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離泓的指示后,,南宮憶再次動身,,趕至渡云山腳下看上去毫無人氣的沐府,。
他手中提著把上了銹的青銅鑰匙,,鑰匙有兩只手?jǐn)傞_來那么大,,上面系著臟兮兮的紅布和兩個銅鈴,。
下人通報后,,出來接他的是婦人打扮的無眠,。
“離泓人都到了煜國,,怎么這么慢,,還要派你來?”她邊領(lǐng)路邊抱怨著,。
“主子脫不開身,。”即使合作過多次,,南宮憶對這女人也還是選擇敬而遠(yuǎn)之,。
沐府后院一間柴房內(nèi),打開破舊積灰的灶臺,,底下盤繞著長長的旋轉(zhuǎn)樓梯,。兩人點(diǎn)了火折子走下去,木質(zhì)階梯吱吱作響,,有的受潮霉?fàn)€,,有的被蛇鼠蟲蟻啃咬,南宮憶走在前頭,,好幾次差點(diǎn)踩空掉下去,。
有他當(dāng)先探路,無眠完美地避開了所有“陷阱”,。
不過這樓梯太長,,又要一直打著圈走,下到地面后,,他們都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急忙停住緩了片刻?p> 照了照四周,,下方的空間是一座占地面積極大的石室,除了旋轉(zhuǎn)樓梯是從頂部鑿穿外,,石室的頂離地兩丈高,,地面上開鑿出一左一右兩條半尺寬三尺深的長溝,火折子照射下反著微光,,殘留著薄薄一層深色的液體,。兩條水溝向前延伸,靠近樓梯這頭各開了個地漏,,使得液體過多時從此處流出而不溢上地面,。
他們沿著一條水溝向里走,走到水溝盡頭,,前方?jīng)]路了,。
兩人面前如斷崖一般,地勢急轉(zhuǎn)而下,,不知深至幾許,,底下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見,。無眠摸了摸身上,,還好多帶了幾個火折子,便扔了一支下去,。
從下方傳出的回聲來看,,約有十余丈深,火光早已熄滅,,映出石壁上連接的幾根鐵鎖,,顯然是給他們攀爬用的。
無眠和南宮憶各自順著一條鐵鎖爬了下去,,鐵鏈纏繞著下方的一個巨大籠子,,兩人抓住籠子上的鐵欄桿,發(fā)現(xiàn)籠子對面也連著鐵鏈,,通往另一邊的石臺,。而籠子下方,亦垂有幾根可供往下爬的鐵鏈,。
“去對面還是去下面?”無眠問,。
“有什么區(qū)別,?”南宮憶吊在籠子下,用火折子揮了揮,,下方似乎是一大塊已經(jīng)干涸的池子,。池底同先前的水溝一樣,,鋪著暗色反光的積水。正對著籠子的中央有個像窨井蓋子一樣的小門,,門上掛著把小銅鎖,。
南宮憶瞅了眼自己腰上系著的巨大鑰匙,怎么也不是開這鎖的,,于是對無眠道:“去對面看看,。”
他剛抬頭,,籠子就在鐵鏈牽扯下劇烈晃動起來,,無眠竟未等他說完便沿著鐵鏈跳了下去。
“喀嚓……”
下方一聲脆響,,井蓋似的小門被無眠踩裂一角,,直接免去了開鎖的步驟。四周忽然傳來沙沙的響聲,,響動由遠(yuǎn)而近,,在這空曠的地下顯得極為詭異。
無眠心里一慌,,足下發(fā)力,,再次攀上鐵鏈,往上竄了兩步靜觀其變,。
“快上來,!”南宮憶突然大叫,聲音四處回蕩,,無眠咬著火折子,,再一低頭,池底開始龜裂,,出現(xiàn)無數(shù)縱橫交錯的裂縫,,裂縫里也飛快涌出暗紅的液體來。
她趕緊抓著鐵鏈往回爬,,來到鐵籠處,,兩人向?qū)γ娴氖_手腳并用地趕去。
池水里咕嚕咕嚕冒著大小不一的氣泡,,一股濃烈刺鼻的腥味撲面而來,,淹沒了下垂的鐵鏈,又漸漸蔓延到籠子底部,。
“快一點(diǎn),!”南宮憶已爬上了石臺,見無眠還差好一截,不由著急起來,。
聞著氣味就知道這池水劇毒無比,,他硬憋著一口氣爬了上來,此時沖下方大叫了一聲,,立時覺得喉嚨像嗆到了般難受,。
無眠停在臺下兩三丈的地方,似乎脫力了,。她仰著頭,,張大嘴巴呼吸,面上一片煞白,。
南宮憶顧不得喉嚨難受,,又叫道:“快,爬上來,!再不動就來不及了,!”
他見無眠只是緊抓著鐵鏈,一動不動暈倒了一般,,咬了咬牙,,向她打出一發(fā)無毒的暗器。
那是一枚小釘子,,釘在無眠上臂處,,幾乎全部沒入了肉里。
突如其來的刺痛將她喚醒,,一看池水快要舔到鞋子了,,她也反應(yīng)過來,在南宮憶的幫忙下險之又險地爬了上來,。池水漲至石臺下方幾寸,,沸騰般冒了一會兒泡,涌入兩側(cè)長長的水溝里,,又漸漸向下退去直至消失,。
暗紅池水中,偶爾翻騰著幾只軟骨的怪物,,混在彌漫的血?dú)忾g,,讓兩個人皆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
高臺另一邊,,豎著一座大門,。
這一次,對上了南宮憶帶來的鑰匙,。他知此番兇險,,怕門上抹了毒,,撕下一幅衣擺包著手,再用鑰匙開鎖,。
厚重銅門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巨響,他費(fèi)了很大力氣,,才只推開一條剛好能容兩人進(jìn)去的縫隙,。
無眠草草包扎了一下手臂,第一個走進(jìn)去,,禁不住連聲感嘆起來,。南宮憶緊隨其后,眼前突然一花,,他不由伸手揉了揉眼睛,。
他們面前有無數(shù)的流螢飛舞,甚是壯觀,,明滅輝映,,恍如仙界。
可是這里并不是仙界,。
更多的流螢,,都留在了籠子里,一只只裝著十幾名人形怪物的籠子,。
這些飛蟲停落在人形怪物的身上,,使得這些東西都發(fā)出了刺眼的綠光來。
有一只小蟲,,沖著南宮憶眼睛飛來,,他用手一抓,將其捏死,,忽然嗅到一股怪味,。四周的布置漸漸變了,中心流螢最多的地方,,顯現(xiàn)出根殘破的柱子,,柱上綁了一個人。
那個人身上被數(shù)十枚金色的箭矢扎在了柱子上,,手腳肩骨也被金鏈子穿過,,牢牢地固定著。
他身上不停地有巨大而致命的傷口出現(xiàn),,像在被許多兇獸撕咬著,,又極快地恢復(fù)原狀,直至下一波撕咬來襲,,循環(huán)往復(fù),。
南宮憶看著這個人,,一會兒被掏空了五臟,一會兒頭顱碎裂,,一會兒又失去了手腳……直到又一次撕扯后,,他抬起了烏黑發(fā)絲遮掩下血淋淋的半張臉。
那半張臉和臉上漠然冷寂的眼睛,,嚇得南宮憶一屁股坐倒在地,,額頭上冒出涔涔冷汗。
是離泓,。
他身邊,,撕咬吞噬著他的東西,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是無數(shù)形態(tài)猙獰的惡鬼,。
惡鬼們似乎嗅到了異樣的氣息,有幾只向著南宮憶的方向飄來,,張開獠牙就朝他的腦袋咬去,。
南宮憶驚恐地連喊叫聲都發(fā)不出來了。
就在等候死亡的一瞬間,,大腿上一陣刺痛,,眼前的景象又變回了原來流螢飛舞的樣子。
無眠目中隱著一絲擔(dān)憂,,手中握著把帶血的劍,。他低頭一看,腿上被扎出血來,,原來方才眼前出現(xiàn)的死靈地獄都是幻覺,。
“這些飛蟲不是普通的螢火蟲,而是被稱作流蜃,?!睙o眠道,“沾上了就會產(chǎn)生可怕的幻覺,,最好避開它們走,。”
南宮憶按著自己飛快跳動的心臟,,喘了一大口氣,。
他看著籠子內(nèi)的藥人,無眠告訴他這些人本是窮兇極惡的死囚,,被抓了過來,,身上抹了流蜃最喜歡的花粉。他們關(guān)在籠內(nèi),,日復(fù)一日被幻覺侵襲,,時間久了都變成了內(nèi)心只有血腥和殺戮的癡呆,。
這個階段,再喂下短期內(nèi)最大幅度提升戰(zhàn)力的藥,,就會成為毫無感情的殺人利器,。那些幻覺里倒映著的,都是他們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于是,,他們就通過這種途徑,將恐懼加諸于殺戮對象的身上,,待殺戮結(jié)束夙愿了結(jié),有的藥人會立即自盡,。
這樣的話,,培養(yǎng)一個藥人成本就很高。于是,,離泓又造出來另一種能控制他們死亡的藥,。
定期喂下此藥,藥人就會變得溫順起來,,等到派去戰(zhàn)斗時,,再以流蜃激發(fā)出他們的兇殘本性。
此刻他們眼前這一批藥人,,顯然還在以流蜃擾亂心智為主的第一階段,。有的藥人痛苦地滿地打滾,有的則呆呆傻傻緩慢移動著,,都是目光呆滯,、膚色泛青,外皮上也被流蜃叮咬得坑坑洼洼,。
南宮憶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這一天沒怎么吃東西,只吐了兩口酸水,。流蜃的厲害他方才算是嘗到了,,那些藥人的幻覺,只怕比他看到的還要恐怖上百倍,。這么密集的流蜃,,眼前不停上演各類噩夢,不瘋也絕對傻了,。
“主子說,,要將這批藥人從密道轉(zhuǎn)移回炎國,交到姜……你家那位手里,?!蹦蠈m憶心想,,姜成樺已經(jīng)逃離煜國,也不能再稱其為姜國質(zhì)子了,,便直接改口成了這樣,。
他從包裹內(nèi)取出好幾份油紙包著的藥,分了一半到無眠手上,。
無眠看著眼前到處飛舞的流蜃,,讓他先等會兒,自己來到石室角落,,扯掉一件外衣點(diǎn)燃,,溫暖的火光跳躍起來,她又在四周尋了些可燃物,,都堆積在火焰旁,。
果然,這些黑暗中的飛蟲趨光,,一窩蜂地飛了過去,。
他們?nèi)×耸稚系乃帲屑?xì)一看,,油紙包分了兩種顏色,。顏色較淺的用來撒在藥人身上,顏色較深的則喂他們服下,。
兩人想,,用來撒的藥很可能是掩蓋花粉氣味防止喂藥之人在途中中了幻覺的,于是二話不說,,跳到籠子上,,天女散花般將幾包藥粉傾倒在了藥人身上。
結(jié)果剛?cè)鐾?,藥人就紛紛昏迷倒下了?p> 兩人面面相覷,,緊接著趁著他們不能動,又將喂進(jìn)嘴里的藥一個一個塞了進(jìn)去,。
不消片刻,,藥人們紛紛醒了過來,不再如之前般躁動不安,,變得異常溫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