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思維就是這般巧妙,,電光火石之間沖破腦中的迷霧,,撥云見日。
林可安挽了袖子,蹲在鍋灶前,,和一眾人一起忙活著制藥,甘逐立在一旁,,冷眼看著黑乎乎的藥汁沸騰翻滾,,有一句沒一句指揮著人向其中加藥材。
木材在鍋底安靜的燃燒著,,燒成洶涌的火焰,,不時傳出一陣木材被燒得啪啪作響的爆鳴聲,也就是在這風馬牛不相關的時刻,,林可安忽然臉色一變,,想起一件事,總算想起那日與薄靈初一起去清玉齋看到的玉佩是在哪里見過的了,,不就是與鏡無全初次見面時,,他身上佩戴的嗎?
鏡無全這人富貴如斯,,也不像是會當玉佩的人,,難道是丟了,要不要同他說一聲,,他對待其他玉珠都不甚在意,,隨手丟棄,毫不可惜,,那塊羊脂玉他能一直戴在身上,,想必是很喜歡,丟了一定很心疼,,還是告訴他一聲的好,。
這樣想著,,她匆忙起身去了鏡無全的大帳,在帳門外喊了半天無人理會,,大著膽子掀簾進去,,里面空無一人,所幸東西還沒有收,,應是還沒離開,。甘逐在前面制藥,他還能去哪兒呢,,難道是去向二哥辭行了,?
林可安調轉方向,向陸云崢的帳子走去,,經過泛陽的帳子時,,居然隱約聽到了鏡無全的聲音,不禁心中大喜,,原來他在這里,,正想打個招呼再進去,卻聽見鏡無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口氣問道:“你當真不隨我去晉國,?”
泛陽道:“你再問多少遍,,我的回答也是一樣的,我是不會去的,,我只想要待在小姐身邊,,照顧她,保護她,?!?p> “小重,只有有了權利地位,,你才能保護好自己在意的人,,只要你愿意隨我去晉國,我定會…...”
泛陽打斷他道:“時辰不早了,,你不是著急回晉國嗎,?快些走吧?!?p> 一陣長長的靜默后,,鏡無全無奈道:“若是你想通了,隨時來晉國找我,?!?p> 然后就傳來一陣腳步聲,鏡無全好像要出來了,,林可安下意識地想要躲起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眼看就要被發(fā)現,泛陽突然道:“表兄,,姐姐既然已經不在了,,你報仇之后,就放過自己,,好好生活吧,。”鏡無全并未答話,,沉默了些許,,又響起了腳步聲。
由于這樣一個停頓,,林可安得以妥帖藏好,,她躲在旁邊,不動一動,,宛如一座石像,,有些消化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鏡無全是泛陽的表兄,,明明是兩個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泛陽的姐姐已經死了,,鏡大哥說的非做不可的事就是為泛陽的姐姐報仇嗎,?
林可安捂住腦門,一陣惆悵,,自己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怎么還活的這般迷迷糊糊的,身邊的人一點都不了解,,還自以為黃雀在后,,實際上自己才是最蠢的那個。
啊啊啊,,算了,,他們這些人機智聰穎,心思都非常人,,所圖的定然也是大事,,任他鬧個翻天地覆,只要不波及她和身邊的人,,就都不關她的事,,她都可以裝作不知道,才不要關那么多,,回帳,,睡覺,。
要起身時才發(fā)現腿麻了,兩條腿如同灌了鉛,,一動都動不了,。林可安苦著臉捶捶腿,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蹲了這么久嗎,。正要掙扎著起身,,頭頂傳來泛陽帶著笑意的聲音。
“小姐,,這是起不來了嗎,,是不是腿麻了,別急,,我來幫你,。”說著扶了她起來,。
這樣來回一動,,雙腿上又麻又疼的感覺交替,林可安兩只手扶在他的胳膊上,,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他身上,,才勉強站穩(wěn)。聽出他的揶揄,,林可安羞愧難當,,卻還強撐著道:“我并非故意偷聽,只是,,只是偶然路過罷了,。”
泛陽笑著點點頭,,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拉了好長的尾音,林可安羞無地自容,,臉紅了一片,,推開他就要走,誰知雙腿一陣酸麻還未過去,,腳下不穩(wěn),,眼看著就要跌倒,泛陽眼疾手快,,一個公主抱將她抱了起來,。
林可安嚇得摟住了他的脖子,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兩人姿勢太不妥,,掙扎著質問道:“泛陽,,你干什么,,放我下來?!?p> 泛陽嘴角笑意更甚,,“小姐,你的腿不舒服,,還是我抱你回帳,。”
“不過是麻了而已,,揉兩下就好了,,哪里就這么嬌氣了,快放我下來,?!?p> 掙扎了幾下,泛陽都視而不見,,林可安干脆放棄了,,任由泛陽將她抱回帳。
回到帳子里,,泛陽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坐墊上,,而后抬起頭看著她,溫柔的說:“小姐,,是不是有很多問題想問我,?”
那可不是嗎,偷聽到的信息量太大,,她忍了一路,好幾次都差點沒忍住,。
“那你想說嗎,?”
“只要小姐問我就說,小姐問什么,,我就說什么,。”聽他這寵溺話音,,林可安緩緩低下了頭,,而后輕輕搖搖頭。
她雖不曾經歷過情事,,但若要是再看不出泛陽喜歡她,,可就是真的傻了,正是如此,,她才不能問,,因為她覺得那是在仗著他的感情欺負他,。
泛陽的神情暗了暗,又撐出一抹笑,。
“無妨,,我會一直等著小姐,等著,,等著小姐想問那一刻,,小姐,記著,,我的答案始終如一,,什么時候都不晚?!闭f完,,輕輕起身,退了出去,。
林可安看著他的背影,,萬分內疚,輕輕開口:“泛陽,,你非池中之物,,還是跟鏡大哥走吧,跟著他,,日后定然能前程似錦,。窩在我一個小小林府,實在是委屈你了,?!?p> 泛陽仿佛被定住了身形,愣了一會兒,,才轉過頭,,笑著道:“小姐,今夜好生歇息,,明早我再來為你準備早膳,。”不待她再說什么,,徑直離去,。
林可安嘆息一聲,摸了摸心口,,有些難受,,可是她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心里只能裝得下一人,那個陪伴她長大,,溫柔了她半生時光的人,。
被泛陽一鬧,她差點忘了去給鏡無全送行,,不知他走了沒有,,匆匆起身,向鏡無全的帳子走去,,卻是晚了,,鏡無全的東西已經沒有了。
這么快就走了啊,。你的玉佩還不曾告訴你,,這一塊丟了,就找不到相同的了,,長得再像也不是先前那塊了,。林可安心里一陣失落,無精打采的回了帳,。
沒走兩步,,就看見陸云崢從他的帳子里出來,修長的身子裹了一身深藍的棉披風,,披風上的帽子遮了半張俊臉,,臉上是掩不住的緋紅,腳步還有些飄忽,,肯定是喝醉了,,二哥一喝醉就是這個樣子,從前他官職尚低時,,陪著那些高官喝酒,,醉醺醺的回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這么晚了,,二哥要去哪里,不會有什么危險吧,,要不要去叫些人保護他,轉念一想,,還是算了,,二哥不叫人,自己偷偷出去,,肯定是不想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但是夜色深沉,這冰天雪地,他又喝的爛醉,,放他一人,,她著實是不放心,就悄悄跟在他的身后,。
她跟著陸云崢七拐八拐的走了半天,,他終于停了下來,林可安舉目四顧,,滿眼皆是白,,由于天黑,看不遠,,一時竟認不出這是哪里,。
陸云崢抬手摘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一副英俊的容顏,,應該是被涼風吹了一路,,酒醒了,方才臉上的潮紅已經消退,,臉上只剩下慘白,。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用紙包的嚴嚴實實的,,小心翼翼的打開,,放在地上,而后竟然在旁邊的雪地上坐了下來,。
林可安嚇了一跳,,二哥這是干什么,雪地寒冷,,晚上更是冷的駭人,,他坐在這里多危險啊,萬一凍暈過去可怎么辦,。
不行,,必須要去將他拉起來,正想著,,那邊陸云崢不緊不慢的開口,,聽見他的話,她不由得腳步一頓,。
“沅沅,,二哥來看你了,今天是你的生辰,,二哥帶了你愛吃的松子穰來,。抱歉,,只帶了這么一種過來,你別生氣,,等二哥回去就做很多你喜歡吃的送過來,,像櫻桃酒釀,糖蒸酥酪,,蓮葉羹,,好不好?!?p> 林可安又向前走了些許,,才看清原來,陸云崢坐在地上,,背靠在一塊墓碑上,,墓碑高大華麗,比她還要高,,幾個金色的大字閃著光,,映著皚皚白雪:‘陸氏思沅之墓?!挚砂步┰谠?,原來這是她的墓,在她死后,,原來二哥將她葬在了這里,,可是為何不與阿爹和大哥葬在一處呢?
陸云崢抬手在墓碑上磨砂著,,動作溫柔細膩,,仿佛手下的不是冰涼的石頭,而是言笑晏晏的臉龐,?!澳銊e生二哥的氣了,去夢里看看二哥吧,,二哥都好久沒有夢見你了,,二哥想你了,真的好想你,?!?p> “沅沅,二哥對不起你,,二哥明明說過要讓你下半生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是二哥真是沒用,連自己最在意的人都保護不好,。你一直想讓我多陪陪你,,可我總是忙得整天不見人影,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很孤單······”
他的語氣一如當年那個,,與她在培云山上相依為命的少年,只是多了些祈求和卑微,。
林可安倚在一棵大樹上,,緩緩蹲下去,將頭埋在臂彎里,,狠狠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不是的,,你很好,,對我特別好,沒人陪我也沒關系,,只要能呆在你身邊,,我便打心底里高興。
她很想跑到他身邊,,幫他擦干臉上的眼淚,,好好抱抱他,告訴他不要傷心,,她還活著,,她很好。但是,,她不能,,她的死牽連了長寧公主,而二哥分屬太子黨,,注定不能和楚長寧撕破臉,,楚長寧若是知道她沒有死,也是定然不會罷休的,,雖然到現在她還沒有想明白楚長寧為何非要她死,。
陸云崢頭靠在墓碑上,閉上了雙眼,,嘴里似乎還在嘟囔些什么,,大概是酒勁上頭,有些困了,,聲音越來越小,,已經聽不清了。
林可安肆意哭了一會兒,,才斂住悲傷,,她站起身,,向那邊望去,遠處的青年背靠墓碑已經一動不動了,。
二哥該不會是睡著了吧,,正想走過去,將他叫醒,,帶他會營帳去,,此時一名黑衣人忽然從天而降,手中的劍泛著冷冷的白光,,直直朝著陸云崢的喉嚨刺過去,。
慢慢慢慢羊
嗷嗷嗷,劇透一下吧,,兩人快要相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