽之下,只留下后金軍百余具無頭尸體,。
一個穿著黃色棉甲的女真貴人,,一臉鄙夷的看著跪在眼前的程姓牛錄額真。
隨口問道,。
程牛錄不敢回一句話,,只是把頭低的更低了。
“你們漢軍,,到底行不行?”
那女真貴人低下頭,,一臉譏笑的問道,。
“這一路明狗,格外厲害,!”
“厲害到一個牛錄額真被人砍去了腦袋,,另一個牛錄額真,連戰(zhàn)死的阿渾的尸體都不要了,?軍法官何在,!”
阿渾是滿語兄弟的意思。
程牛錄,,聽見軍法二字,,竟然嚇得抖了起來。
“遺棄尸體,,如何處理,?”
“一具尸體,,罰馬一匹,活著的均賠,!”
那女真貴人點了點尸體道“兩人賠一匹馬,,真是便宜你們了?!?p> 程牛錄聽了這話,,舒了口氣。
剛剛以為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卻聽見那女真貴人又道“戰(zhàn)敗怎么問罪?”
那軍法官道“殺傷相抵,,罰俸祿半年,;這種慘敗,管事的牛錄額真要殺頭,?!?p> 程牛錄結巴道“屬下,真的,,是冤枉啊啊,。”
女真貴人扶起來程牛錄,,良久道
“你們漢人沒用處,,咱又不是不知道,但是遺棄尸體這個事情,,我岳托可是最忌諱了,。”
說罷,,呵呵冷笑了幾聲,,有的沒的又說
“幸虧大汗制定了規(guī)矩,牛錄以上問罪要大家一塊會審,;要不本臺吉真恨不得現(xiàn)在就摘了你的腦袋,。”
那程牛錄,,臉色慘白道“奴才謝大汗,,謝貝勒爺!”
“好了,,再回盛京之前,,你的腦袋是安穩(wěn)的,如果有空,你可以找關系疏通下了,?!?p> 岳托貼到程牛錄耳邊低聲道“我聽說大汗要設置后宮,正缺一批閹人,,像你這么沒用的,,干脆去宮里當差吧!”
說罷,,這岳托并他自己的親衛(wèi),,翻身上馬。
動作十分矯健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