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之前,白厚栩開始洗手。
被數(shù)十雙驚懼的眼睛看著,,白厚栩似乎并沒有絲毫感覺,,他動作依舊不緊不慢,先把手放進水里,,用十指相互搓揉,血痂便一片一片的脫落下來。
水聲嘩啦,,一盆清澈的水,慢慢的由清變濁,,由濁變赤,,最后變成了淡紅,好像在里面倒了一盒上好胭脂,,有一種柔軟婉約之美,。
但朱福貴并不覺得美,在場的每一個人也都不覺得美,,他們只覺得那是滔天兇猛的猩紅血海,,向著眾人席卷而來,躲不可躲,,逃不可逃,,就不知道今天會有幾個人被它所吞沒。
眾人眼神驚懼,,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燕王慢慢的把手洗凈,最后,,一雙白生生的手從水里出來,,水滴滑落,上面已沒有一絲血跡,。
后世言,,燕王洗手,一語不發(fā),,卻殺氣沖天,,眾皆戰(zhàn)栗堂皇,正是由此而來。
“這盆水先別倒,,待會還要洗,。”
燕王的語調(diào)很客氣,,就好像在說飯桌先別撤,,我待會要吃。
噗通一聲,。
朱福貴旁邊的一人站立不穩(wěn),,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把他扶起來,?!毖嗤醯穆曇粢琅f平靜。
朱福貴看著那只手以及那盆水,,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哪怕今天燕王要自己把萬貫家財全部捐出,他也毫不猶豫,。
這時,,有兩名兵士進來,將地上那人夾了起來,。
“你們是不是很奇怪,,孤方才去了哪?”白厚栩環(huán)視一周,,輕聲說道:“是不是也在想,什么人值得孤動手去殺,?為何這人又怕得如此厲害,?馬良,你自己說說是為什么,?!?p> 朱福貴這才注意到,那嚇得跪在地上的是那位沉盧縣的馬良,。
他知道這馬良跟他一樣,,是專做皮貨生意的,只是這人乃是一名坐商,,不像他一般走南闖北,,只是就在燕地做轉(zhuǎn)手買賣,手里時常有不少好貨色,,所以這些年也賺得身家頗豐,。
他還曾跟這馬良打過幾次交道,買了對方一些上好的皮毛,都是些深山老林里才會有的……
一念至此,,朱福貴一張臉瞬間沒有絲毫血色,。
只聽那馬良顫聲道:“殿下……殿下乃是天人下凡,在下膽小如鼠,,在殿下天威之前心悸不已,,還望殿下恕罪?!?p> 白厚栩頷首道:“原來如此,。陳繼世,你覺得他所言是真是假,?”
這時,,朱福貴對面一個中年男人低著頭,顫聲道:“回殿下,,在下愚昧,,聽不出來?!?p> 白厚栩又道:“你聽不出來,,那何深你呢?”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華服老頭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一張老臉上滿是眼淚,連聲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老朽不知,,老朽不知啊……”
白厚栩置若罔聞,又點了一個人的名字,。
朱福貴注意到,,這些名字里有行商也有座商,但幾乎每一個人都和那馬良差不多,,手里時不時就會冒出一大批上好貨色,,沒人知道來歷,但誰都隱隱有些猜測,,只是從不會有人點破,。
這時,只聽噌的一聲響,,朱福貴愕然看到燕王拔出了一把劍,,而他也直到這時才看到,燕國中尉岳越人也來了,,燕王拔出的劍,,就是他的,。
“我說了,今日我要再洗一次手,,把他給我?guī)н^來,。”
話音落下,,那個怕得最厲害的馬良,,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抬到了燕王面前的臺階之下,,四個士兵把他的四肢都夾得死死的,,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我之劍下,,不誅可赦之人,。”白厚栩恨聲道,,“此人不僅溝通胡虜,,傳遞我燕國消息,府中更是藏了四個蠻子,,欲在孤的王都之中,,行不軌之事。那四個蠻子孤只親手殺了一個,,深覺不夠,,故拿此人湊數(shù)?!?p> “你們之中,,可有人不服?”
朱福貴此時全憑一口氣,,才沒有軟倒在地,。
他覺得這馬良肯定是瘋了!和胡人的生意做得極大也就罷了,,在這燕地手腳全然干凈的只怕也沒有誰,,但……
偷藏蠻子入城,?
朱福貴只恨不得咬下馬良的一塊肉來,,在座的人,誰沒跟你做過生意,,你這樣做,,是要把大伙全部都害死!燕王今日難怪如此動怒,,原來是你這個膽大包天的蠢貨,,犯了大忌,!
若是自己,只怕要將你這王八羔子親手剮了,。
這時,,場間一個胖子突然跳了出來,滿臉猙獰,,咬牙切齒的道:“殿下,,這馬良私通蠻夷,實在是喪心病狂,,罪大惡極,,這等畜生怎配臟了殿下你的手。殿下你交給我來,,我魏無忌定要讓他恨自己生下來是個人,!”
此時不說,更待何時,!
朱福貴念頭一閃,,人就已經(jīng)沖了出去,恨聲叫道:“殿下,,這馬良平時人模狗樣,,卻不知道是個十惡不赦的豬狗,一劍殺了實在太便宜他了,,交給我,,我將他的肉活剮下來喂狗?!?p> 他話說完,,其余眾人頓時反應過來,場間一時沸騰如市,,無不對著那馬良破口大罵,。
尤其之前被點名的那幾個,更是一個比一個聲嘶力竭,。
只見那年逾花甲的何深,,仰天嘶吼一聲,貌似瘋狂,,拿著自己的拐杖就沖了上去,,舉起來就要往那馬良的頭上打去,哪怕幾個士兵沖上來將他攔下,,他也是掙扎不休,,真?zhèn)€好似被對方掘了祖墳一般,一點也看不出之前的龍鐘老態(tài),。
馬良見此也被激起了兇性,,他自知必死,,放聲狂笑道:“何深,你個老龜孫,,裝什么裝,,老子至少有膽去北路,你個老烏龜,,只敢走東邊……”
他話沒說完,,只感覺心窩子一涼,一柄利劍已是插進了胸口之中,,同時一雙清亮的眼睛與他對視著,。
白厚栩輕聲而問道:“他們看樣子是服了。你呢,,你服不服,?”
馬良張了張嘴,吐出一大口猩紅的鮮血,,一個字也沒能說出,,兩眼一閉,就此死去,。最后頭顱垂下,,似乎點了點頭。
白厚栩看著他滿是血污的臉,,微瞇了一下眼睛,,淡淡說道:“把那剛才點名的那幾人,都拉出去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