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拔岳,、宇文泰,、獨孤郎、楊忠,、李虎隨酈道元下了邙山,，去往城西的白馬寺,。

　　酈道元向住持寶公交待一番，與賀拔岳,、宇文泰,、獨孤郎、楊忠,、李虎五人就此別過,。

　　但看這住持寶公，雖形貌丑陋,，但心機通達,，過去未來，預(yù)睹三世,。

　　賀拔岳在洛陽太學(xué)求學(xué)三年,，自然聽聞過此人，拉著獨孤郎與宇文泰二人便上前跪拜,，這寶公也不吱聲,，繞著著跪倒在地的五人走了三圈,，才說請起請起。

　　寶公問道:“五位從哪里來,，準(zhǔn)備去往哪里,？”

　　賀拔岳起身回答道:“我們從武川來，今日想聽貴寺鐘聲,，明日去龍門一游,。”

　　“霍霍近龍門,，噩噩遠歡悅”寶公道,。

　　賀拔岳眨巴了下眼睛，如墜五里夢中,，不知其言何意,。

　　“遠離歡,、悅二字,。”寶公見其不解,，補了一句,。

　　賀拔岳略解其義地點點。

　　寶公用惜惋的眼神凝視著賀拔岳的胸口,，便反身走到宇文泰身后,，用中指從宇文泰頭頂順著五尺長辮向下滑到發(fā)梢，又將那烏光發(fā)亮的長辮纏在宇文泰脖子上,，發(fā)出微妙氣息：“黑中有墨,，亮上有光?！?p>　　宇文泰一聽,，聽懂了上句，也聽懂了下句,，這不分明是說自己的辮子又黑又亮嘛,！

　　寶公與宇文泰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之后脖子朝天晃了晃頭,，似乎是在肯定什么又似乎在感嘆著什么：

　　亮上有亮，乃梁上有梁之意,，那是廟宇之棟梁,，你宇文泰此時哪里懂得？

　　寶公又轉(zhuǎn)到獨孤郎面前,，見獨孤郎穿著一身白袍,，俊美無雙，寶公繞到獨孤郎身后，用手摸了摸獨孤郎的嵌在腰帶上那塊墨玉,，又拉了拉獨孤郎的白袍,，口中念念有詞：

　　“腰帶圍鐵桶，墨玉雕三朝,?！?p>　　后又看了看楊忠、李虎,，倒吸了口冷氣：

　　非蛇也非龍,，

　　相挨緊相擁，

　　蛇①走堯②幸從,，

　　百年冢郁隆,。

　　話說到此，只聽得白馬寺鐘樓里鐘聲連連,，清脆明亮,，一共敲擊八下③。

　　緊接著,，洛陽城永寧寺也傳出八下名鐘聲,。

　　寶公道:“東邊撞鐘西邊響，西邊撞鐘東邊鳴,，這就是民間所謂的白馬鐘聲,，這鐘聲遠在龍門都能聽見，洛陽城內(nèi)鐘聲響后,，四郊便也敲響鐘聲,，龍門也不例外?！?p>　　每隔一個時辰,，這白馬寺鐘聲與洛陽城內(nèi)及四郊便敲響一遍，賀拔岳,、獨孤郎,、宇文泰五人便豎耳細聽。五人聽完鐘聲,，便細想寶公所言,，猜測其意而不得，輾轉(zhuǎn)反側(cè),。

　　次日一早,，五人告別寶公，向洛陽城南龍門而去,。

　　行了三十里路,，便到了流經(jīng)龍門山的伊水,。

　　伊水從龍門山緩緩而過，幾人乘船從伊水邊上岸,，靜坐在船上,，齊聲驚嘆這伊闕風(fēng)光實是佛界之仙境，正是：

　　伊闕之美,，古來共談,。

　　奇山異水，天下獨絕,。

　　兩岸高壁夾聳,，五色交輝。

　　舟下清流見底,，游魚競躍,。

　　曉霧將歇，猿鳥亂鳴,。

　　梵歌蕩壁,，笙笳俱響。

　　風(fēng)煙俱凈,，天水共碧,。

　　只見岸邊峭壁山崖之中，搭著許多木頭架子,，架子上有些工匠們將松散的石頭剝?nèi)ィ行┰趫杂驳氖瘞r中開鑿石窟,，有些在石窟里面正雕刻佛像,。

　　賀拔岳喃喃道:

　　“隨著國運昌隆，勢力向南擴張,，為更有效控制住中原地區(qū),，孝文帝將都城從平城遷往洛陽④，在行遷都之前的幾年,，孝文帝便籌劃在此處開鑿石窟,，現(xiàn)在伊水東西兩邊的峭壁上已經(jīng)開鑿了。

　　“當(dāng)今太后歷來虔誠侍佛,，熙平二年⑤,，太后親率文武百官，參謁龍門石窟,，我當(dāng)時在太學(xué)讀書,，有幸隨師尊一同侍駕來此?！辟R拔岳頓了頓又道:

　　“胡太后在其執(zhí)政的十多年,，在龍門開鑿出眾多大小不一的窟龕,，你看那龍驤將軍洞、來思九洞,、彌勒北一洞,、彌勒北二洞、地花洞,、六獅洞,，都是這幾年新鑿的?！?p>　　賀拔岳邊說邊用手比劃著岸上的洞窟,。

　　宇文泰與獨孤郎二人饒有興致地默然聽著。

　　賀拔岳又指著崖坡上最大的一處洞穴道:

　　“喏,，前面便是眼下最大三個窟,，百姓稱之為‘龍門三窟’，有的也稱之為‘賓陽三洞,。是為祈福孝文帝,、文昭皇太后而建。當(dāng)今朝中寵佞劉騰親自主持,，已歷時二十一年,，三洞中只有賓陽中洞已完工”

　　宇文泰與獨孤郎順著賀拔岳所指處，只見一處大窟,，目測高約兩丈,，兩側(cè)已鑿空兩個稍小的洞窟，洞內(nèi)還架著木頭搭的架子,，約模三四十個石匠與雕匠正在雕鑿著佛像,。

　　賀拔岳五人下了船，直接奔賓陽洞而來,。

　　五人躬身緩步而入,，只見平平的石面向四周展開為馬蹄狀，頭上高懸的穹窿頂罩著賀拔岳等五人,，賀拔岳趕緊屈膝跪拜,，獨孤郎與宇文泰也隨之跪下行佛禮。

　　五人起身后仰視穹頂：

　　只見穹頂上雕著重瓣大蓮花圍成的蓮花寶蓋,，八個伎樂天和兩個供養(yǎng)天人衣帶飄揚,，迎風(fēng)翱翔在寶蓋周圍。

　　寶蓋下端坐著主佛釋迦牟尼,，身著寬袍大袖袈裟,，面頰清瘦，脖頸細長,，體態(tài)修頎,。

　　兩旁侍立著含睇若笑,，文雅敦厚的二尊弟子和二尊菩薩像。

　　洞中左右壁上刻著一佛,、二菩薩,，著褒衣博帶袈裟，立于覆蓮座上,。

　　五人轉(zhuǎn)身環(huán)視,，見那賓陽洞前壁的兩側(cè)，自上而下刻著四層浮雕：

　　首層以《維摩詰經(jīng)》為題材,，叫做“維摩變“,。第二層是兩則佛本生故事。

　　第三層為帝后禮佛圖,，最下層為“十神王“浮雕像,。

　　賀拔岳仔細打量第三層帝后禮佛圖巖雕，端祥著孝文帝與皇后禮佛盛狀,。

　　先看南壁一側(cè),，是孝文帝禮佛圖。

　　只見御林軍在前開道導(dǎo)引,，在一位僧人的引導(dǎo)身穿袞服的孝文帝頭戴冕冠,，神態(tài)慈祥，又雙目凝神,，既飄然如仙又凝然靜謐,，高貴與尊嚴迥異常表。

　　在王公與近臣簇擁中緩緩行進,，裙線,、衣帶微微擺動，舒展流暢,、疏密有致，飄然如仙,。近侍宮女有手持傘蓋的,、有手握羽葆的、臂抱長劍的,、手托香盒的,。

　　再轉(zhuǎn)過身來，細看北壁文昭皇后禮佛圖,，高約七尺,，寬約一丈。

　　只見文昭皇后,，她頭戴蓮花寶冠,，帽垂霞帔,，右手拈香。

　　兩位嬪妃或公主模樣的貴婦也的緊依跟隨,，也戴著蓮花冠,，面容清朗如新月，含睇若笑,，嬌慵如醉,，在眾待女的前導(dǎo)、簇擁下迎風(fēng)徐行,，虔誠,、嚴肅、澄靜,。

　　五人又來到古陽洞參謁,，見南壁造像下方有文字題記：

　　比丘慧暢仰為皇帝、太后,、師僧,、父母、兄弟,、姊妹一切眾生,，敬造彌勒一鋪，悉皆同時成佛,。

　　宇文泰國輕聲念完成題記日期道:“這佛像是去年才完成?。‰y怪佛像的油漆這么光亮如新,！”

　　獨孤郎接話道:“是啊,，可惜我們沒有那財力，不然也在這里鑿一小佛窟,，下面題記著我們部落的名姓,。”

　　游完龍門,，賀拔岳,、宇文泰、獨孤郎,、楊忠,、李虎準(zhǔn)備回程。走哪條路想經(jīng)過哪些地方呢,？

　　賀拔岳道:“我們今次不走以前我走過的道路,，我想從洛陽直接西行，經(jīng)澠池郡到恒農(nóng)郡后北渡黃河，再一直北行便是河北郡,，那里有一個大鹽池,，我想去看看?！?p>　　獨孤郎望了宇文泰一眼,，道:“賀拔兄說到哪我們跟到哪，這樣也好多見見世面,?！庇钗奶┑?“我聽酈大人對賀拔史，其意是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既然出門就得多長識見，就要多走新路,?！?p>　　賀拔岳道:“如果按所計劃，我們可途經(jīng)七八個郡,，二三十個城池,。”

　　說話間賀拔岳取出一張牛皮地圖,，獨孤郎,、宇文泰、楊忠,、李虎湊了過來,，見上面密密麻麻標(biāo)著山名水名城池名，畫著山水城池道路,。

　　※

　　注：①蛇,，意指隋。楊忠被封為隋太祖,。②堯,，指唐堯意為唐朝。唐國公李虎被封為唐太祖,。③八下,，預(yù)示八十年后，隋立國,，楊忠死后被其子楊堅封為隋太祖。④公元493年遷都洛陽,。⑤熙平二年,，即公元5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