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長林肯像一根又粗又壯的球桿,,重重撞上了眼前毫無反擊能力的小車,,小車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裹挾著時寒急速向漆黑的崖底墜落,。
車體與粗粗細(xì)細(xì)的樹枝刮擦碰撞,,所過之處枝干像骨折般斷裂,,車窗玻璃在撞擊中碎裂。緊跟著撞上陡峭的坡面,,翻滾幾圈,,一頭栽向堅(jiān)硬的巖石,變成一團(tuán)迷你的廢鐵,。
汽油從裂開的油箱往外冒,。
莉莎一個急甩急停,林肯車貼著懸崖橫在了路中間,。她推開車門,,跳下車,從腰間拔出銀晃晃的槍,,利落的沖向崖底,。
時寒掛在一顆大樹凸出的枝丫上,,他可以隱隱看見那團(tuán)廢鐵傳來隱隱約約的光。
他在車窗被撞破的瞬間,,跳出了車子,。雜亂鋒利的樹枝在他身上和裸露的皮膚上劃過。
隨即像從天而降的一只大袋子,,砸向伸出的枝丫,,其中一根樹枝在壓斷的瞬間,刺進(jìn)了腹部,,血從傷口流出,,疼痛不停從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阻止他任何試圖從樹上下來的努力,。
支撐著他的枝干在重壓之下,,也已出現(xiàn)裂痕,仍在慢慢開裂,。
等它斷裂,,就可以落到地面了。他想,,或許現(xiàn)在需要擔(dān)心的是落到地面后,,怎樣不被刺進(jìn)腹部的樹枝串成烤串,或許斷裂的肋骨會在千瘡百孔的身上再增添一個破洞,,一晚經(jīng)歷的死法,幾輩子都撞不上一回吧,。
可他錯了,,他最需要擔(dān)心的正在靠近。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地上的枯枝被干脆利落的踩斷,,無辜的樹葉被無情碾碎。透過樹葉的縫隙,,林肯車上的女人正朝他快步走來,。
已經(jīng)可以聽見齊腰的茅草向兩側(cè)分開,和皮衣摩擦的聲音,。性感冷酷,,漆黑的衣服,銀晃晃的手槍,,眼中似乎還發(fā)著兇狠的綠光,。
他忍痛屏住呼吸,像任人宰割的閹雞掛在燒烤架上,,支撐的樹枝在加速裂開,,發(fā)出輕微的開裂聲,。
女人越來越近。
他伸手抓住旁邊的枝干,,重量減輕后,,開裂的聲音戛然而止,而腹部傳來撕裂般的疼痛,,緊咬牙關(guān)的兩塊肌肉不由自主顫抖,。
女人停住了,就在腳底下,,銀晃晃的手槍映出了濃密的枝葉,。
疼痛讓他全身顫抖,好在忽然刮起的山風(fēng),,掩蓋了樹葉的沙沙聲,。
她像一頭野狼警惕地搜索著每個發(fā)出聲響的部位。
然后她慢慢抬起了頭,,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一頭紅色的頭發(fā)像野狼的鬃毛,根根指向趴在樹上的時寒,,馬上就要看見它發(fā)綠的眼睛,,雪白的獠牙,或許還有竄進(jìn)腦袋的子彈,。
“轟”一聲猛烈的爆炸,,讓正準(zhǔn)備閉目受死的時寒雙眼大睜,遠(yuǎn)傳那團(tuán)廢鐵瞬間爆燃,,一片火光把山谷映得通紅,。
時寒輕輕松了一口氣,一滴血順著插在腹部的樹枝,,慢慢往下滑,,徑直滴落在疾跑而去的女人的皮衣上。
沒跑幾步,,她忽然站住,。
他再一次屏住呼氣,緊盯著隨時可能回頭的那個黑影,。
黑影扭頭四顧,,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jī)……
山路上很快閃起警燈,停在林肯橫著的拐角,。
黑影朝著遠(yuǎn)處的警燈瞥了一眼,,迅速邁動腳步,閃身消失在黑夜里,。
時寒松開手,,身下的樹枝就斷裂了,,在落地瞬間,一個背轉(zhuǎn),,抓住邊上的一根枯藤,。
縱使如此,腹部的一截樹枝還是又刺進(jìn)去幾分,。他看了一眼遠(yuǎn)處閃爍的警燈,,委屈,恐懼,,甚至還有幾絲憤恨,,朝著和那女人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下山而去,。
山上一片火光,,山下一片燈火,這些光看上去一樣不真實(shí),,一樣像鬼火,。他再一次吼出了心中的憤怒,“騙子,,都是騙子,!”
時寒在出租房的床上,地上放著隨意收拾的背包,。
他不敢開燈,,他不知該如何壓住心頭的恐懼。那個黑影的一通電話讓他近乎絕望,,李滿福,,果然是李滿福。
“李局,,車子炸了,,人在里面,?!焙谟暗脑捑镁帽P桓在耳邊,李局,,炸了,,炸了,炸了……
他想到了石生說的上一輩的恩怨,,想到了李滿福命根子一樣的案卷,,想到了莫名其妙解除禁閉又不讓他參加行動,又忽然說同意他辭職,。要除掉一個警察那可炸眼多了,。
而真正讓他確信李滿福居心叵測,,卻是在全城電子屏幕上滾動播放的通緝令,一個禿頂?shù)哪腥?,正是從李滿福辦公室出來,,在電梯口撞個正著的男人——高亮,成功脫逃的“高亮”,。
他痛,,心和傷口一樣痛,他不知道該相信誰,,還有誰可信,。偌大的一個城市,哪還有他的容身之處,,這間小小的出租房也是不安全的,。他相信一旦李滿福發(fā)現(xiàn)車?yán)锊o尸體,這地方勢必成為第一個目標(biāo),,他唯有祈求那陣火多燒一會兒,。
可他還能去哪里,下山已經(jīng)耗盡了他僅存的氣力,,提前下出租車后的300多米路,,扶著墻走一程歇一程,幾次他都準(zhǔn)備繳械投降,。
可他不能,,他要的答案還沒有找到,虎視眈眈的人又多了一個李滿福,,隨時可能張開血盆大口將他一口吞沒,。他相信,找到答案,,就能解開這個謎,,就能把假裝滿腔仁義道德的李滿福繩之以法。
他現(xiàn)在毫無力氣的躺在床上,,他在等,,等一個唯一可能幫上他的人。他不知道借司機(jī)電話給筱雅打的電話會給她帶來什么麻煩,,也不知道筱雅是不是值得信任,,可他沒有辦法。
他頭倚著床尾,,盡量把整個身體放平,,讓樹枝和腹部保持垂直以減輕疼痛,流出的血在慢慢變少,可還是染紅了雪白的床單,。但愿沒有刺破什么內(nèi)臟,,不過情況看上去還不算太糟,只是血繼續(xù)這么流下去,,他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明天,。
可就算熬過了今夜,明天呢,,后天呢,?
房間里沒有可供任何止血、消毒的藥品,,以前學(xué)校里倒是有,,可他什么都沒帶,全部扔在了宿舍,,估計(jì)早被保潔人員扔進(jìn)了垃圾桶,。
他更不可能去醫(yī)院。
筱雅,,他輕輕呼喚,,手輕輕摁在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