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玘一聽,她也倒巧言善辯,居然把刻薄寡德說成是教育自己勤勞持家,。
不過,,我可并非昔日阿蒙,今日必須得請你讓步,,拿回我兄妹二人應有的正當權益。
“伯母誤會了,侄兒剛才曾言,,伯母嚴厲教誨,是為了侄兒兄妹,,侄兒一定永世不忘,,又豈敢怨恨慪氣?
伯母,,侄兒還有一事相告,,昨晚母親曾托夢與侄兒,言侄兒教誨阿妹不嚴,,連紡織針線都未懂得,,也認不得幾字,言語之間頗為惱怒,,希望侄兒早日分戶自立,。
母親之言侄兒現(xiàn)在仍然記憶猶新。被其責罵之后,,侄兒一夜未眠,,想到自己已年近中男,讀書無成,、阿妹愚笨,,實在深感愧疚,。故而才欲分戶,承祧以擔家庭重任,,不敢再煩勞二老……”
他并不想直接觸怒張氏,,因為這在大漢是非常犯忌諱的事情,搞不好會惹得一個不孝的名聲,,如果傳出去,,對自己將有極大影響。
在大漢,,升職可主要是靠推薦,,其中人品與功勞同等重要,在人品當中,,“孝”絕對排在第一位,,另外則是“廉”,這也是察舉“孝廉”的本意,,于是只好編出亡母托夢的謊言,。
托夢在古代是常用的把戲,當時人的迷信程度超出我們想象,,很多人都會信以為真,。
在劉玘看來,張氏信與不信都無關系,,因為她找不到證據(jù)否定,,這已足夠。
張氏聽罷劉玘之言,,心想,,從前自己倒小看他了,沒想到他居然如此機智,,而且也能言善辯,,莫非以前是故意示弱?
“阿玘,,想不到弟妹居然托夢于你,,真是難得!不過要說到阿奴不善女工與識字一事,,我也有責,。
嗯,我即刻派人去給阿奴單獨準備練字所需之筆墨,、白石,、簡牘。從今往后,,我就讓阿奴上午跟著學習紡紗織布,,下午習字讀書,。
至于分戶一事,請再仔細斟酌,,你伯父即將有機會遷鄰縣三百石長吏,分戶一事或?qū)λ杏绊?,對你兄妹自然也是有害無利,!”她順水推舟,恢復了阿奴應該有的待遇,。
劉玘一聽,,心想,你這些讓步還不足,,還得拿回更多正當權益,。
“想不到伯父即將遷任長吏,侄兒恭喜伯母,!既然現(xiàn)在分戶的確會影響伯父升遷,,侄兒就暫不作此事。
對了,,侄兒還有一事要與伯母商量,,前幾日,侄兒遇見劉玉,,他邀侄兒去任城拜何子為師學習五經(jīng),。
侄兒心想,士子應該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多認識幾個友人,他日才更有前途,。因此侄兒想賣去一頃地以作任城游學之資,,向何子求教經(jīng)學大義,不知伯母意下如何,?”
當時的士人游學之風非常盛行,,劉玘提出了一個非常正常的要求。
何子就是何休,,東漢經(jīng)學大儒,,如今在不遠的任城國居住,門下弟子不少,。
張氏一聽,,賣地游學?
這可不是一個好主意,,這對自己家財產(chǎn)和名聲都有影響,,畢竟劉繼是劉玘大伯,,資助他游學理所應當。
她想了想,,決定先把劉玘穩(wěn)住再說,,于是立刻又笑道:“阿玘,何子雖是海內(nèi)大儒,,然距離太遠,,路途風險難測,伯母很擔心安危憂慮,。
我從兄張邈是何子門徒,,極有才學,他要明年才上京城為郎,,你可向他討教一二,。
即便他離開,我那從弟張超才學也不錯,,也可向他討教,。我以為,待你將來成家,、及冠后,,再游學也不遲。
還有,,從今往后,,你可使用從兄書房讀書,一切待遇均等同于他,,我再派侍女倩兒伺候爾等讀書,!”
“這……既然伯母如此說,侄兒改日就先去向阿舅討教五經(jīng),,爭取盡快考中少吏,,游學之事暫不考慮!”
劉玘一聽,,她肯給侍女與從兄書房,,肯定也還會給雜用錢,這些條件倒還差不多,,由于阿奴還在家中歸她管轄,,就到此為止吧!
“如此最好,,你既然欲訪師問友,,我會準備兩套新衣衫!”張氏終于松了一口氣,隨后又說道:
“阿玘,,考試為吏難度太大,,只要你心存仁孝,將來及冠后,,你伯父出面請人推薦你擔任佐史才是上策,!”
她心想,就汝那讀書成績,,若無爾伯父相幫,,爾此生休想當上佐史。
哼,,你這次如此無禮,我改日定要給夫君多吹吹枕頭風,,絕不讓你伯父輕易推薦你為吏,!
劉玘一聽伯母之言,心想,,她心里瞧不上自己,,不就一縣小吏嗎?你看我憑自己努力能否當上,。
“多謝伯母,!伯母,侄兒頭昏眼花,,想出去走走,,或許有利于病情恢復,順便去向李尚討教些應試之法,!”他想找李尚打聽一下縣署的情況,。
“你請自便,對了,,今后我每月還會給阿奴雜用錢二十,!”張氏輕輕點頭,隨后轉身離去,。
看著伯母離開,,阿奴從他背后站出來,驚道:“想不到你居然能說服伯母讓我習字與紡織,,真不可思議,!”
“這本就是阿妹該學做之事,有何不可思議,?速去用我的白石練五百字,,我要去會李尚,午后方回,!”
“諾,!”阿奴點點頭,,隨后離去。
……
李尚宅與劉繼宅隔著一道一丈寬的小曲,,院門正對著,,小曲兩邊均有水溝。
聚中人不管窮與富,,每戶人都是一單獨小院,,有院墻隔著,相互并不干擾,。
當然,,他們家整體規(guī)模不及劉家三分之一,也并無劉家規(guī)模壯觀的三層閣樓,。
褐色院門虛掩,,劉玘推門進入前院中,首先進入眼簾的是四五株桑樹,,桑樹后面有一口水井,,一座五尺谷倉。谷倉旁邊,,一名兩歲女童在院中玩耍,。
對面四丈外是一排五間茅屋,房屋左邊兩丈外是一座小祠木,,那是祖先用的,;房屋兩旁有三丈的通道連通后庭。
“小雉,,你阿翁可在家,?”劉玘開口問那女童。
雉還不到兩歲,,不過非常聰明,,有時說話像個大人一般。
雉剛要回答,,李尚卻從后庭閃了出來,,手中還端著一個大木盆,那是裝豬食的,,豬圈,、牛圈都修建在后庭。
這李尚身材魁梧,,方臉,,身高與劉玘差不多,都在七尺五寸,也就是接近一米七四,。
“劉郎,,昨日還聽說你臥床,不曾想今日居然已康復如初,,真是幸事,,快請屋中坐!”
他將手中木盆快速放到屋檐臺基之上,,就搶步過來拱手相迎,。
“恭喜你得為縣吏!”劉玘拱手恭喜,,二人說話非常隨意,。
“一縣佐史而已,實在不值一提,!你乃宗室之后,,門第高貴,或許他日初為吏即三五百石,,弟終身難及!”李尚笑道,。
“你我二人同序讀書六年,,情同手足,何苦要說這些話來挖苦我,?”
這小子一當上了佐史,,就開始趾高氣揚了。
“都是玩笑話,,你可別生氣,!不過如今官吏升遷也的確有些無序,兄既是宗室之后,,仕途自然不能以常規(guī)論之……”
很快,,李尚之妻趙氏也從后庭趕過來,李尚讓他趕緊去準備熱湯,、早餐,,趙氏應諾而去。
二人隨后進屋,,屋子是常見的三合土地板,,非常平整,中間擺放著一張五尺小幾,,小幾周圍鋪著淺黃色的竹席,。
右手邊靠墻角還有一張八尺大案,上面擺著筆、墨,、硯,、刀以及若干簡書、竹木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