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紅拂家的姑娘典羽長到十二歲的時候,,言家小弟已經(jīng)十八歲了,。
紅拂和點手春二人原本便不著調(diào),典羽上面又有哥哥護著,,長成了一副爛漫可愛又無法無天的性子,。
言老爺子最終沒有找到滿意的先生,,對兒子的教育問題親自操刀,最終還是將兒子教的叛經(jīng)離道,。十八歲了還經(jīng)常時不時的冒出些鬼點子,。
自從典羽七歲那年來言家小住之后,這兩個孩子可算是找到了對脾氣的玩伴,。自此言家小弟每年都要邀請典羽來京中住上一段時日,。這倆人湊在一處,可沒少闖了禍,,每每鬧得雞飛狗跳,。每每這個時候,云空沙和點手春都要后悔不該教的這倆小崽子一身的功夫,。這一身功夫可是讓家中對他們的管教難上加難,。
而且這倆孩子還重罰不得,畢竟他們雖然胡鬧,,卻并不曾做什么錯事,。只是看不慣一些人所做的惡事,,想法子招惹了一同而已,。偏偏這二人仗著自己的一身功夫,當(dāng)真以為天下無敵,,不知被多少小人記恨上,。
當(dāng)真是豆腐掉進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
且說這幾日,典羽在京中住的有些膩煩了,,處處都覺得無聊,。
言家小弟舍不得人走,哄了又哄,,總盼著人多留幾日,。
典羽掛在秋千上,,無聊的直打呵欠:“真的玩膩了,也想不出什么新花樣來,,還不如在山里打野兔子來的痛快,。”
言小弟苦苦思索半天,,見到從儋州新運來的荔枝,,不禁眼前一亮,忙剝了殼給她遞過去:“京城的荔枝多呀,,你不是最喜歡吃荔枝了嗎,?咱們這里偏北,山中可不長荔枝,,你若不趁此時吃夠了,,回山里可就沒有了?!?p> “唉......”典羽長嘆一聲:“京城中的荔枝也是從儋州運過來的,,雖說有冰封著,卻也不見得十分新鮮,,還要耗費許多的銀子,。”
言小弟默默點頭:“說來,,我也并不曾吃過新鮮的荔枝呢,。”
話說到此處,,兩人將儋州念叨了許多遍,,忽然間又有鬼主意冒出來:“咱們?nèi)ベ僦莅桑俊?p> 言小弟覺著這個主意極妙:“云二哥不是在儋州搬石頭嗎,,咱們?nèi)フ宜?。?p> 言小弟口中的云二哥,,便是當(dāng)年的妝娘子,。
當(dāng)初點手春可是花了大力氣來救治他,他還好懸沒有挺過去,,最終將紅拂和言小幼推辭了半天的那根老山參用在了他身上,,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痊愈之后,,他當(dāng)真自己收拾了行囊去儋州搬石頭了,。
走之前云空沙強行拽著他改了名字戶籍,入了族譜。雖說這族譜并無前者,,但是今人也中將成為根系,,發(fā)展壯大出枝繁葉茂的一脈。
而且時至今日,,當(dāng)初孤零零的族譜上,,已經(jīng)衍生出上下兩代人了。只等著哪一日國君大赦天下,,將妝娘子接回來,,一家人便算是真的團團圓圓了。
典羽也表示贊同:“對呀對呀,,就算云二哥忙著搬石頭沒空理睬我們,,我們也可以去找非白師父,他那么愛種地,,說不準(zhǔn)到了儋州,,荔枝也種上了呢?!?p> 說道非白,,便不得不提一提妝娘子當(dāng)年是何等的記仇。
當(dāng)初在出發(fā)之前,,居然真的親自跑去找了一趟非白,,趁著夜色將非白種的菜一根一根地拔了個干凈。
等到非白殺到京城要活劈了他時,,他早就跟著押解他的隊伍往儋州趕了,。
非白當(dāng)時便收拾了行囊,要跟著殺到儋州去,。
誰知被非白“追殺”了這一路,,妝娘子非但一根頭發(fā)都沒少,這一路風(fēng)餐露宿氣色居然還好了不少,。
直至到了儋州,,非白一邊嚷嚷著此仇不報誓不回還,一邊罵罵咧咧的在離妝娘子搬石頭的山不遠(yuǎn)的地方搭了間草屋開始接著種菜,。
大伙兒多少知道些妝娘子的事跡,,押解的官兵又特地交代過,所以大家也并不十分難為他,。據(jù)著他勞作了三年,人表現(xiàn)的還不錯,,便依律解除了禁止,,將人放了出去。
雖說依舊要搬石頭,不過勞作之外的時間倒是可以自行安排了,。
非白只說大仇得報,,將人打了一頓綁回去,草屋從一間變成了兩間,。妝娘子要干的活除了搬石頭還多了種地,,只是他究竟種了多少便不得而知了。
這許多年京城和儋州也有不少書信往來,,兩個小輩雖然并不記得二人的模樣,,對著兩個冤家倒是也不陌生,對于來信中的地址也是清楚地很,。
打定了注意,,兩人片刻都不曾耽擱,當(dāng)先便留了書信,,抱著自己的劍便溜出去了,。
彼時雖然眾人都在言府當(dāng)中,卻也只當(dāng)兩個孩子不過是要溜出去玩,,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將人放出去了,。
直到晚膳時分不見人回來,方才在言小弟的書房中找到了二人留的書信,。
言小幼只覺得頭上白頭發(fā)滋滋往外冒,,恨不能當(dāng)時便拎了大棍子出去將人打一頓。
云空沙托了人去尋,,方才打聽到二人出來之后便租了兩匹快馬,,如今行了半日,少說也得走了四五百里了,,怕是追不上了,,也覺得頭痛不少。
反倒是言老爺子和言老夫人二人十分淡定,。
言老爺子忙著給外孫準(zhǔn)備筆墨,,言老夫人忙著給外孫女繡肚兜,忙活了好一陣子方才抬起頭來:“急什么,,當(dāng)初你不也一樣跑出去全須全尾的回來了,,怎地如今換了人,你翻到放心不下了,?!?p> 言小幼忽然噎住,只覺得老爹說的有道理,,但是反反復(fù)復(fù)踱了幾步,,還是放心不下:“我這不是胡鬧了一遭才覺得兇險,,反而不如您老灑脫了嘛。再說了,,小弟如今年歲大一些了,,卻也從來沒有照顧過人,典羽年歲又小,,他又如何能照顧好人嘛,。”
“這有什么好著急的,?!?p> 言小幼話音剛落,便聽到了紅拂的聲音,,不禁驚住了:“我這飛鴿傳書剛發(fā)出去,,你就已經(jīng)到了?”
紅拂冷嗤一聲:“怎么可能,,我是來接孩子的,,結(jié)果沒想到這小崽子又偷偷跑出去了?!?p> 這個“又”字可是用的十分微妙,。
點手春解釋道:“雖然不曾跑過那么遠(yuǎn),好歹也已經(jīng)跟著她兄長瘋過幾次了,,能照顧好自己,,諸位不必?fù)?dān)心?!?p> 紅拂點頭,,道:“放心吧,我過會兒便給我們家老大傳信,,讓他在他們二人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著,,讓三個孩子闖練闖練也好?!?p> 言小幼憂心忡忡道:“若是平時,,我倒是也不擔(dān)心,只是聽說如今江湖上不太平嗎,?!?p> 江湖上出了個武功頂好的少年,背著自己眼盲的母親四處打探消息,,說是要報殺父之仇,,已經(jīng)和許多人決斗過,鬧得滿城風(fēng)雨的,,京城之中都聽到了風(fēng)聲,。
言小幼依稀覺得有些熟悉,,大約是當(dāng)年在點心江湖見過,,只是究竟是哪位故人,,實在是記不清了。
云空沙得到的消息倒是比她多一些,,寬慰道:“放心吧,,那少年找的都是同咱們年歲差不多的人,不曾傷及過無辜,,不會為難幾個孩子的,。”
紅拂也接話道:“不錯,,而且我薛家大哥不是剛剛打通了前往儋州的路線嗎,,一路上有他的人照應(yīng)著,哪里就那般脆弱,?!?p> 言小幼這才放下心來,習(xí)慣性地抓著云空沙的袖子感慨:“我是不是真的老了,,居然變得羅里吧嗦的,,竟不像當(dāng)初的我了?!?p> 云空沙寬慰道:“哪里老了,,年輕的緊,你不過是太擔(dān)心他們了而已,,我也被這倆孩子給嚇了一跳呢,。”
紅拂嫌棄道:“膩歪了十幾年了,,怎地也不嫌厭煩,,簡直要酸倒牙了?!?p> 點手春認(rèn)同地點點頭,,順手捂住了紅拂的耳朵:“真的是,酸倒牙,,娘子可快別聽他們膩味,。”
“五十步笑百步,?!毖孕∮紫訔壍胤藗€白眼。
言老爺子這會兒忙活完了,,看著給外孫準(zhǔn)備的筆墨紙硯,,甚至高興地哼了兩句戲文,。
甫一抬頭,便看見自家女兒女婿專注的看著他,,不覺有些疑惑:“作甚,?”
言小幼笑笑:“沒事么,爹,,我們只是單純的想問一問,,外孫,您老還想著親自教嗎,?”
言老爺子教了兩個不怎么聽話的孩子,,心著實寬了不少,甚至頗有成就感,,回應(yīng)道:“教啊,,怎么能不教,不僅外孫子要教,,等外孫女再大一些,,我也要親自教。怎么,,不愿意,?”
言小幼和云空沙尬笑兩聲:“怎么可能,哪里能呢,,爹您的學(xué)問可是一等一的好,,滿京城都找不出一個比您好的來。只是......”學(xué)問是真的好,,言小弟也是滿腹經(jīng)綸,,同齡人中沒有人的文章能夠比得上他,只是性格著實叛逆了些,,也不知是好是壞,。
“只是,爹會不會太過勞累了一些,?!痹瓶丈尺m時將話接了過去。
“沒關(guān)系,?!毖岳戏蛉艘贿吚C肚兜一邊跟他們解釋:“你爹已經(jīng)向國君請求致仕了,想來這兩天便能得到批復(fù),。如今御史臺年輕人多,,也該讓你爹歇歇了。日后他就全心全意地教你們的孩子,?!?p> 言小幼忽然想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孩子們各有各的機緣,,由言老爺子教著,,無拘無束,也沒有什么不好,。
更何況,,兒子的性子更像云空沙一些,,比較沉穩(wěn),,想來也沒有向她和小弟一般那么不著調(diào)。
只說這邊言小幼一家剛從幾個孩子莽撞出游的雞飛狗跳中安定下來沒幾日,,國君忽然下了命令,,說是這幾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百姓的收成比往日增加了一倍不止,,為了感念上蒼,,特地大赦天下,凡入獄者,,流放者,,皆釋,發(fā)還原籍,。
圣旨傳的可比書信快了許多,,云空沙寫給妝娘子交代幾個孩子要去找他的信件還沒有到儋州,妝娘子早已經(jīng)被釋放準(zhǔn)備趕回來了,。
非白不肯走,,說舍不得他新種的菜。妝娘子這幾年被押著給那些菜澆水,,可是恨透了它們,,又撿了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將那些菜盡數(shù)的拔了,。
非白近乎縱容的念了一句佛號,,妝娘子幾乎都以為他不想追究了,結(jié)果最后,,還是被他給追了上來,。
妝娘子一邊躲避著他的殺招,一邊道:“這才對,,儋州那么多瘴氣,,若是再帶上幾年,非得病不可,,再說了,,土地嶙峋,,你那些菜也長不好不是?!?p> 非白覺得他說的也有些道理,,便不再同他打,只是最后還是威脅道:“回到京城,,你毀了我多少菜,,都得給我種回來?!?p> 妝娘子心里答應(yīng)了,,嘴上卻不肯答應(yīng),只說:“呸,,想得美,。”
二人追打了一程,,路上遇到被一群人圍堵的兩個少年和一個女孩子,,難得生了點閑心,出手助了他們一回,。
妝娘子自己都不敢相信:“不想我這一身功夫,,居然還有救人的時候?!?p> 接著便問幾個少年:“喂,,小鬼,怎地得罪了這許多人,,這是要去哪里呀,。”
言小弟見妝娘子還是在六歲時,,并不認(rèn)得他的模樣,,典羽和她兄長更是連見都不曾見過,所以并不認(rèn)得他們,,這一回出來找人,,也是循著住所找的。
再加上他們幾人這一路上被人騙了不少次,,也算是吃盡了苦頭,,言小弟難得長了個心眼,道:“我們奉了家中的命令出門游歷,,并無目的地,,只是聽說儋州的荔枝不錯,想著去看一看?!?p> 妝娘子恨透了儋州的瘴氣,,順口說道:“吃荔枝去什么儋州呀,當(dāng)去嶺南才對,。不曾聽過嗎,,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币搽y得他能記得兩句詩了,他甚至還在心里又多多念了兩遍,。
幾個孩子沒有回話,,妝娘子也懶得同小屁孩多說,叫了非白便接著往京城走了,。
他們與幾個尋他們的孩子擦肩而過,,并不曾聽到身后幾個孩子念叨:
“咱們當(dāng)初說去儋州尋云二哥和非白大師,順便嘗一嘗荔枝,,一舉兩得,如今皇榜一下,,云二哥想來已經(jīng)回京城了,,咱們?nèi)チ艘舱也坏饺耍呀?jīng)走到了此處,,還不如真就好好去嘗一嘗荔枝,。”
也不知是誰提的議,,反正最終三人都覺得是個好主意,,當(dāng)下便做了決定——
“那咱們,現(xiàn)在便動身,,前往嶺南——”
章臺碎月
到這里應(yīng)該徹底完了,,最后一張寫的瑣碎又漫長,不過好在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歸宿,,孩子們也踏上了新的征程,。 或許那一日,三個小孩子也會有新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