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帝半夜急召太醫(yī)的消息送入將軍府的時候,桓仁還在和桓璇弈棋,,放下棋子,,“你說,皇帝不會在這種時候駕崩吧,?!?p> 桓璇神色未改,不慌不忙地落下一子才說:“他一死,,朝中必定大亂,,梁國的事也瞞不住,可以乘勢放手,?!?p> 桓仁把棋子扔進盒子,“你還有心思關心這個,,難道不應該想想君酈雪會怎么做嗎,?這種時候站錯隊就一切都完了…”
桓璇拿過他的黑子繼續(xù)下完,“她不是已經(jīng)決定和將軍府結盟了嗎,,過幾日婚事一確定,,你們還有什么怕的,不管怎么說,,皇帝都不會虧待她這個公主,。”
桓仁一拍腦門,是不會虧待,,而且很有可能把她立為儲君,,但是,前提是她必須得是他們桓家的人??!
“我都打聽過了,這次參與選拔的青年才俊不少,,實力雄厚的世家大族更是多如牛毛,,將軍府,可以說除了那點兵權毫無出彩之處,,所以需要你出手,!”
桓璇落下白子,將最后的生門堵盡,,才慢悠悠的抬眼看他,,“叔叔想要我做什么?”
桓仁蹲下來用力握住他肩膀,,現(xiàn)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直到清晨第一縷陽光落進來,君酈雪都沒有離開過恭帝床前,,看到他睜開眼睛,,趕緊讓太醫(yī)進來,太醫(yī)仔細把了脈才對她行禮道:“陛下只是急怒攻心,,并無大礙,,公主不要太過擔心了?!?p> 富陽點點頭,,“醫(yī)正辛苦,你先下去吧,?!卑驯蛔由w好,伏在恭帝臂彎,,“父皇…”
一時間千言萬語堵在心頭,。
“雪兒?!惫У勖念^,,“你別聽那個瘋女人胡說,你是父皇的女兒,,長寧最高貴的公主,,沒有誰有資格質(zhì)疑你的身份,,答應父皇,不要多想,,忘掉這件事好不好,?”
他清楚按富陽的性格,一旦心里有了懷疑,,就會一直追查下去,,這也是他最怕的。
君酈雪點點頭悶聲悶氣的答應,,“嗯,,我不會的,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是父皇的女兒,。”她不會去查的,,她也不敢去查,只要父皇還在身邊,,不管真相如何都不重要,。
三日后宮中設宴,與往年不同,,今年不僅大臣們能有此殊榮,,安陵勛貴世家子弟都有資格參加。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這分明是為富陽公主選夫婿,,長公主已經(jīng)定下了清河王世子,幾個庶公主也不受寵,,如今整個長寧里誰不知道就是這位富陽公主最得皇帝寵愛,。
所以大家族都精心挑選了適齡的子弟前去,萬一得了公主青睞,,那可是滔天的富貴,。
桓璇亦在此列,只是他似乎人緣不大好,,獨坐西北角愣是沒一個人上前搭話,,反觀他身邊的桓熙,不僅迎來送往十分頻繁,,連帶著和幾位老臣也談笑風生,,很有高門子弟的風范。
劉穆宇見狀舉杯站起來,,卻被身旁的劉浩攔住,,借著掩袖飲酒低聲說:“如今還是不要與桓氏走得太近,,以免陛下公主猜忌...”
劉穆宇不以為然的笑笑,依舊越過眾人向桓璇走去,。
桓璇正無聊的坐著,,中指有意無意地輕扣桌面,似乎周遭的喧鬧皆與自己無關,,面對別人刻意疏遠沒有半分局促,,正打算尋空出去,卻有一杯酒遞過來,。
“秋菊陳釀,,敬道何不共飲?”
桓璇也不推辭,,接過來便飲下,,拍拍自己旁邊,邀他共坐一席,。
長寧民風開放,,士人們共坐共飲沒什么奇怪,反而有一種另類的風流灑脫,。
劉穆宇還是規(guī)矩地跪坐下來,,看著他支著一條腿斜倚靠著,當真不羈,。
“敬道這兩年屢立奇功,,倒真應了我們當年那句戲言,不出而立,,持令統(tǒng)管三軍,。”
桓璇卻又再飲了一口,,眼皮耷拉著風輕云淡的道:“劉穆宇,,你若是過來拍馬屁的,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p> 劉穆宇也不惱,繼續(xù)不動聲色的喝著酒,,神態(tài)卻認真許多,,“我記得你最不喜歡這種綿甜的澧酒,這次回安陵來也要嘗嘗了,?”
他晃了晃那只精美的瓷器,,看著其中的酒液盈盈,不甚在意的說:“的確不怎么樣,,精挑細選的秋菊,,初夏采集的露水,,安陵最好的黍米,釀出來的酒反而味中生澀,,還不如西北風沙里??丰劤鰜淼南愦肌?p> 這可是你當年的原話,,怎么,,當了幾年少將軍,現(xiàn)在連口味也變了,?”
桓璇少有的評論他人,,不過也是情有可原,當初他們說好一起去前鋒,,沒想到最后提著包袱出發(fā)的只有他一個人,,最諷刺的是,幾個月后站在城墻上對他發(fā)號施令的少將軍正是新上任的劉穆宇,。
他不是眼紅他的青云直上,,只是覺得可惜這樣一個人竟然會聽從家族的安排,走了當初他們共同不屑的路,。
“那你呢,?大將軍之子這個身份帶給你的難道不是別人汲汲一生都求不到的機遇?”
劉穆宇回頭與他對視,,兩人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出了探尋,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爭執(zhí)的毛頭小子,。
“陛下駕到,!”
還好皇帝的出現(xiàn)打破了這方的劍拔弩張,劉穆宇也就勢起身離開了,。
皇帝的華蓋重重疊疊,,成群的內(nèi)官幾乎占滿了整個九曲回廊,宮娥華服美衣,,提香打扇,,更襯得皇家威嚴,眾人趕忙下拜山呼萬歲,。
等皇帝落座,,讓眾人平身,臉上卻看不出多少情緒,,倒是不少人聽說前兩日陛下圈禁了皇后娘娘,,還因此大病一場,如今看陛下臉色灰敗,,確實不是空穴來風,。
皇帝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一道清麗的聲音隱隱傳來,,“今日小宴是為犒賞諸位大人一年來的辛苦,,眾位大人盡可開懷暢飲,不必拘禮,?!?p> 聞言桓璇才舍得抬頭向上首看去,只見一道茶白身影端坐皇帝身邊,,正是一身宮裝的君酈雪,。
這是她第一次以公主的身份亮相,遠遠看去就叫人一眼驚艷,,這女子著深衣的時候,,當真是好看,精致秀雅的臉在傍晚的霞光中,,宛如蒙著一層玉質(zhì)的暖光,,她的眉眼生得極清楚,讓人一眼就能記住她是君酈雪,,她就是君酈雪,。
此時她正側身與皇帝說話,墨緞般的秀發(fā)鋪散下來,,留下一道讓人遐思無數(shù)的背影,,深冬的獵獵清風,吹起她刺有暗紋的的衣袍,,逶迤在地,,如華美的蟬翼,精致而美好,。
在即將暗夜來臨的時候,,她如一道光,仿佛只要有這樣一個人在,,便能抵擋許多荒涼孤寂,,這就是桓璇此時的感覺,想必也是許多在座男子的感覺,。
這位富陽公主從小除了有些頑劣的傳聞,,倒真真是美人一個,如今又得皇帝器重,,以后的權勢絕對滔天,,是以不少自詡不凡的男子都有些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