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風武館,,是川圖鎮(zhèn)中唯一的武館,。
“滾吧,臭小子......”
武館門前,,一個人高馬大的武館學徒重重地一腳踢在地上少年的身上,,惡狠狠地叱道:“下次再敢過來偷看,打斷你的腿,!”
十四五歲的少年拖著遍體鱗傷的身子從地上爬起來,,頂著四周圍觀的目光,,一聲不吭,轉身離開,。
“這是誰家的孩子,,怎么敢惹武館里的人?”
“好像是鎮(zhèn)子外面的漁村的,,叫易安,,爹娘早就死了?!?p> “是這樣啊,,倒也怪可憐的......”
......
嗚~~嗚~~
送葬隊伍在村道上緩緩而去,行走在最前面的孩子披麻戴孝,,手里捧著靈位,,傳出嗚嗚的哭泣聲,滿天散落的紙錢飛揚進路邊的草叢,,一片片宛如雪花,。
隊伍慢慢消失在了視野之中,此時坐在村頭石凳上的李老漢扒拉幾口手里的旱煙,,混濁的眼眸愣愣的看著,,眉頭擰成了一團。
下一刻,,一個滿身狼狽的少年從另一邊村道上走來,,嘴角掛著一絲血跡,看了一眼走遠的送葬隊伍,,走到后知后覺的李老漢身邊,,有氣無力地開口:“怎么了,誰家出事了,?”
“隔壁村的王二麻,,出海一個月還沒回來......”李老漢眉頭舒展了些,用冒著煙氣的癟嘴嘆道:“八成是被海上的怪物叼了去,,唉,,真是可憐了一對妻兒!”
少年聞言沉默了,,眼底有一絲低落在涌動,。
生活在海邊的漁民依海為生,出海捕魚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不過漁民的漁船都很小,,裝不了多少魚,又抗不了大浪,,只能在岸邊轉轉,,出遠海的,,最多是子時出海,,次日潮前靠岸,,如果一個月都還沒有回來,結局可想而知,。
這家人家已經斷了希望,,選擇以死者衣冠為葬,算是入土為安了,。
不過少年眼中卻還有一絲不甘,,他怔怔地說道:“李老頭,你說海上真的有怪物嗎,?”
“這還有假,?!”
李老漢用毋庸置疑地口氣說道:“有人親眼看見有怪物從海霧里跑出來,,這可是祖宗留下來的告誡,,再說你爹怎么死的,你難道忘了,?”
“胡說......我爹才沒死,,他只是失蹤了!”少年神色突然倔強起來,,他不過十四歲年紀,,濃眉大眼、五官端正,,個頭比同齡人高出小半個頭,,因為常年風吹日曬的緣故,皮膚有些黝黑,,精瘦的身子套著陳舊的短襯,,似乎不久前經過某種不愉快的爭執(zhí),變得又皺又臟,。
“那都是傳言,,都是假的!”少年瞪圓了眼睛,,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
“唉,你這孩子......”李老漢放下嘴中的煙槍準備教訓兩句,,此時他那有些昏花的老眼,,這才看清眼前這少年的模樣很是狼狽,手上還有淤傷,,當即神色一肅道:“你又跑到鎮(zhèn)上的武館去了......看看你這什么樣子,,人家不收你,,偏偏想著偷學,又被教訓了吧,?”
“才不要你管,!”少年嘴硬道,直接扭頭離開,。
“沒大沒小......這孩子,,和你爹一樣的死倔驢脾氣......”看著少年走遠的身影,李老漢無奈嘆氣,。
......
已近黃昏,,坐落在北海之濱的祥福村開始升起炊煙,海邊瘋鬧的孩童們被大人喝令著各回各家,,女人準備晚飯,,男人趁著間隙補網修船,院子里飄著陣陣菜香,,在一天的尾聲,,家,總顯得那么樸實而溫暖,。
吱呀一聲,。
泛白的木門,被易安推開,。
夕霞晚照下,,長著零七落八雜草的空蕩蕩院落顯得寂寥又些許破敗,斑駁的墻上,,爬山虎肆意生長,,院內一共三間屋舍,正屋,、廚房,,還有一個搖搖欲墜的荒廢豬舍。
作為父母留下的遺產,,位于村子最西面的小院,,便是易安的家。
易安一個人生活已經三年了,,記得三年前,,父親還在這院子里對他諄諄教導說之不盡,而母親,,易安并不知道長什么樣子,,聽說在生下他之后就離世了。
唯一的慶幸的是,,操船捕魚是他很早就學會的本領,,在別的孩童都玩鬧嬉戲的時候,,易安就已經開始依靠自己的雙手艱難養(yǎng)活自己了。
“三年了,,還有可能回來嗎......”易安喃喃,,望著一如既往空蕩蕩的院子,有些出了神,。
父親是在他十一歲時失蹤的,,那個風和日麗的早晨,,父親出遠海捕魚,,卻再也沒有回來,村里人都說是被怪物抓了去,。
關于海上有怪物的言論流傳了不知多少年了,,每隔一段時間,或數月,,或幾年,,海上總會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蹤,偶爾留下空蕩蕩的漁船漂回岸邊,,沒有風暴,,沒有大浪,就像被浩瀚的汪洋無聲無息吞噬了一般,。
據說,,曾經有先輩親眼看見海上有怪物出沒,所以怪物吃人的傳言就甚囂塵上,,弄得許多漁民更加不敢出遠海了,,當然一些想捕大魚多掙錢的人,則也會挺而走險,。
易安不止一次出過遠海,,并沒有遇到危險,他心中始終存著一絲僥幸,,也許這一切只是謠言,,父親和其他人一樣都還沒有死,只是因為一些原因迷失了,,流落在了陌生的地方,,等到有一天就能找到回來的路,。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希望的火苗越來越小,這一切似乎都是他的自我安慰罷了......
易安回過神來,,嘴角露出苦澀,,剛才自己心煩意亂,,這么多年過去了,,還因為這件事頂撞別人,實在有些不應該,。
特別是李老頭,,是村子里極少數對他還不錯的人。
......
關上院門,,易安對著沙袋開始練習學來的招式,。
院中的沙袋和練武樁都是他照著武館的樣子做的,用了很長時間才做成,,雖然粗糙不已,,但都很結實耐用。
“哼~~呵~~”
易安的招式由慢到快,,一拳一腳結結實實地落在沙袋之上,,動作大開大合,沉悶的打擊聲響徹整個院落,,一進入練武,,他的心便平靜了下來。
自從獨自靠打漁維生,,易安每次去鎮(zhèn)上賣魚路過武館時,,都能聽到里面?zhèn)鱽淼年囮嚲毼涞穆曇簦菚r他就被吸引住了,,他嘗試爬上墻頭偷看,,學會了幾招過后就變得更加難以自拔,但因為交不起高昂的入館費,,又實在渴望習武,,所以總忍不住隔三差五地去偷看。
這套拳法就是他完完整整地從武館中偷學來的,,歷時差不多兩年時間,,不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好幾次被發(fā)現后,,自是免不了一頓毒打,。
當然易安也有自知之明,怪不得那些揍他的人,。
而相反,,他早已經開始存錢,打算湊足了入館費,,便光明正大地進入鎮(zhèn)上的武館,,和武館教頭學習更加厲害的武功,光靠偷學和自己摸索,實在是太難了,。
現在錢已經存了大部分,,隨著自己捕魚技術越來越好,相信再過不了多久,,應該就能達成目標,,易安正準備明天就出一次遠海。
“咝......”
身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隨著招式的施展,,拉扯著傷處,更是痛不堪忍,,易安直吸一口涼氣,,不敢再練,突然想到了什么,,轉身回屋,。
來到廚房的灶邊,,灶臺上有兩只陶碗扣在一起,,拿開上面的一只,只見下面的碗中,,滿滿的一汪清水,,一顆黑不溜秋的小圓球置于碗底。
易安端起水全部喝了下去,,唇齒間留下淡淡的苦味,,肚子卻涼爽一片,很快就感覺似乎有一股股清涼的氣流在全身游走一般,,所到之處疼痛在明顯的減輕,。
“還是這么神奇......”易安喃喃自語,拿出碗中最后留下的黑球,,在手中輕輕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