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從神壇跌落的人,,摔得一定會很慘,。
白祤一言不發(fā)的坐在樓前的花壇上,盯著眼前的這攤血跡已經(jīng)幾個小時了,。
救護車已經(jīng)把父親的尸體裝入裹尸袋拉走,,地上的血跡還沒來得及擦,。
他已經(jīng)有點悲傷不出來了。
或者說今天的這個結(jié)果,,可能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jīng)注定了吧,。
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是第幾次阻止爸爸自殺,第十次,?還是第十一次,?
前面的幾回,自己還能在ICU外哭的像個淚人一樣,,嘴中不斷的重復(fù)著爸爸你怎么這么傻這樣的話,。
可是他總會累的,就像今天一樣,。因為有些事情,,發(fā)生了就無法挽回。
今天早些時候,,白祤在公司接到警察的電話,,說他的爸爸已經(jīng)跳樓身亡的時候,,心中已經(jīng)不再震驚,反而是多了幾分釋懷,。
‘還是死了啊……’
他心里這樣想著,,緩緩地將電話掛斷了。
眼前的會議桌前,,還坐著幾個西服革履的中年人,,他們都靜靜的等待著白祤。
在他們面前擺放著的是羽輝集團最后幾塊地皮的材料,,一旁的財務(wù)總監(jiān),,此時正趁著難得沒有爭吵的沉默時刻,努力的按動著計算器,。
他用一雙年輕而又憔悴的眼神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的這些人,,幽幽的嘆息了一聲。
“白總走了……”他說出了這四個字,,聲音很輕,,不帶一絲感情。
可就這四個字,,卻令整間會議室如同炸鍋一般沸騰起來,。
有惋惜的,有驚慌失措的,,有難以置信的,,也有憤怒的。
“老白有沒有點責任感,!他以為自己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嗎?,!我們這些股東,,他對得起誰!”
坐在白祤最近的一位中年男人,,此時憤怒的錘擊著桌面,。
他一臉的肥肉都在憤怒中嘟嘟亂顫,完全不帶對死者的任何一絲敬意,。
白祤聽到他這樣說,,面色陰沉如水。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這位丑陋的中年人,,這還是自己記憶里,,那個整天笑吟吟的陳叔叔嗎?
十年了吧,,十年如一的溫柔陳叔,,如今為了錢,,也是會如此的啊。
想到這里,,白祤不禁冷笑了一聲,。他雖然只有二十四歲的年紀,可是這商海和人心卻早就已經(jīng)看的透徹,。
從十八歲成年開始,,他就已經(jīng)在幫著父親打理公司的事情了。
從公司最基層開始學(xué),,到今天自己就能代替父親主持公司的大局,。
短短六年間能夠有如此成就,靠的可不單單是自己父親的扶持,。
那可是要靠自身不懈的努力和與生俱來的天賦,。
“陳總,請你保有對死者最基本的尊重,?!卑椎€冷冷的對他說道,,目光如電的看向陳國棟,。
陳總被他看的心中一毛,閉口不敢再說,。只是看著白祤站起身,,向著會議室外走去。
“您不能走啊,,”看到白祤起身離開,,財務(wù)總監(jiān)終于坐不住了。
他急忙走到白祤身邊,,小聲在他耳邊說著,。“資產(chǎn)管理公司的人好不容易來一次,,您現(xiàn)在不跟他們好好談條件,,恐怕就沒有機會了啊,!”
白祤聽他這么說,,仰頭長嘆一聲。
罷了,,誰叫我這爹不聽人勸,,非要在這大勢之下逆流而行呢?誰說和平年代的戰(zhàn)爭不吃人,?我這爸爸不就是血淋淋的教訓(xùn)么,?
這偌大地產(chǎn)公司,,曾經(jīng)的昆市首富啊,!如今在次貸危機之下,,也不得不被潮流狠狠推下神壇。
甚至連這一條性命,,都連同這墜落一起消失在了茫茫滄海之中,。
還有這羽輝集團,您曾經(jīng)想要以此來鑄就我的輝煌嗎,?
美好的夢想,,無盡的父愛,也都隨著您的離開一同泯滅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徹底一點吧。讓這一切,,都隨著您一同離開好了,。我不心疼,財富地位,,都是過眼云煙,。
可是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心疼的是您,!
錢沒有了,,可以再賺。命沒有了,,我拿什么來填,?
白祤用力的握了握拳,目光堅定地回頭看向會議桌的另一邊,。那里還有兩位,,依舊平靜的坐在那靜靜喝水。
他向二人微微一笑,,說道:“二位,,董事長已經(jīng)不在了,他的公司什么情況你們也清楚,,接下來可以按照流程辦了,。”
二人聽白祤這樣說,,也是一驚,。
其中一人問道:“白少爺,您可是直接繼承人,。這么大個公司,,您就不要了嗎,?”
白祤苦笑一聲,對二人說道:“我放棄了,,都給你們吧,。”
說完,,便推門走出了會議室,。
此時會議室中的眾人終于爆發(fā)了,全部沖了出來,。有的挽留,,有的質(zhì)問,有的謾罵,。
可白祤就如同完全聽不見一樣,,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當他開車回到家時,,自己的父親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警察跟法醫(yī)早就已經(jīng)在現(xiàn)場拉起了警戒線。
這種昆市頂級的公寓,,是不會有什么人跑來圍觀的,。
只有幾個居家的保姆,遠遠的站在一旁互相嘰嘰喳喳的聊著,。
還有幾個穿著妖艷的少女,,一看就是被某些大人物包養(yǎng)的情婦出出進進。
她們被這邊嘈雜的氣氛吸引,,一看到是有人跳樓,也都驚慌失措的趕緊離開了,。
白祤把自己家的鑰匙,,交給了一個警察后,就那樣看著被黑布遮蓋的尸體,,靜靜的坐在了花壇邊,。
警察對白祤只是感到惋惜,也沒有過多地詢問,。
畢竟白寧川曾是昆市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豪,,因為他自殺未遂的事兒,白祤最近在局里也沒少報道,。
接手這個案子的就是這幾個警察,,白祤不說跟他們打成一片,至少也都是混個臉熟了,。
白祤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一直有一搭無一搭的配合著警方將事故調(diào)查清楚,。
直到尸體被拉走,拿到了死亡通知書,。白祤還是靜靜地坐在那里,,看著父親最后停留的地方發(fā)呆。
地面的血跡逐漸干涸,,伴隨著夕陽逐漸暗淡,。直到草叢中的夜燈亮起,物業(yè)的工作人員才過來勸說他離去,。
畢竟小區(qū)里還有其他的住戶,,這里的血跡也不得不盡快清理。
白祤渾渾噩噩的打開房門,,幾百平米的平層豪宅中,,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人。
他父親的那間臥室的窗戶還沒關(guān)上,,夜晚的風(fēng)順著窗戶從大門穿屋而過,,透著一絲淡淡的涼意。
白祤感受著這風(fēng),,心中暗暗想到,,不如就這樣也從這里跳下去算了。
說不定在黃泉路上,,還能追上他,。可是下一刻,,他就苦笑一下?lián)u了搖頭,。
自己才沒那么傻呢,有什么不能選,,非要選擇輕生,?
窮苦者,富有者,,失志者,,還是得志者。
這云云眾生,,不都是活著么,?痛苦什么時候不是相伴左右?
但任何人的痛苦,,也不都在隨著時間的沖刷不斷的被淡忘,。
有什么過不去的坎,有的只是心結(jié)罷了。
白祤走到門前的廳柜前,,拿起了上面的一個相框,。
那是一家人五年前的照片,媽媽爸爸還都健在的時候拍的照片,。
可是短短數(shù)年間,,照片里歡樂的一家人,就只剩下了自己,。
可能也就是從母親病逝的時候開始吧,,父親就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酗酒,,夜不歸宿,,連事業(yè)也開始變得急功近利起來。
不過也就虧得還留下了這處房產(chǎn),,至少還算值個幾千萬的樣子,。
哎,自己估計養(yǎng)不起這豪宅??!
白祤不由得感嘆,一年的供暖,,物業(yè)就要十幾萬……
租出去,?舍不得……
看來明天要想辦法找個工作了,省的把自己餓死,。
想到這里,,白祤拿著全家福照片躺在了沙發(fā)上。他試圖放空自己,,可是悲傷卻控制不住的涌上來,。
他哭了,哭的非常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