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帆又看季雨林，目光很平和,。趙強已經(jīng)縮了脖子，他不能再縮脖子,，張嘴剛想說什么,，卻害冷似地打了個戰(zhàn)。

　　季雨林在張帆平和的眼光里看出一份責(zé)問,，那是一種對最親近的人才有的眼神,。季雨林看了趙強一眼，還是不自禁地縮起了脖子,。

　　張帆目光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你兩個小子,，聯(lián)手將我賣了,？

　　姚達(dá)左右看看，兩個很自以為是的男人,，就這么,，被張帆一個眼神就制服了。姚達(dá)不得不佩服,，不過,，他佩服的是他自己。

　　“對不起,，是我讓他們這樣安排的,。”關(guān)鍵的時候,，姚達(dá)挺身而出了,，“在說什么之前,，我可以請你先坐下嗎？”

　　季雨林訂的是一個四人座,，兩個人一排的那種高背連座,。

　　既來之，則安之,。張帆倒也沒太讓趙強和季雨林難堪,，于是在一個空著的椅子上坐下了。季雨林和姚達(dá)坐回他們剛才的座位上了,。趙強抓耳撓腮一陣,，也往季雨林他們那個座位上擠。就成了一排座位上坐一個人,，而對面座位只坐一個人,。

　　趙強這樣做真是令張帆哭笑不得。平時他怕自己也沒怕到這個程度,。而且老實說,，他是趙總的唯一的公子，平時看在趙總的面子上,，對他還是很客氣的,。

　　“小林，你坐我這邊來,?！睆埛_了口。

　　季雨林不敢違拗,，趕忙站了起來,，坐到了張帆的身邊。今天,，他可是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不怒自威,。

　　“今天的這個安排，我是主謀,。不過,，這完全出于我對你的仰慕，所以,，即使唐突,，也在所不惜了?！?p>　　姚達(dá)的話令季雨林和趙強大跌眼鏡,。他們完全沒想，頗有學(xué)者風(fēng)度的姚達(dá)會來這樣一種表達(dá),。直白無誤,，毫無修飾,。

　　當(dāng)然，更感到吃驚的是張帆,，她覺得今天真是怪了,。下午的時候，一位多年的同行想要和她換一種“言語方式”,，而現(xiàn)在,，這位季雨林的老總更是單刀直入。還好,，姚達(dá)這樣的表達(dá)沒有讓她反感,。相反，她覺得這人雖然溫文爾雅,，但一點都不做作,。

　　“我們只見過一次面，你就用上了仰慕一詞,？是職業(yè)習(xí)慣吧,。”

　　“當(dāng)然不是,，不過,，卻是出于一種職業(yè)的啟發(fā)?！币_(dá)當(dāng)然明白張帆說的職業(yè)習(xí)慣是指那些夸張的廣告語，所以他賣了一個關(guān)子,。

　　“職業(yè)的啟發(fā),？我不是聽得很明白?！睆埛f,。

　　“請允許我解釋一下。那天和你相遇,，我是去做一個廣告效果的市場跟蹤,，那條廣告正好是季雨林做的。我聽到你問,，所以我就走過來了,。”

　　張帆想了想,，想起了那條廣告語,，很驚訝地看著季雨林。

　　“季雨林,？你的廣告語,？真是怪事了啊,。”

　　“不不,，好的廣告語總是出于不相干的人,。因為相干的人總是熟視無睹?！?p>　　“有道理,，不過，我還是覺得怪怪的,?！睆埛f著，笑了起來,。張帆一笑,，季雨林并不覺得難為情，反而輕松了一些,。

　　趙強說道,，“小林做的廣告是不錯，那天我去他公司看到好多,?！?p>　　姚達(dá)說，“所以我一直想讓小林接手這個廣告公司,?！?p>　　“我們姚總想轉(zhuǎn)行做計算機?！?p>　　“是嗎,？”聽了季雨林這么一說，張帆更覺得不可思議,。真是太巧了,，那個多年的同行準(zhǔn)備轉(zhuǎn)行，趙總也打算讓自己轉(zhuǎn)行,，這個做廣告的老總也準(zhǔn)備轉(zhuǎn)行,，今天真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我們姚總之前是大學(xué)歷史講師,，是第一批下海的人之一,。”季雨林乘機介紹道,。

　　張帆微微一笑,，眉毛一揚，看了看姚達(dá),。姚達(dá)卻明白張帆的意思,，打住了季雨林的介紹,。

　　“小林，你再說下去,，張帆女士會覺得你是我雇傭的槍手了,。我們要不這樣，如果張帆女士不介意的話,，你和趙強可以另找一個席位,。當(dāng)然我們這里也得由你買單，今天是你請客,?！?p>　　“這樣最好?！壁w強首先表態(tài),，“我們?nèi)ツ沁叄沁呥€有座,。走吧,，季雨林?！?p>　　季雨林卻不敢就走,，他想知道張帆的意思。

　　可張帆卻抿著嘴,，沒有表態(tài),。實際上，她已經(jīng)有點喜歡姚達(dá)的坦誠了,，還有點欣賞他的自信和優(yōu)雅,。兩個人單獨說說話也很好，至少在某種程度上,，姚達(dá)會是一個不錯的朋友。

　　“走啊,，季雨林,，你傻吧，你,?！壁w強嚷嚷著，一邊還給季雨林做手勢,，“帆姐沒說不行,，那就是行。這方面你經(jīng)驗實在太差了,，姚總說的對,，想得出好事不多磨,，還真必須得是處男?！?p>　　趙強這么一嚷嚷,，姚達(dá)和張帆不禁都笑了起來。季雨林這才一拍自己腦瓜,，覺出自己真是笨了,。站起身要走呢，張帆卻叫住他兩,，不讓他們走了,。

　　姚達(dá)對張帆說，“還是讓他們過去吧,，季雨林平常也沒這么木,，今天是被你嚇得太狠了?！?p>　　張帆說,，“我再不嚇一嚇?biāo)麄儌z，以后就完全成你的幫兇了,。三個男人對付我一個女子,，你不覺得過分？”張帆說出這話,，實行上已經(jīng)完全輕松下來了,。

　　姚達(dá)一笑，說,，“難道你沒看出來,，季雨林雖然是我公司的人，和我交往也已經(jīng)很多年了,，但實際上向著你更多,，或者說是護(hù)著你。是不是這樣,?！?p>　　“這得讓季雨林來說，小林,，你……”季雨林沒回應(yīng),，張帆扭頭，這才發(fā)現(xiàn)季雨林和趙強都走了,。

　　“你把他們攆走了,，我們說點什么呢？”

　　“我接著剛才的話說，季雨林為什么要護(hù)著你,？因為他是用一個孩子的目光來看你的,，孩子的眼睛里有一種天然的識別能力。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jīng)驗,，有的小孩很認(rèn)人,，一些人能抱得過去，一些人卻抱不過去,。我有過一個女兒,，就是這樣?！?p>　　姚達(dá)說到這里,，張帆的心里不由得一跳?；腥恢谐霈F(xiàn)了一個小女孩的眼睛,，那是女兒的眼睛，沒有人知道她有一個女兒,，就連趙青成也不知道,。

　　“接著說，說你的女兒,?！?p>　　“女兒死了，車禍,。為此,，妻子一直自我埋怨，因為那天是她帶女兒出去,。也因為這個,，我們離婚了?！?p>　　“為什么,？”

　　“因為她不能原諒她自己。她會永遠(yuǎn)生活在失去女兒的陰影中,。永遠(yuǎn)生活在對我的一種負(fù)罪中,。她知道，我很愛女兒,。”

　　“你們可以再……”

　　“是的,，但她拒絕了,，我只好選擇離開她，這樣，她反而會覺得輕松一些,?！币_(dá)說著，眼睛里有些晶瑩起來,，“如果女兒活著,，女兒就九歲了?！?p>　　“是嗎,？”張帆輕輕搖了搖頭。人生真的就那么巧,？女兒也是九歲,，女兒在老家的姐姐帶著，她每年會悄悄地回一次老家,，去看女兒一次,。但是，她是那么想去看女兒,，卻又是那么怕去,，她怕聽見女兒叫她，小姨,。

　　誰也不知道,，在她人生中有一段可怕的黑暗。而這個女兒,，就是那黑暗中留下的星光,。孩子的父親死于吸食毒品，她也跟他一樣染上毒,。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經(jīng)歷,，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留下這個女兒,，其實是為自己留了一條生路,。

　　“你怎么了？”姚達(dá)問,。

　　“如果我……”張帆差點就沖口而出,，“如果我也有一個九歲的女兒，你會怎么看,?！痹挼阶爝叄瑥埛€是及時的忍住了,，“如果我是她,，我想,，我也會那樣?！?p>　　顯然這話在姚達(dá)聽來就是突兀了一些,。他正想說什么，一個服務(wù)員走了過來,，“先生,，你們要點餐了嗎？”

　　“噢,，”姚達(dá)叫了一聲,，“我們來吃飯，居然忘記了點餐,，我們是不是談得太投入了,？”

　　張帆笑了，“是你太投入噢,?！?p>　　“是的，”姚達(dá)說,，“希望下次你也能投入,。”

　　“下次,？”張帆看著姚達(dá),，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至少我是這樣希望的,?！闭f了這話，姚達(dá)也縮了縮脖子,。難怪那兩小子,，怕得如此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