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忠說完之后,,偷偷去看白厚栩臉色,,見對方古井無波,,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是皺著眉頭,,顯然心有疑難,。
他心里思忖再三,,最終又小心翼翼問道:“殿下,,巡天司之司職歷來甚是神秘,,雖說大伙兒都知道陛下手里有這一些人,,可有多少,他們又是在做何事,,歷來沒人知曉,。但他們對于國內(nèi)的大小事從不過問。不知殿下為何突然想起要找那巡天司,?”
白厚栩道:“孤想查一件事,,但手里無人可用,,故而一問。孤想那巡天司之人遍布大周,,或許能知道其中的內(nèi)情,。”
顧忠好奇道:“這事很要緊,?”
白厚栩冷冷道:“孤要殺一些人,。”
顧忠大吃一驚,,這位殿下雖說為人冷厲,,但本質(zhì)里乃是一個君子,殺心歷來不重,,這樣的話,,顧忠十幾年來卻是第一次也沒從他嘴里聽過。
“殿下,,你要殺誰,?”
白厚栩道:“漢奸?!?p> 顧忠怔了一下,,道:“漢奸?殿下,,這是何意,?”
白厚栩道:“數(shù)典忘宗,里通外族之人,?!?p> 顧忠腦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恍然道:“原來殿下想把我燕國之中,,那些蠻胡的內(nèi)應(yīng)給找出來,。但這不應(yīng)是中尉府有司的事么,又為何用得著巡天司,?”
白厚栩喝了一口冷茶,,道:“這事絕不能走露半點風(fēng)聲,否則定有后患,。萬一有人鋌而走險,只怕到時候,,連孤也不能說安枕無憂,。中尉府……”
他冷笑道:“那些人若能成事,去年又豈會一敗涂地,?”
顧忠嚇了一跳,,顫聲道:“殿下,,你究竟要做什么?”
白厚栩瞥他一眼,,道:“顧忠,,你來燕地之后,可還在外面收人錢財,?”
顧忠一張老臉皺成一朵菊花,,苦兮兮的說道:“殿下,老奴別的不敢說,,對殿下你的一片忠心,,那是日月可鑒。這燕國乃是殿下的封地,,老奴又怎會在這里亂來,?”
白厚栩和他相處十余年,相知甚深,,見顧忠表情,,就知道這一回他說的是真話,頷首道:“你這老狗,,看來還算曉事……這一回,,孤是想查查這燕國豪商世家們的底細(xì)?!?p> 顧忠這一回倒是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殿下,,這些人早就該查了,。”
白厚栩回憶起楊成業(yè)所說的那句名言,,不由得嘆息一聲,,道:“是啊,孤往日總覺得人心總不致此,,但昨夜得名師點醒,,方才知道,原來這人之欲壑,,是可怕之極,。為了求得暴利,連什么都敢賣,。不大殺一場殺戒,,又怎能讓那些人知道天道輪回,又怎能讓那些死在胡虜?shù)断碌陌傩諅冾俊,!?p> 顧忠也不去問那所謂的名師是誰,,贊同道:“殿下說得好,把那些那些有錢的漢奸統(tǒng)統(tǒng)殺了,,全家老小一個不留,,再把他們的闔府家財全部充入宮中……正好這回咱們?yōu)榱司毐瑑?nèi)庫里都能跑老鼠了,,不發(fā)筆橫財,,以后還怎么練兵?”
顧忠正說得興起,,突然發(fā)現(xiàn)白厚栩深深的看著自己,,眼中頗有異色,不由嚇了一跳,,問道:“殿下,,不知老奴可是哪里說錯了?”
白厚栩搖搖頭,,道:“沒有,,你說得很對……聽上去挺像是主人公才會說的話?!?p> 主人公,?
直到晚間回房休息,顧忠也不明白這詞是什么意思,。
自己倒是曾被人叫顧公公,,但那也有好些年了,現(xiàn)在人家都是叫顧總管,。這主人公又是個什么封號,?比宮內(nèi)總管孰大孰小,?
顧忠一邊思忖,,一邊用筆在一張紙條上寫著字。
不一會兒,,他停下筆,,把紙條仔細(xì)的封在一個蠟丸里,然后出房,,穿廊過院,,尋了一個無人的時機,走進了一個偏僻的院落,,將蠟丸放在一處角落的花盆之下,。
翌日,,一個穿著最低級內(nèi)飾服的小太監(jiān),挑著個空空的擔(dān)子從這里路過,。
這位小太監(jiān)生得眉清目秀,看上去很是機靈,,正是那位顧忠的干兒子小安子,,只是比起前些天,他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好像許久沒有見過太陽似的,,
小安子走到那處角落,放下?lián)?,伸了個懶腰,,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見四下無人,,才蹲下身,,在花盆下摸了摸。
手指一碰到那枚蠟丸,,他立刻不動聲色的將其捏在手中,,然后若無其事的站起身,挑起擔(dān)子繼續(xù)走,。
到了宮門處,,一個守門的兵士見他來,笑道:“安公公,,出門買菜呢,?”
小安子含含糊糊的答應(yīng)了一聲,等對方把宮門上的小門打開,,就走出宮門,,匯入了街道的人流之中,不知往何處去了,。
……
……
三日之后,。
一輛裝潢華貴的寬大馬車上,朱福貴倚靠著棉質(zhì)背靠,,將車窗簾布掀開一角,,注視著外間。
往日熙攘的街市如今有些死氣沉沉,,道路兩旁稀稀落落的行人,,大部分步履維艱。兩側(cè)閃過的宅院,,家門緊閉,,幾無人聲的也不在少數(shù)。
這便是現(xiàn)如今的紀(jì)城。
半年多前的那一場入侵,,對它的影響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到消散的時候,,或者說,影響才剛剛開始,。這一座燕國的國都,,似乎去年兵敗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步入了慢慢的衰亡中,。
紀(jì)城如此,,整個燕國又豈不是這樣?
如果今年下半年再來一次,,只怕國稷不存,。
朱福貴微嘆了口氣,難怪燕王殿下如此著急,,令自家的一個侍衛(wèi)出來訓(xùn)練新軍,。卻不知區(qū)區(qū)一千兵馬,又能做的什么大事,?如今召集他們這些富商豪紳們前去軍營,,又是要做些什么。
總不會是設(shè)個鴻門宴吧,?
朱福貴腦子里突然閃過這個念頭,,但又自失的一笑。
怎么可能,。
國傅已經(jīng)傳出話來了,,這一回殿下絕不會強行要人捐資。殿下一言,,可比千金還重,,那是絕不會反悔的。
不多時,,馬車出了城,,拐上了一個岔路,又跑了小半個時辰,,就看到了遠(yuǎn)處山坡上扎了一座軍營,。
幾排粗大圓木砌成的高厚柵欄,僅在中間開了一道木柵門,,門寬丈余,,堪堪可供兩駕車馬并行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