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注意聽周路說話，她在看陳玲。

　　周路去開冰箱時，從斜角看這個女人的眼神,，汗毛直豎,，在反常的目光中能捕捉到一些危險信息,，而信息的味道是從他老婆身上散發(fā)出來的。

　　冰箱門關(guān)上了,，看都不用看,。

　　周路拉上陳玲：“走，我們回家去,，不打擾人家,。”

　　“我要,，給,，孩子，看病,?！?p>　　說話聲停頓，像卡帶的錄音機,，老太太眼神更堅毅了。

　　“走,！回家,！”

　　“我，看病,?！?p>　　“走！你不是醫(yī)生,，你看什么?。　?p>　　周路把她拽出了門,。

　　門掩上了,，老太太還在想這個女人的問題，她絕對絕對有問題,?；盍诉@把歲數(shù)，老太婆了解很多事,，很多醫(yī)院和科學(xué)無法解釋的事,，這當(dāng)中有一部分可以稱為邪，有一部分,，連邪都無法解釋,。

　　年輕女人的眼珠、語態(tài)，還有起身和坐立都太反常了,。

　　……

　　13號公寓的斜對面是4號公寓,，房主陳東林站在窗口，他從一個小時前就開始盯著對面那扇窗戶了,，盯著周路家閣樓上的玻璃窗,，孩童般的噘著嘴。

　　陳東林年老體衰,，有輕度精神分裂癥,，還失眠，再往下,，恐怕走向老年癡呆,。

　　妻子的悉心照料下，他的容光還過的去,，手腳干凈,，指甲縫內(nèi)一塵不染。

　　從看見陳玲的腦袋轉(zhuǎn)動到現(xiàn)在,，他就在觀察對面的閣樓,，那里好像有個‘東西’，應(yīng)該有個什么‘東西’,，說不上是什么,，就是這么認(rèn)為的。

　　陳東林精神并非一直都有問題,，時好時壞,，好的時候，他也知道跟妻子噓寒問暖,，說些家長里短,，在院子里曬太陽。不好的時候,，他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唯獨還記得自己太太的模樣，幾十年的老夫老妻,，難得他能記起最簡單的一點,。

　　太太正在樓下洗碗，她把菜洗好了,，晚餐是土豆蛋湯加紅燒,、麻婆豆腐。女人習(xí)慣性抬頭看了13號公寓的院子,，那邊沒傳來聲音,，很好,，還是自己的話管用，周路肯定把那只狗調(diào)教過了,，說不定還揍過,。

　　洗碗結(jié)束，晚餐也準(zhǔn)備好,，女人走上樓去叫丈夫,。

　　該吃飯了。

　　她的腿輕度疼痛,，脊椎毛病造成的神經(jīng)壓迫,，本可以在樓梯口給男人傳個口信，但……嘖,，這招未必靈,，陳東林大多時候不會聽她的傳喚。

　　看吧,，就說是吧,，老東西還站在窗口那邊，這都多久了,。

　　“陳東林,，你發(fā)什么呆啊,？”

　　“有東西,。”

　　女人握了握他手,，然后把他肩膀上的衣服拿下來,，扔在床頭：“你熱不熱啊,，這個天還披衣服,，你瘋……東林，下去吃飯吧,?！?p>　　陳東林嘴巴動啊動的：“雨珍，那邊有個東西,?！?p>　　“能是什么東西，你別多想了,，咱們下去吃飯,，飯菜剛燒好，熱菜香,，走吧,?！?p>　　陳東林被拽著，他一步也不肯離開：“有東西,，就是有東西,。一個會動的東西，在那個房子里,，我看到了,。”

　　莫不是要在飯前給他講個童話故事來哄騙,？

　　她蠻累的,，一天下來，洗衣服,、做飯,、拖地、修錄音機,，男人和女人的活都包圓了,，實在沒心思說有意思的故事，腦子也乏力,。

　　她不跟丈夫發(fā)火：“下去吃飯吧,，吃完了飯，你再上來看,，行?。俊?p>　　陳東林說：“我想看清它,，它剛才還在閣樓上的,，現(xiàn)在好像下樓去了，這個東西不像人,，有尾巴,，我看到它的影子了?！?p>　　“那行,，你在這里慢慢看，我先去吃飯,?！?p>　　那會是個什么東西，怎么能有尾巴的,，它在房子里,，上躥下跳的，一會兒快,、一會兒慢,。這不是陳東林第一次見到那‘東西’了,，他在昨天晚上也見過一次，所以一夜都睡不好覺,。這種感覺,，曾經(jīng)有過，上一戶人家……住13號的,，叫什么來著,，不記得，他也看過這個東西,，又一次還字窗口處見過,，那個東西的臉貼在玻璃窗上，很大,，扁扁的,。噢……想起來了，還有上上戶的人家,，只要有人住進去,，這個‘東西’就開始活動。

　　腦子清醒了,，浮現(xiàn)出13號公寓里的戶主自殺場景,，那個滿頭蓬發(fā)的男子，吊死在客廳里,，陳東林見到了,，很害怕。

　　他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打小就信,，而他知道，那個房子里的‘東西’,，不是鬼,，可能是一種動物，也可能是一種肉眼看不見的東西,，比如圖畫書上的怪物,，或者按西方人來說,，管它叫惡魔,。

　　“東西，有尾巴,?！?p>　　他打開抽屜，里面有他喜歡的書,，國內(nèi)國外的都有,。

　　這是個什么東西,，只能看到影子……也不是，那個貼在玻璃窗上的臉,，不就看的很清楚么,。他還特地指給太太看，可是老太婆睜著眼睛說瞎話,，說那邊什么都沒有,。

　　他捧著書，站在窗臺前,，一眼看對面,，一眼看書。

　　萬一漏掉了什么可不行,，萬一那家伙突然現(xiàn)身呢,，弄清楚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弄清楚,，弄清楚……

　　他抖抖的,，后背開始出汗。

　　閣樓的窗簾動了一下,，像風(fēng)吹過,。

　　玻璃窗關(guān)著，沒風(fēng),，那就是電風(fēng)扇了,，那個動彈的幅度，不會是空調(diào),。

　　窗簾就動了一下,，不再動第二下。

　　嗯,，怪事,。

　　太太端著托盤上樓：“陳東林，吃飯了,?！?p>　　“嗯？”陳東林回過身,，對妻子招手：“雨珍啊,，你過來，我肯定那個房子里有東西,?！?p>　　托盤上還有兩顆藥，一顆是膠囊,，一顆是白色藥片,，水也準(zhǔn)備的好好的,。

　　女人放下托盤，把該拿的東西先拿起來,，一手一樣：“東林,，先吃藥?！?p>　　“我不吃,，我現(xiàn)在腦子很好，我身體也沒問題,?！?p>　　“我知道你很好，但醫(yī)生說你要吃藥,，維持體力,。”

　　“我不吃,！”

　　陳東林坐在床邊,，嘴巴噘起嚴(yán)重，頭朝著一個方向抖,，右手中風(fēng)似的晃：“我就不吃,！你不相信我，那個房子里就是有東西,，一個很怪很怪的東西,，它有尾巴，它不是人,，絕對絕對絕對的不是人,，就是一個嚇人的東西?！?p>　　“那你先吃藥,，吃完了，我?guī)氵^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