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郭家人分別后,，三姐弟沒繼續(xù)在鎮(zhèn)上逗留,，直接走路回家了,。

　　三四月天,，風(fēng)光正好,，山青水綠鶯飛草長,，柔和地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山路上,，陳銳擰個大袋子走在前面,。本來點六七個菜都多了,，結(jié)果郭鴻宇又加了好幾道，最后剩下一大半沒吃,。這么好的菜可不能浪費,，他一點不客氣，叫服務(wù)員全部打包,。

　　身后,，兩雙眼睛骨碌碌地打量著他，陳銳今天的表現(xiàn)讓姐妹倆太驚訝了,，之前當(dāng)著外人不好問,，這會走在回村的山路上了，怎么忍得??？

　　妹妹最先開口，“哥哥,，你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了,？”

　　陳銳記得，上輩子自己就是在妹妹發(fā)生意外后心里悲傷壓抑開始學(xué)抽煙的,，高中后更是變本加厲,，大學(xué)時已經(jīng)算個資深煙民了,。只是沒想到，這次回來救了妹妹,，抽煙的習(xí)慣也帶了回來,。

　　“初三了嘛，成績不好壓力大----跟同學(xué)一起抽了幾次----”陳銳只能編個理由,。

　　妹妹還真就信了,，“哦，初三壓力這么大呀,？那我下半年也要慘了,。”

　　陳菊狐疑地看著弟弟,，“你怎么懂得粵東菜,，股票那些東西的？”

　　繼續(xù)瞎編吧：

　　“姐,，我不是喜歡看《半月談》嗎,？里面其實能學(xué)到很多東西的?！睘榱烁姓f服力,，他接著補充，“股票主要是聽一個同學(xué)說的,，他爸爸很了解,。”

　　“……”

　　“哥哥,，你膽子好像比以前變大了,！”

　　陳銳笑著揉了揉妹妹的腦袋，“怎么,，哥哥膽大你不喜歡啊,，那好吧，我再變回去----”

　　“不要……”

　　姐妹倆畢竟年輕,，再說她們也樂意看到陳銳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三下兩下就被帶轉(zhuǎn)移了。

　　“姐,，高三放幾天假?。俊?p>　　“和你們一樣放了兩天,，明天下午返校,。”

　　在陳銳記憶中，姐姐學(xué)習(xí)成績還不錯,，雖然沒考上新北高中,，但在她們學(xué)校一直排前幾名，正常來說考個普通院校是有希望的,?？墒牵陷呑邮苊妹靡馔馊ナ赖挠绊?，最后兩個月也沒好好復(fù)習(xí),，導(dǎo)致高考成績比當(dāng)年大專錄取線差三分。（那時候大學(xué)生還包分配,，能考上大專都很吃香,。）后來因為家里經(jīng)濟條件也沒去復(fù)讀，兩年后就嫁人了,，過得很不好,。母親生病住院，陳銳工作離得遠(yuǎn),，都是父親和姐姐照顧,，陳銳一直覺得挺虧欠的。現(xiàn)在有機會了,，一定要好好彌補姐姐。

　　“姐,，你想考什么大學(xué),？”

　　“想考省師大，也不知道考不考得上,?！标惥掌綍r根本不敢說出來，害怕被人笑話,，今天也就單獨跟弟弟妹妹在一起才會說一說,。

　　陳家三姐弟性格很像，都比較內(nèi)向,、膽小,，這與他們從小生活的環(huán)境有很大關(guān)系。

　　他們是清水村人,，走路到大觀鎮(zhèn)要一個多小時,。清水村民風(fēng)彪悍，總共百十來戶四,、五百人,，靠耕地打獵為生。可就算耕地,，每家情況也是不一樣的,。別人家都是夫妻倆一起做，父母子女還幫忙,，陳銳家情況很特殊,，他們父親在外省工作，一年也沒在家?guī)滋臁?p>　　公公婆婆身體不好,，男人隔得又遠(yuǎn),，三個兒女讀書也幫不上什么忙，家里的活都壓在陳翠英一個女人身上,，犁田耙田都是她自己,，可想而知她一天有多累！

　　這樣一個農(nóng)村婦女,，哪有精力好好跟子女溝通,？出了事，她除了打就是罵,！

　　父親不在家,，母親又粗暴強勢，這就是姐弟三人從小性格懦弱的根本原因,。

　　“姐,，你肯定能考上的?！标愪J笑著說道,，還夸張地拍了拍褲子兜兜，“盡管放心,，就算今年考不上也沒關(guān)系,，兜兜里的錢夠我們?nèi)愕軓?fù)讀兩三遍的?！?p>　　“誰跟你一樣笨啊,，還兩三遍?！标惥毡坏艿軞鈽妨?，心情跟著輕松不少，“就算今年考不上,，最多補一屆我肯定能考上,。”

　　陳銳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讓姐姐沒有后顧之憂的同時充滿自信,。

　　“聽到?jīng)]有陳云,，姐姐說你笨呢?！?p>　　“哪里說我啦,，明明說的是你嘛?！?p>　　“……”

　　下午三點多,，姐弟三人開開心心地回家了。一路上遇到的左鄰右舍都很奇怪,，陳家姐弟今天怎么啦,，感覺有點不一樣，特別是那個二小子,，見到人都笑著打招呼,，平時不是這樣的啊----

　　再次踏進家門，盡管有了心里準(zhǔn)備,，陳銳內(nèi)心仍是十分忐忑,，怯怯地落在最后----

　　“嚕---嚕嚕嚕嚕嚕”聽到豬圈中那熟悉的聲音,，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眼眶瞬間淚如雨下。

　　“媽媽,，我們回來了,。”

　　“還知道回來,，整天就知道野在外邊,，廚房里有剩菜剩飯，自己熱來吃,。”

　　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擔(dān)心兒女們餓著,，話卻兇巴巴的。以前陳銳聽著就害怕,，現(xiàn)在感覺像仙樂,。

　　“我們吃過了?！标愒聘艨栈貞?yīng)媽媽,，在扭頭的剎那，看到哥哥滿臉是淚,，抽泣著一步步朝豬圈走去,。

　　小姑娘和哥哥親，“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邊哭邊跑,，“哥哥,，你怎么了？”

　　陳云的哭喊聲不但驚動了姐姐,，豬圈里“哐當(dāng)”一聲,，陳翠英把手里的喂豬瓢一扔，轉(zhuǎn)身就沖了出來,，“怎么了,？怎么了？”

　　“媽媽,，”陳銳淚眼婆娑,，沙啞地喊了一聲，一頭撲了上去,，抱住母親趴在她肩膀上,，哭得像個孩子。

　　搞得陳翠英舉著兩只全是豬食的手,，放也不是,，抱也不是，她疑惑地看向哭著跑過來的兩個女兒,，“急死老娘了,，誰欺負(fù)你們了，告訴媽,，媽去和他們鬧,。”

　　……

　　十多分鐘后,，母子四人才漸漸平復(fù)下來,。

　　陳翠英問了半天也沒搞明白兒子今天到底是發(fā)的什么神經(jīng)。急得她揚起巴掌就要扇過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兒子沒像以前那樣躲避,，還傻呵呵地把臉湊了上來。

　　卻不知為什么,，巴掌反而打不下去了,。

　　她突然感覺兒子長大了，是啊,，站起來都比自己高出一個頭了,。一下子心里五味雜成，她轉(zhuǎn)過背去揉了揉眼睛,。

　　妹妹用臉盆打來水,，陳銳搶著要幫媽媽洗,，陳翠英推拒了幾下，紅著眼睛接受了,。

　　母親實際還不到45歲,，看上去卻比50還老，一頭雜亂的長發(fā)隨意地用橡筋綁了條大辮子甩在后面,，額頭已經(jīng)長出了好多皺紋,，顴骨突出，臉色發(fā)黃……

　　她太勞累了,！

　　本來不想說出口的,，陳銳到最后還是沒能忍住，“媽,，兒子長大了,，以后，就讓我來照顧你吧,?！?p>　　聽到兒子的話，這個一直比男人還堅強的女人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她一邊流淚一邊笑,，不住地點頭，“嗯,，嗯……”

　　這一刻,，她覺得再苦再累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