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下午,，楊家家廟,。

　　繁衍七百余年,，播州楊家已經(jīng)成為一個枝繁葉茂的大家族,，盡管遠(yuǎn)遠(yuǎn)比不了曲阜孔家,，但人丁還是頗為興旺,，嫡系與遠(yuǎn)支合計數(shù)萬人還是有的,。

　　當(dāng)然,，并非所有的楊端后人都有資格在新年第一天祭拜始祖,，初一能有資格家廟祭拜的，除了楊應(yīng)龍與其兆龍等嫡系,，還有各脈各支的長者等,。

　　由于是重大儀式，加上古人敬天法祖的傳統(tǒng)觀念,，楊應(yīng)龍很是重視,，再加上一年來播州收入漸豐，底氣漸足,，因此這番祭祖比此前規(guī)模更加宏大,。

　　規(guī)模宏大的楊家家廟張燈結(jié)彩，正殿前的廣場上,，一面面黃色的大旗迎風(fēng)獵獵作響,，前來祭拜的楊家后人，每人都穿著非常正式的祭拜禮服,，禮服按周禮規(guī)制,，一絲不茍。

　　正殿前,，一位位年齡不一的楊家后人代表肅立在泛著綠苔的古樸石板上,，七百多年光陰，這些上好的石板已被一代代人磨得锃光瓦亮,，而因為潮濕的氣候,，石板間隙、以及大殿前漢白玉臺階縫隙,，生了好些綠油油青苔,，這些青苔非但沒有讓家廟顯得傾頹破敗，反倒更隱隱透露著一絲悠遠(yuǎn)古樸的氛圍,，綠苔與石板相映,，更顯示出一股悠遠(yuǎn)而磅礴的大氣，這，便是播州楊氏的底蘊(yùn),。

　　廣場兩旁,，有兩座白玉石臺，分別擺著一口鐘,、一面鼓,，鐘乃南宋所留的銅鐘，高一丈,、闊七尺,，上有銘文，所用黃銅一萬三千斤,；鼓則是楊應(yīng)龍的爺爺,，27世家主楊相時所造，鼓面七尺,，鼓幫八尺,，鼓高六尺。

　　眾人站定,，鐘鼓齊鳴,。七聲鐘聲，象征著楊家戍守播州七百載,，三十聲鼓響,，代表著時至今日，土司之位已傳到第三十代,。

　　“上香?！倍Y官拖著奇怪的長音,，據(jù)說是唐代古音，唱到,。

　　楊朝棟衣著宣慰使官服,，手捧三支高香，恭敬上香,。緊接著,，一個個楊家后人代表依次上香，巨大的香爐很快便被各種長香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奏樂,。”

　　上完香后,，一群群拿著各色樂器的伶人來到臺前,，奏起了吉祥的雅樂，一個個舞女揮起長袖,，翩翩起舞,。

　　“恭讀祝文,。”

　　楊應(yīng)龍身著禮服,，手捧金色紙卷,，緩緩上前。

　　“唯皇明萬歷二十四年,，歲在丙申,，節(jié)屆元旦，楊氏子孫,，聚首吾族家廟,，謹(jǐn)以太牢雅樂之奠，恭祭吾祖,。

　　赫赫吾祖,，肇啟八荒。綏服南詔,，威施蠻邦,。振兵修德，武盛文昌,。護(hù)國安民,，勛名煥彰······尚饗！”

　　楊應(yīng)龍念完祭文,，隨著禮官又一聲長喝,，幾個大漢抬著由豬牛羊組成的“太牢”以及各色祭品，擺到了供桌上,。

　　播州的祭祖儀式有條不紊進(jìn)行,。楊可棟衣著華服，站在大哥后面,，看的心潮澎湃,，來自現(xiàn)代社會的他，盡管也聽說過漢服,，卻對其并未有太多了解,，甚至還有些嗤之以鼻。即便來到這個世界,，他也僅僅是將所謂的“漢服”等同于他日常所穿的衣服,，也就是古裝。但直到今天,，他沐浴更衣后在下人幫助下,，花費(fèi)小半個時辰才將這套復(fù)雜而華美的祭祖禮服穿戴完畢，這時，他突然意識到到華夏衣冠原來如此博大精深,。這是他第一次身穿正式禮服,，這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有服章之美謂之華，有禮儀之大謂之夏”是實實在在的,，并非一句空話,。

　　“嗨，想想之前腦海里的朝鮮征戰(zhàn)記憶,，大明真算是衣冠上國了,。”楊可棟默默想道,。

　　待楊家祭祖完畢,，天已經(jīng)上了黑影，而此刻貴陽城中,，巡撫衙門燈火通明,。

　　“巡撫大人，查到了,，那天來送東西的那人身份已經(jīng)查清,。”一個精干的官吏面對貴州省最有地位的幾個人,，仍不慌不忙沉聲說道,，“明面上看，他叫齊志業(yè),，是云南商人,，近五年來經(jīng)常在貴陽城做生意，而且看起來與永寧司沒有絲毫瓜葛,。但經(jīng)過屬下詳查,，以及錦衣衛(wèi)弟兄的協(xié)助，剛剛查明這個人本名戴元洲,，小時候生長在永寧，直到十五歲時,，父母雙亡,，一路乞討輾轉(zhuǎn)云南，后來在昆明立足,，做起了茶葉生意,。”

　　“至于那四個漢子,，屬下查到了兩個,，一為貴陽人，一為永寧人，但都是孓然一身,，這五人事發(fā)之后便再也不見蹤跡,，料想已被滅口?！?p>　　“而他們的茶葉鋪,，已經(jīng)被查抄，除了一百余斤各類茶葉,，還有五十三兩散碎銀子,，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東西。料想,，他們大概早有準(zhǔn)備,。”

　　“還有火藥,，還不待巡撫大人吩咐,，紀(jì)大人和左大人便早已下令查明，由于過年,，火藥,、包括制作火藥的硝石都很難追查，盡管朝廷對這類物資嚴(yán)加管控,，還是有不少空子,，但可以肯定的是，永寧,、水西二司都曾購買大量火藥,，至少各自都有五百斤。而楊應(yīng)龍,，沒有聽聞他大量購置火藥的消息,，但有要制作鞭炮，有少量火藥是肯定的,，對了,，據(jù)可靠情報，楊應(yīng)龍的二兒子楊可棟和女兒楊靈頤,，曾經(jīng)把玩過火銃,。”

　　“知道了,，讓我理理,。”貴州巡撫江東之閉上眼,，緩緩摸著頭發(fā),。

　　“火銃,？”江東之還沒發(fā)話，左云鵬卻一下子站了起來,，“江大人,，你們這里的土司居然有火銃？”

　　江東之聽到左云鵬的疑問,，睜開了眼,，“說火銃火炮，貴陽城里的官軍倒是有些,，至少周圍衛(wèi)所或屯堡兵并未有,，楊應(yīng)龍能弄到火銃？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啊,?！?p>　　“我之前也沒聽說過土官手里有火器，不過弄個一支兩支,，料想不算什么難事吧,，軍營里總會有幾個為錢不要命的，再說,，幾只火銃也應(yīng)該影響不了大局,，畢竟這也不是大炮?！?p>　　“說的也是,，不過播州嫌疑終究還是有些?！弊笤迄i想了想,，說道。

　　“那是自然,，但感覺應(yīng)該還是永寧,。”這個年對巡撫江東之來說可能十分頭疼,，江東之長嘆一聲,，說道：“上報吧，宣慰使是從三品命官,，我們壓不住,。把事情來龍去脈，所有線索以及我們推斷原原本本詳細(xì)上報朝廷,，讓朝廷決斷吧?！?p>　　“在座的諸位老哥,，我們可能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