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電車
“震驚!,!”
“未央城南驚現(xiàn)天使??!”
“玲瓏身材震驚世人??!”
“楚舟,,你小子要是看到,,一定記得拍照??!”
手機(jī)接連四下震動,泛著白光的屏幕里,,四句白底黑字,,八個感嘆號,看起來聳人聽聞,。
楚舟一愣,,隨即不屑一顧。
他右手拇指如飛,,敲擊著九宮格鍵盤:
“神皇陛下統(tǒng)治的帝國境內(nèi),,你還幻想著異能世界,無聊……”
給舍友小黑回復(fù)完消息,,楚舟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車窗外,,左手把玩著一顆白玉骰子,玻璃窗反照出一個十九歲大男孩,。
男孩黑發(fā)零碎,,劉海略微遮住前額,鋒利的眉眼,,讓他的氣質(zhì)略顯淡漠,,他身穿立領(lǐng)的黑色校服,內(nèi)搭白色襯衣,,校服右胸,,別著黑齒輪徽章。
楚舟想著剛才的消息,思維發(fā)散:
天使出現(xiàn),?
呵呵,。
最近一段時間,未央城關(guān)于各種“異能”的消息,,真的是越來越多了,。
什么來自神國的天使、雷霆環(huán)繞的電工,、從舊書里伸出來的觸手……奇異詭譎,,眾說紛紜。
他小的時候,,也會沉迷于混沌奇詭的夢境中,,希望那些夢境是已經(jīng)忘卻的真實(shí),但長大之后,,他就明白:
幻想終究只是幻想,,生活依然波瀾不驚。
吱——
電車緩緩?fù)O?,車門嘩啦打開,。
“嘀,老人卡,!”
空落落的午夜電車內(nèi),,老人是第二位乘客。
噠——噠——
硬質(zhì)皮鞋踩踏在金屬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楚舟原本看著窗外,卻聽到老人的腳步聲逐漸接近,,最終在他身邊停止,。
座椅一沉!
明明電車還有大把的空位子,,老人竟然坐在了他的身邊,。
他頓時汗毛豎起,收起白玉骰子,,帶著對陌生人的警惕,,側(cè)頭看著老人。
老人身穿純黑夾克,,臉頰上的皮膚松弛下垂,,就像一頭老朽的斗牛犬。
他頭上戴著煙灰色鴨舌帽,,帽檐露出白色發(fā)茬,,整個人正襟危坐,氣息悠長,身影在飛逝的街燈中,,忽明忽暗,。
察覺到楚舟的目光,老人微微一笑,,轉(zhuǎn)過了身子,,眼神掃過楚舟胸口的黑齒輪徽章,原本深褐色的瞳孔中,,微微蕩漾著金色光澤:
“同學(xué),,你聽說過異能嗎?”
異能者,?
楚舟呵呵冷笑,碰到一個神神叨叨的舍友,,已經(jīng)讓他頭大,,現(xiàn)在又遇到個裝神弄鬼的老人。
打著異能的幌子騙財騙色,,這種伎倆他也聽說過幾起,,怎么可能中招?
見楚舟不為所動,,老人循循善誘,,仿佛街頭上那些一臉市儈而狂熱的算命先生。
“同學(xué),,自公元2020年大沖擊以來,,社稷沉浮,神州危難,,幸我神皇陛下奮武于草莽之間,,方開帝國盛世,其所依仗者,,便是異能啊,,老夫善觀面相,看你天庭飽滿,,有神皇陛下之運(yùn),,所以愿助你成為異能者,此等機(jī)緣,,不可不珍惜啊,。”
楚舟耐心聽完了老人的絮絮叨叨,,卻無比失望,,他本以為這些神棍有兩把刷子,還想看看自己能否抵擋的住誘惑,沒想到都是些老調(diào)重彈,,說些過往的歷史罷了,。
公元紀(jì)年和帝國紀(jì)年的歷史,誰不知道啊,。
他伸手摸了摸發(fā)際線,,忍不住駁斥道:
“天庭飽滿?老頭,,我知道你在罵我發(fā)際線高,,但這事沒門?!?p> 被無情拒絕后,,老人略微低頭,聲音在低沉中帶著哀求的意味:
“同學(xué),,你可知你的天賦萬中無一,,老夫大限將至,一身所學(xué)若不能傳授于你,,終歸黃土,,實(shí)在是心有不甘,死不瞑目,?!?p> 楚舟呵了一聲,如果異能者都這么低三下四,,卑微如狗,,那不做也罷。
“哦,,原來老頭你到大限了,,恭喜賀喜,早死早超生啊,?!?p> 面對討厭的人,他一向毒舌,。
老人鼻子一酸,,突然鄭重站起身子,撲通一跪,,撲過來一把抱著楚舟的小腿,,鼻涕眼淚瞬間奔流而出,蹭在了楚舟黑色的校服長褲上,。
“嗚嗚……不能將所學(xué)傳授于人,,是師門不幸,,吾輩不幸啊……”
楚舟錯愕之下嘗試著抖抖腿,卻發(fā)現(xiàn)小腿仿佛被石膏包裹,,絲毫無法用力,。
這個瘦小的老頭,力量出乎意料的大,。
干,!
他心一橫,想著自己眉眼鋒利氣質(zhì)冷漠,,只要不笑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索性沉聲道:“讓讓,我要下車了,?!?p> 他實(shí)在是受不了了,自己大不了步行返回公寓,。
老人雙手摟著楚舟的小腿,,頭顱再次低下,啜泣道:“不讓,,就不讓,我現(xiàn)在就幫同學(xué)你把靴子舔干凈,,只求你能……”
楚舟嘴角有些抽搐,,這還沒完了,就算有異能世界,,哪有這么收徒弟的,。
他看著老人一廂情愿就是不肯讓路,再瞅瞅老人頭頂?shù)臒熁疑喩嗝?,暴脾氣上來,,一把扯過帽子。
嘩——
昏黃的街燈從車窗照射進(jìn)來,,老人的頭頂,,竟然一片猩紅!
楚舟的瞳孔逐漸聚焦,,卻又猛然一縮,。
那一片猩紅,分明是無數(shù)密密麻麻的紅色螞蟻,,此起彼伏,,正在老人的頭頂悉悉索索地爬動著、撕咬著,,互相用觸角和上顎交流,,肥大的蟻腹還反射著油光,,閃耀著無數(shù)的光點(diǎn)!
楚舟仿佛能感受到自己從腳心到后背,,全爬滿了紅螞蟻,,這些螞蟻不停地刺激著他的皮膚,身子頓時一陣哆嗦,,心臟仿佛被人狠狠一捏,。
極度的緊張和恐懼中,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他抬起另一條腿,,一腳踹翻了老人,老人哎呦一聲,,松開了雙手,,四仰八叉癱倒在地。
楚舟屁股像是著火一般,,四五步就沖到電車后門,,掄起拳頭,一拳砸到了緊急開門的紅色塑料按鈕上,。
吱————
電車猛然停住,,后門嘩啦打開。
司機(jī)師傅的大肚腩被安全帶繃緊,,立馬扭頭怒斥:
“小伙子,!你奶奶個鬼,特么找死??!”
楚舟不聞不顧,站在車門口,,鬼使神差地,,殘余的好奇心驅(qū)使他轉(zhuǎn)頭看著車廂后面。
老人正襟危坐,,衣衫工整,,煙灰色鴨舌帽整齊地戴在頭頂,整個人閉目養(yǎng)神,,一片肅穆,,哪里有剛才的卑躬屈膝?
昏黃黯淡的車廂內(nèi),,剛剛的一切,,似乎是幻覺。
察覺到楚舟的目光,,老人轉(zhuǎn)頭睜眼看著他,,咧嘴一笑,,剛剛還是褐色的瞳孔,此刻已經(jīng)完全變?yōu)榱私鹕?p> 金色的瞳孔淡漠空洞,,卻又染上了幾絲猩紅,,讓人感受到一股冷血?dú)埧岬囊馕丁?p> 像血。
也像紅蟻,。
楚舟咬咬牙,,管他是不是異能者,惹不起,,總躲得起吧,,今天的事太特么邪門了。
他腿部發(fā)力,,沖出了電車,。
車廂中,司機(jī)師傅收回目光,,罵罵咧咧,,惡狠狠地問候楚舟的母親。
老人臉上掛著微笑,,溫暖如春,,語氣卻淡漠如同寒冬:
“區(qū)區(qū)牲畜,也敢聒噪,!”
煙灰色鴨舌帽邊沿,,一片紅霧滲透出來,嗡嗡作響,,穿過空落落的電車廂,快速飄到了司機(jī)師傅的后背,。
司機(jī)師傅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猛然回頭,震驚地喃喃自語:
“我——”
他的舌尖抵住上顎,,一個“操”字還未發(fā)音,,紅霧瞬間撲到了司機(jī)師傅的臉上,更有一部分紅霧,,沖入了他的口腔之中,。
街燈下,無數(shù)紅螞蟻爬滿了他的臉,,吞噬著面前的血肉之軀,,蟻腹的亮光如同粼粼波光,共同勾勒出司機(jī)師傅的大腦袋,。
司機(jī)師傅張開了手,,劇痛讓他想要大吼,,但是從口腔、喉嚨到肺部,,早已被紅螞蟻占據(jù),。
他只是徒然掙扎了幾下,便癱倒在地,。
鮮血,,將座椅和車窗染紅,就像肆意涂抹的番茄醬,。
車頭血腥的一幕,,讓老人的眼神莊嚴(yán)肅穆,仿佛祭祀天神,,他開口道:
“雍容,,你當(dāng)記住,每一份力量的背后,,都有其對應(yīng)的‘詛咒’,,唯有感受這不得已而為之的痛楚,才能真正掌握這份力量……”
老人嘴角皺起,,已經(jīng)悄然帶著一絲苦澀:
“對一個家畜般的凡人卑躬屈膝,,下賤如狗,再殺了他,,才有可能‘進(jìn)化’,,這就是【猩紅螻蟻】,這就是你師父宿命啊,?!?p> 不知何時起,一道靚麗的身影走進(jìn)了電車廂,。
那是個只要看了一眼,,就不會讓人挪開視線的女孩。
女孩姓氏隨老人,,姓白名雍容,,她此刻亭亭玉立在白氏老人身邊,貼身的牛仔短褲完美勾勒出臀部曲線,,修長渾圓的雙腿下,,踩著最新款的紅白高幫籃球鞋。
白氏老人的絮絮叨叨,,讓白雍容原本如小鹿般干凈的眼神中帶著一縷哀傷,,隨著一聲嘆息,帶著桃花紋身的蔥白左手拂過白氏老人的右胸口袋,,一路向上,,最終摟住了白氏老人的脖頸,。
電車地板上的兩道影子,此刻融為一體,。
他們追殺別人,,自己又何嘗不是被人追殺。
唯有在相互擁抱之中,,在這一刻的溫存里,,才能忘記世界的……殘酷。
白雍容的血色紅唇湊近白氏老人的耳朵,,身子如同蛇一般緩緩扭曲著,,她輕聲吐著熱氣,喃喃道:
“只要?dú)⒘诉@小子,,在接下來的一周,,師父您就無需承受異能的詛咒?!?p> 白氏老人的金色目光不悲不喜,,“這樣的日子,沒有盡頭的,,你去準(zhǔn)備吧,,兩個小時后,開始獵殺那個牲畜,?!?p> 不知何時起,街邊的霓虹燈變?yōu)榱思t色,,傾瀉而下,,讓電車如同沐浴在鮮血之中。
三百米外的昏暗小巷中,,楚舟正舍命狂奔,!
他的黑色校服后背,一只紅蟻正用大顎死死咬著校服,,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