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什么計?”離泓仍是固執(zhí)地按住她的手,,瞬間將傷口修復(fù),,再以術(shù)法造了個一模一樣淌著紅水的假傷口。
望著這以假亂真的血口子,,丁若羽忍住了剛到嘴邊的責(zé)怪,,抬起臉來,雙眼水汪汪的,,連話都不會說了,。
“不要謝我?!彪x泓在那傷口外又施了一層障眼法,,使其看起來更加逼真。原本丁若羽還挺感動的,,聽他旁若無人地來了這么一句,,感激之情全飛到了九霄云外。
丁若羽提起手肘撞開他,,取出紗布包在假傷口外,,將在西山遇到的事告訴他,,說完后,又有些遲疑,,踩著地上松垮的雪堆道:“我沒有直接拒絕,,是因為那人展示出的法器,似出自于你手,?!?p> 看她比劃出那法器的形狀,離泓也沒有否認(rèn),,抓住她的手道:“這是他們操控南宮憶攻擊你留下的傷,?”
“不是,我自己劃的,?!倍∪粲鹜送闹埽谄鹉_在他耳邊道,,“他們給南宮憶輸送魔氣時我就怕別有用心,,提前設(shè)下風(fēng)盾擋開了那道禁制,又借著身形遮掩,,以冰刃補(bǔ)了個傷口,。”
“真狡猾,?!彪x泓刻意攙扶著她向長廊而去,像攙著個走不動路的老太太,。
先前又是火燒又是水淹,,丁若羽自己的房間還未整理好,根本無法住人,,只得被拖去了他那間狹小的廂房,。
晴日里的祥云城還算氣候宜人,可是一到陰天雨雪就會變得寒涼刺骨,。剛進(jìn)屋,,離泓便把門窗都合嚴(yán)了,又布下一道結(jié)界阻隔外界的寒氣,,屋內(nèi)立時不那么冷了,。
柜子上放著一盞形狀奇怪的燈,丁若羽見他將一只銀白的小火球懸在了半透明的燈罩里,,使整個空間看上去明亮又干凈,。
除了那根黑漆漆的短杖,他做的其余器物無論用途大小,,從外觀上看都精妙絕倫,。就像這盞小燈,,她不禁伸出手來想要觸碰。
“這個火溫度很高,,會把你的手燙化掉,。”離泓打開了她那只不安分的手,。
丁若羽悻悻地縮回手,不一會兒,,那燈上火焰燃燒的暖氣烘得房內(nèi)漸漸暖和起來,,她也找了個看得順眼的位置坐了下來。
地鋪旁堆了一摞紙,,寫著一些復(fù)雜的符文陣法,,大部分聞所未聞,卻讓她隱隱覺得,,這些都是她原本就會的東西,。
三日后她要再去見一見那群魔族,很想在這一兩天內(nèi)將自身實力提升一個檔次,,但也知道這么短時間根本學(xué)不會什么高深的術(shù)法,。
“你在擔(dān)心三日后?”離泓在她袖子里翻著什么,,忽然停了停,,抽出個銀鐲子來。
丁若羽垂著臉,,目光飄忽道:“真應(yīng)付不了會向你求助的,。”
“先戴上,?!彪x泓遞回鐲子,起身看了看屋內(nèi)狹小的空處,,為難道,,“你晚間若留宿于此,怕是不大方便,?!?p> “不會啊,記得有一次……”丁若羽想起某日早上醒來被他鎖得幾乎爬不出來的情形,,也說不下去了,。
“要不去找你師父?”離泓提議道,。
“不可,!”丁若羽跳了起來,,要是讓樓雪知道了他們兩個只不過走了個形式,根本無夫妻之實,,一定會鬧出些啼笑皆非的怪事來,。
她站著冷靜了片刻,以命令的口吻拍了拍離泓的手臂道:“那就這樣……我還是住在這里,,你睡自己的,,我打坐!放心,,絕對不會對你下手,。”
直爽似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綠林好漢,,驚得離泓半晌才聽話地應(yīng)了聲是,。
在屋內(nèi)翻出基本適合現(xiàn)階段修行的術(shù)法冊子,丁若羽臨時抱佛腳地背著,,一晃就到了晚上,。
距酉時還有一炷香的時間,這一整日都生意慘淡的街巷里終于等來了嘈雜的人聲,。
一南一北兩路人馬,,加起來約二十人,齊聚彩華樓外,。
門口拄著根笤帚的順子突然來了精神,,忙跑出來招呼他們?nèi)雰?nèi),別在風(fēng)雪里站太久,。
其中打扮得各式各樣的那一路少年人跟著順子直接進(jìn)去了,,另一路雖身著便衣卻看起來分外拘謹(jǐn)?shù)娜藙t仍被下令留在了樓外,領(lǐng)頭的少年孤身一人步入大敞的朱門,。
方進(jìn)入大堂,,就見先來的那票少年們刀槍劍戟丟了一地,蠻橫地沖著趕來的老板娘采卉道:“清場包場,!”
這簡直是強(qiáng)盜行徑,,嚇得采卉六神無主直哆嗦,連銀子都忘了收,,還是順子硬著頭皮上前詢問,,那群人的態(tài)度才有所好轉(zhuǎn)。
郁飛瓊獨自立在一處柱子后冷眼旁觀,,避開了采卉順子等熟人的視線,,待他們協(xié)商完回去忙活后才走出來,在少年們滿含敵意的目光中尋了處空位落座,。
“這不是太子殿下么,?”有人陰陽怪氣地嘲諷起來,,聽到樓上的腳步聲抬頭一看,忽然不再繼續(xù)說下去,。
來的正是丁若羽和姜問心,,兩個人一前一后而來,趕走了躲在背光處聽墻角的姑娘和丫鬟,,被少年們圍在了中間,。
“這位太子殿下是我邀來的?!倍∪粲鹌沉搜鄯€(wěn)穩(wěn)坐著的郁飛瓊,,對眾人解釋道。
聽她這么一說,,少年們的敵對情緒終于散去。姜問心看了一圈道:“老越怎么沒來,?”
“他去接應(yīng)幽蘭姐,,尚未歸來?!庇猩倌昊氐?。
在場基本都是逃出來的死士中的骨干,同諸人碰面前丁若羽已向姜問心交代了一些事,,讓他知道郁飛瓊已經(jīng)與眾人同仇敵愾,。
而為了展現(xiàn)誠意,郁飛瓊也會將段良弓日后的行程悉數(shù)告知眾人,。
經(jīng)過商討,,除去一些守在農(nóng)舍周圍的死士,其余人將暗中搬至已經(jīng)人去樓空的魔族據(jù)點,。
“三日后,,通知大伙都過來,同丁姑娘一起去城郊的據(jù)點,?!苯獑栃姆愿赖溃聝赫f完,,就準(zhǔn)備讓他們暫時先回農(nóng)舍集合,。
“又是三日……”丁若羽小聲咕噥了一句。
“至于太子殿下……”他又轉(zhuǎn)向了郁飛瓊,。
“太子殿下我來安排,。”丁若羽忙道,。
少年們拾起自己的兵器,,陸陸續(xù)續(xù)出了樓子,,只剩下他們?nèi)藝谝粡垐A桌旁。
郁飛瓊?cè)珗鑫窗l(fā)一言,,此時端起涼透了的茶盞,,皮笑肉不笑道:“你有何打算?”
“稍等,?!倍∪粲鹌鹕恚驑巧献呷?,來到一件客房外敲了敲門,。
片刻后,一名白衣男子隨她一起走了下來,。
“大祭司,?”郁飛瓊對此人記憶猶新。
“敵方實力深不可測,,他會貼身護(hù)衛(wèi),,以保無虞?!倍∪粲鸬?,根本不顧他抗拒的表情。
“太子爺,,你要相信丁姑娘,,她是絕對站在我們這一邊的?!苯獑栃囊查_始勸他,。
郁飛瓊好不容易相信了丁若羽,卻對這陌生的雪國人怎么也信任不起來,。
“假如實在接受不了他的貼身保護(hù),,那我們就只能給你下禁制,強(qiáng)行將你控制住了,?!倍∪粲鹌届o無比地說著這種要掉腦袋的話,聽得一旁的姜問心臉都白了,。
“沒什么受不了,。”郁飛瓊一反常態(tài),,難得地沒有發(fā)作,,同歲寒見了禮,又對丁若羽道,“姑且再信你一次,?!?p> 送走了這千歲爺,丁若羽也松了口氣,。眾人聚在一起談了整整一個時辰,,再回到后院,大部分有人住的屋子已是漆黑一片,。
她慢悠悠地來到離泓屋外,,房門留了道狹小的縫。推門而入,,卻見離泓打碎了一只茶盞,,正在用一小塊碎瓷不停地割開手指又迅速將傷口修復(fù)還原。
這吊詭的模樣,,使她一下子回想起初來彩華樓那日,,大堂內(nèi)見到的一幕。
無生劍薛睦,,披頭散發(fā)地戴著大氈帽坐在角落里,,不就是表演著此番行為?
她閂好門,,緩緩靠近,拍了拍他道:“你……你中邪了,?”
“你才中邪,。”
離泓將碎瓷片扔在地板鋪著的一塊布上,,撿起一旁的紙張和炭筆,,鬼畫符似的寫著什么,看得丁若羽一頭霧水,。
“原來他的出現(xiàn),,比我們想的還要早……”他又放下了筆,沒頭沒尾地道,。
可是丁若羽卻聽懂了,,薛睦自雪國來,是薛瞳的二哥,,因而她很容易便聯(lián)想到新出現(xiàn)的雪國祭司,,輕輕問道:“禪元法師?”
離泓看了眼紙上那亂七八糟的符文,,突然將其揉成團(tuán),,扔進(jìn)黑暗的角落里。
“那個時候,,他該是只覺醒了一絲元神,,附著在薛睦的識海里,,致使其做出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怪異舉動?!?p> 離泓攤開手,,望著劃傷后半點缺口也沒有的指腹道:“但他掌控不了薛睦的身體,大多數(shù)時候皆被其壓制,,是故鮮少表現(xiàn)出不正常的樣子,。就連薛睦自己都未必記得清,甚至弄不明白身上哪來的許多傷,?!?p> 當(dāng)日晚間四大門派首席弟子齊聚一堂,薛睦的所作所為,,竟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丁若羽抱膝而坐,想著后來薛睦的言行舉止又變得正常起來,,可知當(dāng)時那縷異樣的元神尚嫌微弱,。
“那什么禪元法師,會不會亦是被此元神附身的普通人,?”她側(cè)過臉望向離泓,。
離泓笑了笑,搖頭道:“我又沒見過他,?!?p> 他抬手一指,飛出一縷魔火,,將角落處的廢紙團(tuán)燒得渣都不剩,。
元神附著,這種事從浮舟逃出幽冥殿后,,他自己也一直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