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兒子這樣說,把里頭的彎彎繞繞都理了出來,,趙氏面上的高興勁,,也漸漸隱了下去,面色重歸平淡,。
“咱們家和陳太師家的這樁婚事,,還沒有得到陳太師首肯之前,這樁婚事便是不作數(shù)的,?!?p> “雖說錦兒和陳家二公子是自幼指腹為婚,但我們家這些年與陳家少有走動,,只怕我們還記得這樁婚事,旁人已經(jīng)把這樁婚事遺忘在什么犄角旮旯里面去了?!?p> “你能這樣想,,就是最好的?!彼卫系幻嬲f著,,另一面一只手輕輕拍了拍趙氏的手背。
“人陳家二公子是京師小一輩兒郎中的翹楚,,而咱們家錦兒,,是個天生就帶著缺陷的人,陳家二公子那樣完美,,怎么可能瞧得上錦兒?”
“再說了,,我們宋家是瞧得上陳家,可陳家未必瞧得上我們?三個月前錦兒和連家那個紈绔子弟鬧得那一通,,京師傳得沸沸揚揚,,陳家怎會不知?”
“咱們錦兒和陳家二公子自幼就定下婚約這樁事,以后你休得再提了,,若是讓錦兒那丫頭知道了這門婚事,,再鬧到了陳家,只怕你我的面子和宋家的臉面都該丟完了,?!?p> 宋老爹這樣說,身旁的趙氏也就沒有繼續(xù)言語,,而是留了宋謙行下來,,匆匆交代幾句后,就囑咐丫鬟送著宋謙行出去了,。
親眼送著兒子出去,,趙氏眼中的淚花,漸漸泛了上來,,唯有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張家才肯放宋謙行出來一兩日,這樣趙氏才能見到宋謙行,。
同樣和她站在一起的宋老爹,,看著兒子離去,緊緊摟住了身邊的趙氏,,像哄小孩子一樣哄了幾聲,。
“娃她娘呀!每次兒子回來,,你總是哭哭啼啼,,沒完沒了地,,方才兒子進來的時候,沒見你哭,,以為你長進了,。沒成想兒子剛離開,你又哭了起來,,還真是一點也沒有長進,。”
“娃她爹呀,!我和你統(tǒng)共就兩個閨女,,一個兒子,如今兒子入贅到了別家,,我和兒子,,平時連面都見不到,唯有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張家才肯放了兒子出來,。”
“大閨女又在宮里當差,,長年累月地見不著人,,小閨女雖說養(yǎng)在府里,可她身上那股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想好好陪著小閨女,可每回說了沒幾句話,,小閨女身上那股味道,,就熏得我淚流滿面呀!”
趙氏哭得像個年幼無知的孩子似的,,被宋老爹緊緊地摟在懷里,,連說話的聲音,也越發(fā)小了起來,。
“娃她娘,,咱們下半輩子還得靠錦兒給咱們養(yǎng)老的,你就少說幾句,,若是這些話遭錦兒聽見了,,不是叫她心寒嗎?”
趙氏還想說話,,卻給宋老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趙氏掙脫了幾下,把宋老爹緊緊捂著她嘴的手,,用力掰出了一條縫隙出來,,支支吾吾地又說了幾句,。
“既然陳家瞧不上錦兒,但錦兒總不能不嫁人吧?”
趙氏湊近了宋老爹的耳朵,,用著只有他能夠聽見的聲音,,輕輕耳語了一陣。
“老宋,,要不我喊人去張羅張羅,招一個上門女婿回來,,這樣既解決了錦兒的婚事,,咱們老兩口的下半輩子,也有了著落,。不然就錦兒一個人養(yǎng)著我們兩個老家伙,,不是給她肩上增加負擔嗎?”
宋老爹聞言,,白了身邊的趙氏一眼,,想要厲聲呵斥幾句,但又瞧見趙氏的眼中還泛著幾朵淚花,,這才作罷,,輕聲細語了起來。
“蕓娘,,雖說咱們家如今就一個閨女,,但是閨女總是要嫁人的。若是招一門姑爺進來,,不是徹底把閨女拘在府中了嗎,?”
“閨女自幼在府中長大,我們一直把她拘著,,不讓她出去,,這些年過去了,閨女可是連大街都沒自個去過?”
“咱們虧欠了閨女,,日后還是讓她老老實實嫁入,,咱倆就和族里商量,過繼一個孩子過來,,繼承了府中的家產(chǎn),,奉養(yǎng)你我吧!”宋老爹話罷,,長長嘆了一口氣,。
“四平街上還有間宅子,還有幾間鋪子,,都是你當年陪嫁過來的,?!?p> “你原來說,宅子留給兒子,,鋪子給閨女,,可如今兒子成了別家的,大閨女又久居宮中,,咱們也不能時常相見,,就把那間宅子和鋪子給錦兒吧?”
因著宅子和鋪子都是趙氏當年從趙家陪嫁過來的,雖說如今房契地契都在宋老爹的手上,,但還是要過問了趙氏,,他才能決定給不給宋錦?
“若是錦兒想要,那便給她吧,!她長這么大,,我都不曾好好照顧過她,那些個宅子鋪子,,就當是這些年,,我們給錦兒的補償吧!”
趙氏的聲音越說越小,,但那只拉著宋老爹的手,,卻是拽得越發(fā)緊了。
宋錦自打生下來,,身上就帶著一股難以祛除的異味,,一歲的時候,宋老爹就讓管事開辟了新院,,給宋錦居住,,就是為了隔離宋錦身上那股子異味,不讓那股異味熏到旁人,,影響了旁人做事,。
趙氏雖說是宋錦的親娘,但因宋錦身上那股異味,,母女也很少見面,。
只有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宋老夫人想起了獨居一個院子的宋錦,,讓丫鬟給她穿上了用香粉熏過的衣服后,,才能出來,陪著宋家夫婦和宋老夫人說上一陣話,。
平時的時候,,宋錦也是待在自己院里,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從不出來打攪和影響宋家夫婦,。
宋家夫婦也不會想起獨居一個院子的宋錦,,父女母女之間,就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一樣,。
回到自己的小院翠微居里頭,,宋錦用過廚房送過來的晚飯,宋錦在自己書房里頭看了一會書,,白荷就端著一盆半熱的水進來,,打算伺候著宋錦洗漱了。
看著宋錦呆站在書房里頭的檀香木的書架前,,翻看著手中的一本書,,白荷又喊了宋錦幾聲。
“姑娘,,熱水來了,讓奴婢伺候著您洗漱吧,!”
白荷伸出手,,就要去拿宋錦手中的那本書,宋錦也順勢將那本書遞給了她,,讓白荷放到了檀香木的書架上,。
“姑娘,您吩咐奴婢打聽的事情,,奴婢已經(jīng)打聽好了,。”
白荷說著話,,手中的動作并未停頓,,繼續(xù)伺候著宋錦梳洗。
“傍晚的時候,,我阿爹瞧見了連家的那個婆子還杵在咱們家的后門等著,,可待府里用過了晚飯,我阿爹再出去瞧的時候,,那個連家婆子已經(jīng)不見了,,說不準已經(jīng)回去了?!?p> 不見了?
是回連家去了?
還是去哪里了?
宋錦心中這樣想著,,看了一眼銅鏡里頭的自己。銅鏡里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
原主的臉,,和宋錦原本的臉有七八分的相像,,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宋錦覺得就像在看自己一樣。
“讓你阿爹再四處打聽打聽,,那個婆子的消息,。她畢竟是連家夫人貼身伺候的婆子,如今遭我那樣給打發(fā)了,,若是她在連家夫人身邊說了我?guī)拙?,只怕這件事,就沒有那么好收拾了,?!?p> 宋錦之所以要吩咐白荷的阿爹下去調(diào)查那個婆子的蹤跡,就是擔心那個婆子把今天這一幕給說出去,。
以往的原主,,遇見人總是唯唯諾諾,一副怯弱無比的模樣,。但今日的她,,不僅收了連家的請?zhí)€戲耍了那個婆子,。
這樣的行為舉止,,實在是和原主往常的行為比起來,太過反常了,,若被那個婆子閑話說了出去,,宋錦是要遭人懷疑的。
為了不想橫生枝節(jié),,宋錦只能讓白荷的老爹,,下去暗查這件事了。
白荷點了點頭,,‘嗯’了幾聲,,隨后繼續(xù)幫著宋錦梳頭。
“姑娘,,奴婢明白了,。只是這件事,姑娘真的不打算和老爺,,夫人說說嗎,?那張請?zhí)吘故沁B家夫人親自差人送過來的,?!?p> 白荷說著,面上帶了幾分小心謹慎,她自己也感覺出來了,,今日的姑娘,,和往日里不大相同了。
若是往日里,,姑娘怎敢做那么大膽的事,,扣下了連家的請?zhí)贿^姑娘不和她解釋,,她也不好得上去問,。
“若是連家真的有心,想要請我們?nèi)ビ^禮的話,,怎么會只派了一個婆子來?爹爹和連大人,,也是同朝為官的,既然是連家二公子的定婚儀式,,以我們家同連家的關(guān)系,,本該連家夫人親自上門才是?!?p> 宋錦不愿和白荷解釋太多,,就說了這些,只希望她能懂,。
這個時代,不是事事都要過問得清清楚楚才好,,有時候不知道遠比知道要好,。
宋錦不明說,白荷也沒有繼續(xù)問下去,。而是把宋老爹交代她的事,,轉(zhuǎn)告給了宋錦。
“姑娘,,老爺說了,,在四品街有間宅子,還有幾個鋪子,,若是姑娘閑著無事,,大可以過去瞧瞧,熟悉一下鋪子里頭的人事,,和具體操作,。
若是姑娘實在嫁不出去了,姑娘有了宅子和鋪子,,也能夠安度晚年了,。”
宋錦沒聽清白荷說的最后幾個字,又回過頭問了一遍,,“你再說說,,你最后那幾個字是什么?”
白荷沒注意到宋錦的反應,依著她的吩咐,,就復述了一遍,。
“姑娘,老爺說,,若是姑娘以后嫁不出去了,,有了宅子和鋪子,也能夠安度晚年了?”
白荷這句話,,宋家老爹說了兩個重點,,第一是嫁不出去了,第二是靠著宅子和鋪子安度晚年了,。
在現(xiàn)代社會,,她已經(jīng)做了二十幾年的老阿姨了,別人都說,,她這樣的人,,該出家才是。
原本以為穿越到了大明,,可以借著原主的身份,,把自己嫁出去。
可方才宋老爹說的那番話,,已經(jīng)把她想要嫁人的心,,扼殺在了搖籃里。
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呀?
不僅攤上了把自己人生過得一團糟的原主,,還攤上了這樣開明的父母,,不婚主義!
為社會節(jié)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