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成今天的火氣很旺,，看到趙強一副低頭縮腦的樣子,，不僅沒有動半點惻隱之心,，反而怒火更盛,，心想,，老子欠你的再多,，這些年也該連本帶利都還了,，你還要我怎么樣,。
“你瞧瞧你這副模樣,，”趙青成冷眼看著趙強,，幾乎是破口大罵：“你完完全全一個小混混，一個街頭二流子,。我沒說錯的話,，你他媽十五歲就學會抽煙，賭博,，你哪兒學來的這些,。你還口口聲聲叫我爸爸，你看看你,，你配不配,。你看看你身邊的那些人，吃喝嫖賭,，五毒俱全,，你他媽沒有交上一個好人，沒有一個有點人樣,?！?p> “爸，這些話你可以在家里說,?！壁w強擔心的是他老爸到底派了誰去接管他的分銷部?！拔疑磉吺菦]有好人,，從今天起，我和他們一刀兩斷,?！壁w強做了個一刀兩斷的動作，“可是,，靖南的采購公司,，你不能今天叫我回來就回來，手續(xù)得由我交，我錯是我錯,，我不能連累你,。”
趙青成冷笑一聲：“連累我?你還能連累得了我?”
趙強說：“爸,，那些錢我也不是全花了,，投資做別的生意虧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我轉(zhuǎn)入股市了,，你是知道的,。另外，還有幾筆支出是鄺叔叔簽過字的,?！?p> 趙強說的也有部分實話。周華青實行財務改革,，副總們個個叫苦連天,，有一些開支不能報銷，只好拿到下面獨立核算部門來沖帳,。三產(chǎn)這一塊,，沒有計入生產(chǎn)成本，鄺副主管三產(chǎn),，他簽了字就算數(shù),。
趙青成當然也知道，鄺副簽的那些,，有不少是趙強自己吃喝掉的,。另外，趙強挪用一部分資金轉(zhuǎn)入股市,，事先也曾和趙青成說過,。
趙青成問：“你轉(zhuǎn)了多少入市?”
趙強說：“有三十來萬，這筆錢我馬上能還出來,。爸,，你給我?guī)滋斓臅r間，我把這一筆還上,?！?p> 趙青成又問：“你在股市一共有多少，按現(xiàn)價,?！?p> 說到股市，趙強來了點精神,，說：“爸,，股市上我賺了,，我一共人市四十萬，按現(xiàn)價大約有七十多萬,。但盈利部分不能拿去充賬,，有的帳我已經(jīng)做成壞賬了，還有些確實是貨發(fā)出去了,，沒能收回錢來?！?p> 趙青成說：“股市上你賺了,，你以為那是你的本事?”
趙強沒有正面回答，“上次天安要入市,，我看出來,，有機構(gòu)在出天安，我全出了,，我還給張帆說,，要入市的話，不如先打下去再入,，現(xiàn)在天安還在往下走,，我說的不錯。天安也快要見底了,，馬上就是入市的好機會,，本來，我還想用這筆資金再做一把,?！?p> 趙青成臉色略為和緩，趙強看出轉(zhuǎn)機,，說：“爸,，我一個技校生，在廠里不過是做一輩子工人?，F(xiàn)在,，就算是大專生進了公司，也都要先下車間當工人,。和他們比,，我們這批人本來就先天不足，根本沒有機會,。你不如讓我到張帆那里,，我跟著她好好做，我聽她的,?！?p> 趙青成皺著眉頭,，不置可否。
趙強又說：“爸,，你在馬塘干了一輩子,，你曾對我說過，天安公司不是你的,，以后你退了,，哪個想得起你來。你的話我也想過,，我不能靠你一輩子,。”
趙青成知道兒子這番話的意思,，“轉(zhuǎn)入股市的本金你立即劃回來,，不能再用這筆錢做?！?p> 趙強說是,。趙青成接著說：“張帆那里，我得先聯(lián)系一下,，一是看她要不要你,，二是看她能不能管得下你來?！?p> 趙強還是不放心,，說：“那采購公司……誰去接手續(xù)?”
趙青成說：“誰去，周華青親自去接,?！?p> “周總?”趙強嚇了一大跳。一個小小的下屬公司,，賬面虧損不過區(qū)區(qū)幾十萬,，根本就用不著公司的總會計師出面，隨便打發(fā)一個會計接了就完了,。接賬的人看在趙青成的面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大不了他趙強出面買他一個面子,。
可要是周華青去接,，他一眼就能看出經(jīng)營部有問題，而不是什么經(jīng)營虧損,。周華青鐵面無私,，可不吃他趙強這一套。
“為什么是周……周總,，怎么不是鄺叔……鄺副廠長,？”趙強完全亂了方寸,，說話也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一直都是鄺……鄺副總主……主管三產(chǎn),?！?p> 趙青成哼了一聲，根本不理趙強的疑問,。
趙強這下子真的慌了,，頭上臉上一下子大汗淋漓。趙青成一看就知道,，采購供應公司的問題遠比趙強說得嚴重得多,。他不由得心里又動了動，是不是真應該換人清帳,？
換誰？就按趙強說的換鄺總,？趙青成有點拿不定主意,，這一絲的猶豫，讓趙強看出來了,。趙強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說道：“爸，我也不瞞你,，采購供應公司不能讓周總?cè)?。你得讓鄺副去。鄺叔叔跟了你十幾年,，又是你一手把他提起來的,。如果事小，打個馬虎,，誰都能打得過去,。這事情大，別的人小事也鼓搗成大事,，大事再鼓搗,，我怕到時候，連累到你,?！?p> 趙青成何嘗不知道鄺副是他一手提起來的。又何嘗不知道兒子的事,，何需別人鼓搗,，就是不鼓搗，本身也是大事一件,。
但是,，這個鄺副卻讓趙青成有點吃不準,。吃不誰的原因，正是走得太近,，挨得太緊,，交得太深，以至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趙青成佩服老祖宗啊，什么叫做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他覺得他和這個鄺副總就是。
趙青成接手當上廠長的時候,，鄺達成不過廠里一個以工代干的辦事員,。那時候，廠里干部是干部,，工人是工人,。鄺達成是工人身份，因為趙青成缺一個既會開車,，又多少能寫寫畫畫的人,，就把他從車隊要了來。
這鄺達成比趙青成晚了兩屆,，趙青成下鄉(xiāng)的時候,，他也下鄉(xiāng)了，只是下鄉(xiāng)的時間不長,，他下鄉(xiāng)那個縣成立縣文工隊,，這個鄺達成在學校宣傳隊就是一個活躍分子，能演能彈能唱,，就被借調(diào)到縣文工隊,。縣上給發(fā)工資,，但因身分還是知青,，所以工資不叫工資，叫演出生活補貼,。
這小子腦子好使,，運氣也好，沒過一年趕上軍分區(qū)文工團招文藝兵,，就去了軍分區(qū)文工團,。那時候可了不得，一顆紅星頭上戴,，革命的紅旗掛兩邊,，前途一片光明,。更為光明的是，到了軍區(qū)不久,，一位副參謀長的女兒看上他了,。
眼看就要做乘龍快婿，可惜這小子好運到了頭,。那個縣的一個女文工隊員挺著個肚子找到軍區(qū),。鄺達成差點沒被當成流氓送進大牢。
還是那位文工隊員救了他,，承認是自愿的,。鄺達成許諾年齡一到，就和她結(jié)婚,。那時,，他和她都不過二十歲。不到結(jié)婚年齡,。沒有結(jié)婚,，孩子當然也不能生下來。而鄺達成呢,，紅星從頭上摘了下來，革命的紅旗也就掛不成,。就連縣文工隊也呆不下去,，從哪來來，回到哪里去,。這小子一個斛斗翻了上去,，又一個跟斗裁了回來。
好在經(jīng)過這一次教訓,，鄺達成并沒有就此心灰意懶,，他積極努力，加上會唱會彈,，很快博得村民的好感,。兩年多后，第一批招工,，他就到得了貧下中農(nóng)的推薦名額,。趙青成當然知道所謂推薦是什么意思。一次酒后說起下鄉(xiāng)的事,，鄺達成也不瞞趙青成,，當笑話一樣把事情說了。
鄺達成說,，那個狗日的大隊書記,，把村里的一個還沒結(jié)婚的地富子女肚子搞大了,，那會的人沒那么多避孕手段啊，很多頭頭腦腦出事,，都差不多就是因為吹大了皮球,。
吹皮球一話出自于省里的一個領(lǐng)導，他在會上說過,，你們吹什么牛都行,，牛皮吹破了，天吹塌了,，今天跨黃河了,，明天就過長江，都沒關(guān)系,。但是,，你們給我記住了，再怎么吹,，也不要把人的皮球給吹大了,。
那皮球一吹大了，你遮不了也蓋不住,。那個書記聽說過鄺達成以前的事,，就悄悄找到他，問他是怎么樣把被他搞大的肚子弄得沒有了的,。
鄺達成一聽就知道怎么回事,。而這樣天大的事，于鄺達成而言卻再簡單不過,，鄺達成的一個姨媽就是縣醫(yī)院婦產(chǎn)科的護士長,。那時候，身居這樣的位置可是了不得,。因為做人工流產(chǎn)要有單位證明,，你他媽偷偷摸摸干下的事，你能去光明正大的開一個流產(chǎn)證明嗎,？
大隊書記雖然就是一土皇帝,，但大隊的公章卻在文書的腰帶上掛著。大隊支書當然不敢去開這樣的證明,，文書盯著他那支書的位子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聽到這里，趙青成奇怪了,。那……那文工隊女隊員的皮球你干嘛不讓你姨媽給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