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父子同高夫人帶著兩大藩鎮(zhèn)的兵馬,,要回京去應(yīng)召。高懷德在城門口停住,,回頭望向女兒和小兒子,,眼神中頗為憐愛。
高處恭下馬,,拜倒在唐月輕面前:“這次我隨父親進(jìn)京,,妹妹和二弟就托付給你了!”高家人思忖再三,,決定留下高清荷和高處俊,。等到時局安定下來,再接他們回去,。萬一有什么不測,,也能為高家留下血脈。
唐月輕凝重點(diǎn)頭,,躬身拜道:“你放心去吧,,清荷和處俊,我會以親弟妹來對待,,不過你也別太傷感,,相信我,很快你們就能再見面了,?!?p> 高處恭神色落寞,勉強(qiáng)擠出笑容:“那便借你吉言,?!?p> 馬蹄緩慢南去,高處俊抱著高清荷的腰,,望著父母和兄長遠(yuǎn)去,,小聲的哭了,高清荷連忙抱住他的頭,,輕輕撫摸,。
新的大名府刺史還沒有到任,長史蘇北又是個客氣的,,唐月輕當(dāng)仁不讓,,接過所有兵權(quán),調(diào)兵遣將妥當(dāng),,所有重要職位換上了高家門生故吏,,還有自己的人,,將大名府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靜待消息,。
“走吧,,回高府?!碧圃螺p怕這姐弟二人無聊和害怕,,讓李漣和歌笑搬進(jìn)了高府。高清荷很有禮節(jié)的歡迎二人,,三個女人坐在一起,,聊著聊著便不那么無聊。
小五每天陪著高處俊折騰,,什么好玩的,,新奇的都帶著他看,十一歲的人,,自然忘記了煩惱,。唐月輕緊急調(diào)舊部進(jìn)入大名府校場,以及高府附近,。將高家人保護(hù)的死死的,。
高懷德一路顛簸,終于在七月初九早上回到了汴梁,,他在京城就有陛下賞賜的官邸,,仔細(xì)一打聽,自己是來的最晚的,。其他各鎮(zhèn)節(jié)度使都已經(jīng)到了,。他還沒來得及和其他人聯(lián)系,宮中就來了旨意,,晚上將在皇宮設(shè)宴,接待各位封疆大吏,。
高懷德接了旨意,,回了太監(jiān)。坐在家中書房,,閉目養(yǎng)神,,腦海里全是唐月輕當(dāng)日對自己說的話。
門打開了,,高處恭推門進(jìn)來,,說道:“父親?!?p> 高懷德看著兒子,,二十歲的年紀(jì),,已經(jīng)是威震天下的名將了,欣慰的說道:“若是今晚過后,,我們父子還能這樣閑聊,,我便是舍棄那些功名利祿,也甘之如飴,?!?p> 高處恭臉色不太好,說道:“父親,,聽月輕的罷,,陛下讓干什么,我們便做什么,,既然已經(jīng)回來,,便再無退路,姿態(tài)放到最低,,陛下應(yīng)該會給一條生路,。”
高懷德摸著胡須點(diǎn)頭:“老夫縱橫一世,,也該放下了,,陛下賞賜,雷霆雨露,,具是君恩,。你放心在家陪著你娘,我很快回來,?!?p> “我知道,……爹,,一切小心,,我們等你回來吃飯?!?p> 高懷德看著兒子,,眼里沒了往日威嚴(yán),全是慈愛——兒子,,終于長大了,。
建隆二年,公元961年,,七月初九夜,。
皇宮中舉行晚朝,各路節(jié)度使都齊齊聚在一起,高懷德進(jìn)入大殿,,早有眾人圍了上來,,他們中職位最高的侍衛(wèi)都指揮使石守信,過來就拍著高懷德的肩哈哈笑道:“藏用,!許久不見,!聽說河北之戰(zhàn),你與那潘美以少勝多,,保全北疆,,干得漂亮!”
高懷德聞言嘆氣說道:“慚愧,,丟了定,,滄,損兵折將,,老哥莫要諷刺我,。”
“哈哈哈哈”殿內(nèi)諸將都哈哈大笑,,石守信摟著高懷德肩膀,,邊走邊低聲說道:“一會,跟著我做,?!?p> 高懷德心下了然,輕聲說道:“我明白,?!?p> 石守信微微一愣,這老小子什么時候……“大哥,!藏用,!想煞我也!”一個聲音打斷了二人的私語,,抬頭看去,,來人體態(tài)健碩,龍行虎步,,相貌堂堂頗為倜儻,。正是淮南節(jié)度使,王審琦,。
“大哥,藏用,,自陛下繼位以來,,咱們兄弟便征戰(zhàn)四方,少有機(jī)會相見,今日聚首,,當(dāng)不醉不歸,!”
高懷德心思轉(zhuǎn)動,面上卻豪邁的說道:“好,!今天喝他個天翻地覆,!”
“如此好事,你們幾個老雜毛也不曉得喊我一聲,!”
三人回頭,,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子滿臉橫肉,不滿的看著他們,。
石守信哈哈一笑,,一拳打在胖子胸口罵道:“你小子,我聽說在漢中逍遙自在啊,,心情好坐家里鶯歌燕舞,,心情不好欺負(fù)欺負(fù)西蜀的毛頭小子,過的好不自在,!”
那胖子呸了一聲,,罵道:“大哥,你怎么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會說話,?哪壺不開提哪壺,!那西蜀孟昶換了個守門的狗,厲害的緊,,咬人厲害,!弟弟我狼狽不已,若非陛下相召,,再打下去丟了南鄭,,恐怕你就要在囚車?yán)飳の伊耍 ?p> 高懷德驚訝的問道:“什么人這么厲害,,能讓令鐸老弟如此夸贊,?”
鳳翔節(jié)度使張令鐸嘆氣說道:“姓趙,叫還不清楚,,總之不好對付,。”
王審琦鄙視的看著張令鐸說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馬虎粗魯,!被人打的那么慘,,還不知道對方姓名!”
張令鐸不服氣的嚷道:“你厲害,!厲害還被林仁肇追的滿江淮跑,!”
“你!”王審琦聞言大怒,又無理由反駁,,氣的臉色漲紅,。
高懷德連忙打圓場說道:“諸位兄弟許久不見,就不要斗嘴了,!管他是什么趙什么林,,他日陛下一聲令下,咱們老兄弟一起去打的他滿地找牙,!”
“哈哈哈哈”幾人都笑了起來,。朝堂上就這些人有資格,也有膽量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其他官員是不敢這么放肆的,。
這時,宦官聲音突然響起:“陛下駕到,!”
幾個宿將立刻回到自己位置站好,,眾臣恭敬的靜候。
上首臺階上走來一人,,中等身材,,個子還挺高,頭上戴著束發(fā)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jié)長穗宮絳,,外罩石青起花八團(tuán)倭鍛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相貌堂堂策天子,,威風(fēng)凜凜趙家皇,。
眾臣拜道,山呼:“萬歲,!”
趙匡胤走到龍椅邊,,一甩袖子,大馬金刀坐了下來,,抬手虛扶道:“眾卿平身,。”
眾臣謝恩,,起身靜立,,趙匡胤望著新到的高懷德問道:“藏用,路上可是辛苦,?”
高懷德聞言趕忙拜道:“啟稟陛下,,微臣身在河北,,心在汴梁,一路快馬加鞭,,不曾覺得辛苦?!?p> 趙匡胤笑了,,又問道:“永安還好嗎?”
高懷德恭敬的回答道:“公主身體康健,,得知能回來與陛下相敘,,亦是喜不自勝,待太后相召,,便來拜見陛下,。”
趙匡胤隨和的笑著說道:“家中幾個,,就這個從小不省心,,離了更是讓朕牽掛不已,如今聽你所說,,朕也安心些,。”
問完家常,,趙匡胤望著群臣說到:“此次召你們回來,,是有國事相商,如今大宋南北皆有戰(zhàn)事,,西川更是蠢蠢欲動,,諸卿,一一奏來,?!?p> 眾臣議事,直到天晚掌燈,。
晚朝下時,,趙匡胤把石守信等高級將領(lǐng)留下喝酒,眾人酒興正濃時,,趙匡胤突然屏退侍從,。他嘆了一口氣,口吐苦衷,,說:“朕若不是靠你們出力,,是到不了這個地位的,為此我從內(nèi)心里一直念及你們的功德,。然而,,當(dāng)天子太過艱難,,還不如做節(jié)度使快樂,我整個夜晚都不敢安枕而臥??!”
石守信等人驚駭?shù)孛柶涔剩w匡胤繼續(xù)說:“這不難知道,,我這個皇帝位誰不想要呢,?”
石守信等人聽了,知道這話中有話,,連忙叩頭說:“陛下何出此言,,現(xiàn)在天命已定,誰還敢有異心呢,?”
趙匡胤說:“不然,,你們雖然無異心,然而你們部下如果想要富貴,,把黃袍加在你的身上,,你即使不想當(dāng)皇帝,到時候恐怕也是身不由己了,?!?p> 石守信隱晦的看了高懷德等人一眼,這些將領(lǐng)知道已經(jīng)受到猜疑,,弄不好還會引來殺身之禍,,一時都驚恐地哭了起來,懇請趙匡胤給他們指明一條可生之途,。
趙匡胤緩緩說道:“人生在世,,像白駒過隙那樣短促,所以要得到富貴的人,,不過是想多聚金錢,,多多娛樂,使子孫后代免于貧乏而已,。你們不如放棄兵權(quán),,到地方去,多置良田美宅,,為子孫立長遠(yuǎn)產(chǎn)業(yè),;同時多買些歌姬,日夜飲酒相歡,,以終天年,;朕同你們再結(jié)為婚姻,君臣之間,,兩無猜疑,,上下相安,,這樣不是很好嗎?”
石守信等人見宋太祖已把話講得很明白,,再無回旋余地,,而且入京以后,趙匡胤已牢牢控制著中央禁軍,,幾個將領(lǐng)別無他法,,只得俯首聽命,表示感謝陛下恩德,。
夜宴結(jié)束,高懷德回到家中,,猶自驚恐不已,,幸虧唐月輕提醒的早,不然要是說錯一句話,,便是身首異處,!高處恭和高夫人見他平安歸來,欣喜不已,,要好好慶祝,,高懷德?lián)u頭獨(dú)自進(jìn)了書房。攤開紙筆,,揮毫寫了起來,。
第二天,石守信等上表聲稱自己身體有疾病,,紛紛要求解除兵權(quán),。趙匡胤欣然同意,令罷去禁軍職務(wù),,地方任節(jié)度使,,并廢除了殿前都點(diǎn)檢和侍衛(wèi)親軍馬步軍都指揮司。
禁軍分別由殿前都指揮司,、侍衛(wèi)馬軍都指揮司和侍衛(wèi)步軍都指揮司,,即所謂三衙統(tǒng)領(lǐng)。在解除石守信等宿將的兵權(quán)后,,太祖另選一些資歷淺,,個人威望不高,容易控制的人擔(dān)任禁軍將領(lǐng),。于是禁軍領(lǐng)兵權(quán)拆而為三,,以名位較低的將領(lǐng)掌握三衙。
在削弱這些宿將的同時,,趙匡胤變相的削弱了晉王的實(shí)權(quán),,明升暗降,,把宰相職權(quán)一分為三,由趙普,,楚昭鋪,,段文表分別擔(dān)任。
趙匡胤站在汴梁城的皇宮城樓上,,望著萬家燈火,。
天下,盡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