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就這么相互攙扶著,,回到了位于南橋巷的家中,。
要在平常,依胡家的財(cái)力而言,,出入均是馬車毫無壓力,,然而突遭大難的,,家中的仆役侍女也都被蘇州府拿了回來,自然只能慢慢走回去了,。
回到家中,,才發(fā)現(xiàn)家中一片狼藉。
里外五進(jìn)的院子,,在蘇州城其實(shí)也是首屈一指了,,比這更大的不是沒有,但通常都是他家高不可攀的存在,。
眼下這五進(jìn)院子之中,,顯然都遭受了一番搜檢,,如同亂兵過境一般,連家具都沒幾件完好的,。
胡邁三人還好,,胡起卻沒經(jīng)歷過鄉(xiāng)兵們來拿人的場面,見狀驚叫道:“爹,!我們家遭了賊嗎,?”
隨即又大聲叫道:“就算是遭賊,也不至于此??!這是誰干的?”
一輩子的心血,,被人毀了個干干凈凈,,胡德富也是怒氣叢生。
但是,,一個普通小民又如何敢跟蘇州府衙作對,?
心底默念三遍:“破財(cái)消災(zāi),破財(cái)消災(zāi),,就當(dāng)破財(cái)消災(zāi)了,!”
平復(fù)下自己的情緒,才對胡起道:“還不是因?yàn)槟?!要是沒這檔子事,,我家還好好的!”
胡起這時候哪里還敢嘴犟,,只好脖子一縮,,連帶著身子一縮,縮到了王小鳳的身后,。
原本還要罵幾句的胡德富,,看到王小鳳杏眼一瞪,再回頭看看這個已經(jīng)被人毀得不成樣子的院落,,直接泄了氣:
“算了,,不罵你了。還是先收拾東西吧,!”
說著就上去動手,,扶正了一個倒在地上的花瓶。
胡邁也強(qiáng)撐著,,上前去收拾,。
好不容易,才把一副原本掛在前廳的畫,從地上撿起來,,重新掛上去,,然后對著那副畫上的足跡半晌無言。
“爹,,靠咱幾個收拾也不是個事啊,,這得收拾到什么時候去?”
胡德富剛擺正兩把椅子,,還準(zhǔn)備去擺桌子呢,,聽胡邁這么一說,,手上頓了一下,,沒有搭理胡邁,繼續(xù)擺桌子,。
王小鳳上前來,,掏出手帕給胡邁額頭擦了擦汗,也說道:“當(dāng)家的,,也對啊,,眼下仆役們都不知道去哪了,靠著我們四個收拾這么大個院子,,確實(shí)收拾不過來?。 ?p> “何況大郎昨天剛醒,,身子骨還虛著呢,,哪能干活?”
胡德富這才罷手,,看了看廳堂,,一屁股坐在自己剛才擺正的椅子上,長嘆一口氣,。
“不如這樣,,先去把后邊收拾好,其他的地方一會出去找?guī)讉€人來,,臨時收拾一下也就是了,。”胡邁看胡德富聽了勸,,連忙又進(jìn)言了,。
胡德富點(diǎn)點(diǎn)頭:“也只能如此了?!?p>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哎呀呀,胡大哥,你沒有事那真是太好了,!”
“小弟昨天就聽聞胡大哥因?yàn)楸O(jiān)稅司暴動一事給牽扯了進(jìn)去,,想到胡大哥平常對我多有照顧,正心急如焚呢,,卻一直沒有想到辦法,,沒想到今天胡大哥你就回來了!”
胡德富一家都向門外看去,。只見一個大紅色的肉球兒就滾了進(jìn)來,。
真的是用滾的!
只見一個穿著一件紅色襴衫的男子,,以與之體型完全不想匹配的速度,,直接從門外進(jìn)到了前廳之中。
因該男子五短身材,,又極為肥胖,,在胡邁看來,就是個肉球兒滾進(jìn)來一般,。
胡德富倒是認(rèn)識此人,,皺了皺眉道:“李兄所為何來?”
李思廉笑道:“瞧胡大哥你說的,,你家出了這么大的事,,我要不來看看,我還是人嗎,?”
就在這時,,他身后也跟進(jìn)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
如果但看這個少年郎,,雖然不是相貌堂堂,,但是就光身高一項(xiàng),也跟前邊的肉球兒談不上什么聯(lián)系,,但是胡邁認(rèn)識這個少年,,他就是李天問,李思廉的兒子,。
也就是,,那天邀請胡起一起去看熱鬧,然后自己卻不知所蹤的人了,。
李天問進(jìn)門就先說:“哎呀,,起哥兒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回家之后都快擔(dān)心死了,,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不該叫你一起去看熱鬧,!得虧你沒事啊,!不然我得愧疚死了,!”
胡起少年郎,還不懂得隱藏自己的表情,,此刻看到不講義氣的李天問進(jìn)來,,頓時就黑了臉。
胡邁畢竟二世為人,,眼下還不清楚這對父子所為何來,,不好直接就撕破了臉皮,連忙說道:“沒事,,這也不怪你,。要不是我家二郎想去湊這個熱鬧,也不會有這等事情發(fā)生,?!?p> 胡德富也說道:“大郎說得沒錯,這還是要怪二郎他自己,。”
這個話題也沒深入,,隨即讓王小鳳去后面張羅,。
不管怎么說,李思廉前來登門,,奉茶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往常里這些事情都有侍女來做,眼下這幅光景,,只能勞煩王小鳳來做了,。
等到王小鳳去了后堂,又讓胡起去幫忙,,只留下胡邁在前廳一起招待,。
胡德富指了指前廳,對李思廉說道:“讓李兄見笑了,。昨天蘇州府來了人,,把這里搜刮了一空,某剛到家也沒來得及收拾,,有些亂了,。”
李思廉當(dāng)然看到了這廳中的一副散亂模樣,,但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說道:“無妨無妨,,此次前來主要是看望我家老哥哥,,只要老哥哥沒事,些許錢財(cái)?shù)膿p失,,算不得什么,。憑著老哥哥的能力,掙回來不過是旬日之間了,?!?p> 李思廉這個話當(dāng)然是吹捧了。
別的不說,,當(dāng)初胡德富買下這個宅子,,裝飾起來可是花了大價錢的。
光是這前廳,,怕就好幾千兩砸下去,,清一色的上等黃梨木官帽椅,擺著的瓷器可都是龍泉青瓷,,還有不少名人畫作,。
那些鄉(xiāng)兵們進(jìn)來不識貨,拿走的倒沒有,,不過給胡德富留下的完整的也不多,。
字畫全部扯了扔在地上,任人踩踏,;桌椅統(tǒng)統(tǒng)推倒在地,,還被弄壞了不少;瓷器除了他剛才扶起來的一個大花瓶,,其他的是一個不剩,。
更別說后邊還不知道損失了多少。
要真如同李思廉這般所說,,不過旬日之間就能掙回來,,胡德富絕對是財(cái)神爺了。
因此,,胡德富苦笑一聲:“哎,,無妄之災(zāi)。不過好在,,人都安然無恙,。只要人還在,這些家業(yè)就都能掙回來了,?!?p> 李思廉點(diǎn)點(diǎn)頭:“是這個意思?!?p> 然后他再次掃視了一眼前廳,,才裝作驚訝地道:“老哥哥這番損失不小哇,,接下來打算怎么著?難道就這么破敗著,?”
胡邁聽了,,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老爹,心中卻暗道:“戲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