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信然比陸半心大了一歲多七天,,讀小學有一年他生了場大病,,在醫(yī)院住了大半年,后來就和轉(zhuǎn)回四方街小學讀書的陸半心成了同班同學,兩人是典型的青梅竹馬,。
不過,自從兩年前豐信然去了外地讀大學,,陸半心為了照顧父親,,在本地念了所二流院校,兩人的關系突然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原本陸半心以為豐信然這家伙去了大城市,,眼界開闊了,看不上小時候的玩伴,,所以才慢慢疏遠了自己,。但是發(fā)生了昨晚的事之后,她才明白,,這種疏遠其實是對她的另一種保護,。
豐信然撐著門框,刀削一般的下頜角暴露在夕陽下,,他掀動嘴角,,露出一個陸半心多年未見的燦爛笑容。
“你……終于回來了,?!?p> “嗯,我回來了,?!标懓胄挠昧c了點頭。
被血紅色夕陽籠罩著的四方街上傳來幾聲吆喝,,有人在開懷大笑,,有人在引吭高歌,以前陸半心不懂,,現(xiàn)在她知道了,,這些世代鎮(zhèn)守在結界大門外的人們,是用屬于他們特有的方式在慶祝一件久違的盛事。
陸半心是四方巷九道的傳人,,是陸家最后的血脈,,也是如今的九道十八人中,僅有的兩個女性之一,。
巷子外傳來發(fā)動機的轟鳴聲,,白翼戴上頭盔,接通了隱形通訊電話,。
“怎么樣,?”電話那頭是陸恒的聲音。
“沒什么問題,,你放心,,有瘋子在,這家伙能應付,?!卑滓碚f道。
“我不擔心這個,?!标懞銍@了口氣說道,“九道的位置,,我們淺浮山藏了幾千年都沒出錯,,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暴露了,這件事恐怕沒那么簡單,。我明天要下去一趟,,四方巷你幫我盯緊一點,一旦有意外發(fā)生,,第一時間讓丫頭撤離,。”
“我明白,?!卑滓磬嵵氐狞c了點頭,“三天后的覺醒日,,我已經(jīng)通知了其他八道,,那群蝗蟲敢來就叫他們有去無回。主要還是你,,下去注意安全,,就算死也得死上面?!?p> “哼,,烏鴉嘴,。”
陸恒掐斷了電話,,站在窗前,,看著夕陽下金色的江南小城,眉頭漸漸虬結在了一起,。
……
豐信然從口袋里摸了一根棒棒糖,,剝開糖衣,塞進陸半心的嘴里,,味道甜中帶酸,依舊是她最喜愛的小熊棒棒糖,。
“走吧,。”
“去哪,?”
豐信然遲疑了一下,,說道:“去看看陸叔叔?!?p> “我爸……”陸半心瞪大了眼睛,,“他……還好吧?”
“打了鎮(zhèn)定劑,,暫時沒事,,不過……你要做好思想準備?!?p> 陸半心沉默著點了點頭,。
回到長榮雜貨鋪,打開門,,屋子里依舊跟平時一樣,,昏暗的光線,磨損的家具,,爺爺?shù)倪z像擺放在案幾中央,,似乎仍舊在守護著這個殘缺不全的家。
陸大海正安靜的躺在地下室的床上,,緊閉著雙眼,,呼吸時快時慢,受傷的皮膚敷著一層草藥,,四肢被固定在床的四角,,對門小吃店的葛大爺正在照看他。
“半心,,你爸的事,,我們四方巷正在想辦法,,你先別急?!备鸫鬆斉牧伺年懓胄陌参康?。
“謝謝,葛爺爺,?!标懓胄膹娙讨蹨I說道。
“哎,,孩子,,你爸這都是為了你,你可千萬別想不開,?!?p> “我明白?!?p> 等葛大爺一走,,陸半心就有些繃不住了,趴在床頭,,豆大的淚珠撲簌簌的直掉,。
豐信然嘆了口氣,輕撫著陸半心的腦袋,,卻什么都沒說,,這時候一切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
天黑后,,葛大爺端來了兩碗牛肉面,,陸半心被逼著吃了兩口,又在豐信然的催促下,,回二樓房間休息,。
半夜,陸半心被一陣嘶吼聲驚醒,,急忙跑到地下室,,發(fā)現(xiàn)父親正瞪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睛聲嘶力竭的吼著,脖子上的青筋突起,,剛愈合的傷口又被撕裂開,,鮮血流了一枕頭。他瘋狂的扭動著四肢,,試圖掙脫束縛,。
就在陸半心靠近床邊的時候,陸大海突然安靜了下來,,眼中的血芒暗淡了不少,,他歪著頭看著陸半心,,表情就跟一個懵懂的孩子似的。
“爸爸,?!标懓胄牡吐晢镜馈?p> 聽到這個稱呼,,陸大海似乎又被挑動了暴躁的神經(jīng),,瘋狂的扭動了起來。
豐信然急忙打電話叫來了九號中藥鋪的方慧,。
方慧是一名中醫(yī)藥大學畢業(yè)的碩士研究生,,她們家世代從醫(yī),在市里開了不少中藥鋪,,生意極好,,方慧又長得溫柔漂亮,小時候陸半心和豐信然經(jīng)常跟在她屁股后頭,,儼然就是一對小跟屁蟲。
不過方慧高中就被送去首都讀書了,,在外面呆了十余年,,直到去年才又回到四方巷。當時陸半心還十分不解,,留在首都那么好的機會不抓住,,居然回到這個三線小城,還當了名普通的中藥師,。
但現(xiàn)在陸半心明白了她回來的原因,。
方慧長了一對褐色的瞳孔,亞麻色的長發(fā),,穿了條白色連衣裙,,依舊那么溫柔美麗。
“方慧姐,?!标懓胄拇蛄寺曊泻簟?p> 方慧點點頭,,態(tài)度不咸不淡,,顯得很平靜,她輕車熟路的給陸大海打針換藥,,做完這一切,,才認真的看向陸半心。
她說:“九道,,淺浮山和我們四方巷一直都在盼著這一天的到來,,半心,,加油?!?p> “嗯,。”陸半心鼻子一陣發(fā)酸,,硬是忍住了沒讓眼淚流下,,她知道那個可以肆意痛哭的日子已經(jīng)一去不返,自己要快些成熟,,盡快覺醒,,成為一名合格的守門人,才不會辜負爸爸和爺爺,,還有淺浮山洞中那些逝去的每一任守門人,。
方慧收好醫(yī)藥箱,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道:“天亮后我會把陸叔叔送到我們方家的老宅,,由專人照顧,你可以放心,?!?p> “謝謝?!?p> 方慧走后,,豐信然也回了舊書店,陸半心靠著床沿,,看著被兇獸殘魂折磨得不成樣子的父親,,心里很久都無法平靜。
她突然想起了爺爺?shù)睦蠎驯?,念頭起時,,懷表的虛影就出現(xiàn)在了眼中。
一點鐘刻度的那顆靈月石光芒似乎暗淡了不少,,而且陸半心能感覺到石頭中蘊含的能量正在逐漸減弱,。
“難道那個任務和這塊老懷表中的能量有關?”
想到這里,,陸半心連忙掏出祝恒給她的電話,,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