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寒。”司命察言觀色,,慎重道出。
玉座上的少女眸中冰冷,,左手五指劃過右手掌心的晶石球。
“司命君早已算過,,此次非他不可,?”她亦緩緩問道。
司命頷首道:“事關(guān)天界存亡,,我想他會明確自己的立場,。”
“好,?!痹戮w雖是女子,殺伐果決卻并不亞于男子,。只要她真正做出了決定,,都會立即執(zhí)行,幾乎不被他人意志左右,,這也是歷代天運(yùn)閣掌權(quán)之人必須擁有的素質(zhì)。
金色的光芒撕裂空間,,兩名白袍天兵押著一人穿過裂隙出現(xiàn)在三人面前,。
“去凡界前,我會先除掉你被貶雪國后身上的禁制烙印,,讓你恢復(fù)當(dāng)年的戰(zhàn)力,。但作為交換,你必須與法則之力契約,,永不背叛天運(yùn)閣,。”月緒指尖敲打在晶石球上,,一道復(fù)雜而玄奧的法陣出現(xiàn)在兩人之間,。
法陣中符文流轉(zhuǎn),五光十色,,符文間隙處像嵌了無數(shù)粒瑰麗繽紛,、能量充盈的晶石,擁有極其強(qiáng)大的天地之力,。
天兵松開束縛,,歲寒怔立在法陣前,猶豫了片刻,方咬緊牙關(guān)將右掌探入其內(nèi),。
完成契約的同時,,他眉心涌現(xiàn)出一個淡金色符文,瞬間破裂,,一股磅礴的金色念氣從他周身噴涌而出,,又悉數(shù)倒灌,重歸己身,。
吸收完所有念氣,,歲寒抬眼望向依舊淡漠的月緒,行禮告退,,自始至終未發(fā)一言,。
天幕昏黑,正是彩華樓一日當(dāng)中生意最好的時候,。只是此刻,,樓內(nèi)的丫鬟小廝、姑娘和還沒來得及走的賓客都誠惶誠恐地在地上跪了一大圈,。
采卉原在錦娘處吃酒,,樓子暫時交給了賬房先生,被跑腿的慌里慌張拉了過來,,才知大事不妙,。
一張并不算陌生的面孔,正拖了把椅子耀武揚(yáng)威坐在大堂中央,,一張臉又白又油,,坐下來的龐大身軀在腹部擠出了三圈肥肉。
“萬,、萬老爺,?”采卉大惑不解。
自從接連招惹了樓雪師徒反被修理后,,這位可是好一陣子沒敢來生事,。今日不光到了,還如此飛揚(yáng)跋扈,,逼得旁人大氣都不敢出,,是新找了靠山?
“我就說別惹這些達(dá)官貴人,、員外老爺,,你瞅瞅,出大事了吧,?回頭看我怎么收拾那師徒兩個,!”采卉悄聲對順子發(fā)牢騷,但也只是嘴上說說。真要站到了樓雪和丁若羽的面前,,最慫的一定是她自己,。
順子點(diǎn)頭不住附和,突然臉色大變,,拼命給采卉使眼色,。
“順子,你眼睛怎么了,?”采卉一下子沒看懂他的暗示,,直到身后傳來清嗓子的聲音。
采卉一個哆嗦,,這聲音她可聽過好多次了,,如何都不敢忘,立時回過身不停地磕頭,,口中念道:“參見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大駕光臨,采卉有罪,!”
往日里郁飛瓊都會阻止她繼續(xù)做這些呼天搶地如喪考妣的夸張動作,,這次卻由著她磕紅了腦門,冷冷道:“你是有罪,?!?p> “什么?”采卉發(fā)愣了,,抬起頭望向他,,滿臉不知所措。
“你樓里有個姑娘,,聽說不光傷了萬老爺及其手下,還對他百般羞辱,,是否有此事,?”郁飛瓊抱著手臂,斜睨著她道,。
采卉就知道是為了這事,,慌亂中又怕語無倫次,忙向順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順子不愧是跑堂的,,接觸過不少三教九流,磕了幾個響頭張口便道:“太子明鑒,,是萬老爺先不顧分寸調(diào)笑那位姑娘,,還要強(qiáng)行將她灌醉的!”
“那位姑娘人呢?讓她出來,?!庇麸w瓊嘴角掛著抹冷笑。
“丁,、丁姑娘今晚不在后院……”順子支支吾吾道,。
午后未時末,丁若羽方想起有事要同陳嵐商量,,還沒上路,,陳嵐已被順子領(lǐng)到了后院小門外。兩人沒說一會兒話,,就同樓雪告了假,,去她那邊住上兩三日。
“丁姑娘去了朋友處,,這幾天都不會回來,。”順子頭挨著地,,渾身冷汗直冒,。
“把她叫回來,今晚本宮偏要見她,?!庇麸w瓊坐在從人端來的椅子上,冷酷的嗓音不容反駁,。
“兀那賊人,,尋俺娘子所為何事?”
驀地一聲尖銳戲腔,,嚇得大堂內(nèi)所有人都是一震,,紛紛扭頭向門口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門口立著兩名男子,,當(dāng)先走來一人,,十八九歲,手中捏著個掌心大小的托盤,,一身天青色長衫,,見所有人目光皆聚在自己身上,蹙了蹙眉指向斜后方道:“方才那句不是我說的,,是他,。”
他身后,,一身湖綠衣袍的年輕人搖著折扇,,尷尬地咳了一聲,,在他身后悄聲道:“真不領(lǐng)情,我可是替你說的,!”
然而眾人并沒有如他所愿移開視線,,仍是癡了般直盯著他的臉。
只有郁飛瓊,,起身時掀翻了木椅卻毫無所覺,,跌跌撞撞穿過眾人搶到他面前,伸出顫抖的雙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有事么?”離泓收起法器,,淡淡瞥了他一眼,。
完全陌生的語氣,連眼神都似乎改變了,,只有這副皮囊,,仍是曾經(jīng)日夜折磨他的夢魘。
“你……是誰,?”郁飛瓊終于顫抖著問出口,。
“客人?!彪x泓像是根本不認(rèn)識他,,目光越過他,揚(yáng)聲問跪在地上的采卉,,“她還未回來,?”
采卉抖了抖,這位大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也不知該不該說,。
為防節(jié)外生枝,一旁的順子趕緊替她回答道:“她,、她去葉姑娘那邊,,說要住兩日……”
離泓嘆了一聲,正抬腿欲走,,忽然又倒退一步,在郁飛瓊肩背處拍了好幾下,。
隱藏在人群中的侍衛(wèi)剛準(zhǔn)備拔刀上前,,就被郁飛瓊擺手阻止。他側(cè)過臉,,冷冷打量著離泓,,皮笑肉不笑道:“閣下這是在做什么,?”
“蹭了灰?!睂Ψ街钢讲疟慌牡降牡胤?,雙眸明澈晶亮,還含著些較真,。
“灰,?”郁飛瓊呆住了,眼前此人,,同他記憶中的那位,,差得未免太遠(yuǎn)了點(diǎn)。
在他發(fā)愣的這一會兒,,對方已無視掉在場所有人,,徑自向通往后院的過道走去。
“你站??!”郁飛瓊?cè)滩蛔_他背影吼道。
離泓沒聽見般繼續(xù)往前走,,轉(zhuǎn)彎進(jìn)了后院,,同出來看熱鬧的段紅燭稍微交流了一兩句,又去往庭院更深處,。
郁飛瓊下令讓所有人留在原地不動,,自己跟了過去,被通道口不知何時設(shè)下的透明結(jié)界阻攔在外,。
他雙手貼在結(jié)界上,,無計可施,只得轉(zhuǎn)回了大堂,。
要找的人不在,,還撞上最厭憎的臉孔,郁飛瓊面色鐵青,,朝地上跪著的眾人掃了一圈,,冷冰冰地出了樓子。
見郁飛瓊走了,,萬老爺還待再狐假虎威一番,,卻直接被侍衛(wèi)拖了出來,當(dāng)街細(xì)數(shù)了一通他往日干的齷齪勾當(dāng),,方放其自行回家,。
街巷人來人往,見這蠻橫慣了的萬老爺被訓(xùn)得灰頭土臉,,各個都在心里頭偷笑,。
彩華樓內(nèi)其余客人也一瞬間走了個干凈,,僅剩下唉聲嘆氣的姑娘們,背地里生暗氣,。
姜問心從后廚忙活完出來,,就見到這么副慘淡光景,不免想起自己,,咕噥道:“都說君子遠(yuǎn)庖廚,,結(jié)果我這日子過得……”
“怎么連你也如此失落?”身畔響起一道如泉水般清澈的男音,。
姜問心紅著臉撓了撓頭,,靦腆笑道:“宗小公子,是你,?!?p> 宗明澤也微微笑了,望向通道處的結(jié)界,,感慨道:“李家五爺真了不起,,一露面便能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我這樣的,,都成了陪襯……”
“李五……李韞,?”姜問心疑道,又安慰起了宗明澤,,“宗小公子您也有許多旁人不及之處,,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你這小子,,嘴這么甜,,日后若入朝為官,定是溜須拍馬的諂臣,?!弊诿鳚尚χ蛉さ馈?p> “不不不,,寸心所言句句屬實(shí),!”姜問心揮著雙手辯解起來。
不過,,那長得極像上任巫皇之人,,從外表上看確實(shí)比過了這世間絕大多數(shù)男子。
假如性格不那么稀奇古怪的話……
這晚彩華樓早早打了烊,,各個客房內(nèi)也相繼熄了燈,,難得漆黑一片,在這燈火通明的花街中顯得格外詭異,。
城郊白楊林后的低矮農(nóng)舍內(nèi),,堂屋中坐滿了從死士營逃出來的少年們。
“已是十月,,段良弓差不多快要對我們動手了,,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越海田神情嚴(yán)肅,,同平日里憨傻嬉笑的他判若兩人,。
他望著垂頭沉默的眾人,站起來一拳砸在桌上,,讓所有人都消除了夜間的睡意,。
“他手下侍衛(wèi)那么多,要不到幾個回合我們就死光了,,連丁姑娘對付起他來都頗為吃力,,到底有沒有解決這件事的法子?”有少年發(fā)出了疑問,。
越海田坐了回去,,雙手交握放在桌上,看向那人道:“所以我才在這里召集大家共同商議對策,?!?p> 有腳步聲響起,越走越近,,陳嵐拉著丁若羽加入,,聲音又甜又脆,淺笑著道:“大家皆來自五湖四海,,為何不各自歸鄉(xiāng),,讓他們試一下大海撈針?”
“不可,?!睕]想到,立刻有人駁回了她的想法,,說話的還是近在咫尺的丁若羽,。
“這兒現(xiàn)如今也不是什么隱蔽處,萬一段良弓早埋伏在暗,,就等著兵力分散然后各個擊破呢,?”她提醒道。
陳嵐泄氣道:“那你倒是想個好點(diǎn)兒的法子來,,年底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