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恕吾直言,,這種情況下殿下帶藩國兵馬進京,,恐惹流言蜚語?!?p> 堅固水泥官道,,歸國路上,長長的行軍隊伍拖拉成一條長長的一字長蛇陣,,青藏王國高原騎兵嚴整著軍紀,,不疾不徐向東方進軍。
崔靈蘭也是帶著人去的,,不過她只帶了三百騎,,不敢多帶。而三百騎與周凝蓉兩萬騎兵比起來小巫見大巫,,時而觀望細長東去的〔雁群〕,,柳葉彎眉直皺,很含蓄告訴周凝蓉,,調(diào)動兩萬西征將士進京,,是否過火了。
周凝蓉則是輕嘆:“母親與兄長已經(jīng)刀兵相向了,,孤若不帶上萬余兵眾,,怎么能夠說和呢?”
“只是孤弄不明白,,兄長已經(jīng)是太子了,,沒有人能撼動他的位置,他做這一切為了什么?”
崔靈蘭沒有回答,,另說道:“馬上就要到蕭關了,,蕭關守將如果不讓咱們進關,那該如何,?”
周凝蓉斬釘截鐵道:“那就是叛軍,!孤該替母親、替兄長收拾掉這些為禍國家的雜碎,!”
崔靈蘭張了張嘴,,一事無話。
行至蕭關,,果然關門禁閉,,周凝蓉躍馬出列要守將打開關門,守將拒否反提出如果周凝蓉要進關,,頂多只能帶五百名隨從,,余者一律留在原地。
周凝蓉說老娘是來平叛的,,守將則不疾不徐回答:叛亂已經(jīng)平定,,殿下您可以回去了,。
周凝蓉聽后自知消息落后了,,接收最新消息方知自己還在蔥嶺大戰(zhàn)忽必烈時刻,母親便出精騎千里奔襲,,已經(jīng)在鄴州附近大破周豐蕩二三十萬大軍,,并克鄴州重鎮(zhèn),生擒了周豐蕩,。周豐蕩成擒,,太子眾黨羽河內(nèi)樊猛、偽征東將軍樊虎,、偽征南將軍樊標,、偽平東將軍樊雷等人遂為一盤散沙,在各種反擊,、士兵逃離,、部隊混亂種種因素下具降,幾樊周蕊徽看在樊家舊人面上,,只留下性命罷了,。
有降者,自有負隅頑抗者,。周豐蕩所遣武關將羅莊,,收攏失散兵卒七百多人繼續(xù)守關,被虞蓿領兵擊敗,逃亡關中欲匯合關中羊顧,,途中經(jīng)藍田,,為藍田縣武警兵攻擊,被斬,。
周豐蕩所遣關中羊顧,,攻打華州時聞知鄴州喪敗,部隊嘩然星散,。羊顧不敵關中兵馬,,只好率余眾退守潼關,欲結連河內(nèi)樊虎負隅頑抗,。不料樊虎投降,,追兵又至,羊顧棄潼關流蕩河南,,為夏桐所破,,被斬。
…………
周凝蓉二話不說,,安排好兵將后帶兩百騎隨同崔靈蘭入關,,得知母親暫駐洛陽,遂過潼關,、靈寶,,馬不停蹄趕到洛陽,拜謁面君,。
再次見到母親,,周凝蓉敏銳捕捉到母親身上敏感、憔悴,、堅強這三個互相沖突的特征,,確切的說有種迎面撲來的老態(tài)、一股遲暮的暮氣,,沒有鞭笞天下的豪情萬丈,,失去了所向無前的英豪銳氣。周凝蓉眼中現(xiàn)在的母親,,就和人世間普普通通的母親一樣,。
周凝蓉出現(xiàn)在眼前,周蕊徽深感意外,,還未來得及開口,,周凝蓉已經(jīng)拱手說明:“母親,孩兒在蔥嶺大破忽必烈,,崔姑姑更是陣斬忽必烈之子真金,,本欲乘勝追擊,,然知國內(nèi)生變,故星夜趕來,。孩兒帶有青藏馬軍兩萬騎,,現(xiàn)均停留蕭關外休整?!?p> “……吾兒,,朕已不知吾兒本心矣…………”
周凝蓉微微發(fā)愣:“母親?,?”
“算了,,算了,朕不管了,?!敝苋锘疹j廢道:“此間紅川、秀麗兩軍由吾兒統(tǒng)帥,,交待兩件事,,苗靳之聚眾萬余困守井陘不降,把他平了,。其次,,朕三日后回京,三天里去把汝兄長勸服了,。他依然是太子,,朕只有一個條件,放棄信仰,,回歸正道,。”
“蓉兒……娘,,求你了…………”
“母親?,!”
不等周凝蓉多說什么,,被趕出了房間。周凝蓉只好找隨駕女將們問發(fā)生了什么,,然而奇怪的是女將們難抑興奮卻閉口不言,,最后伍芷蘭把周凝蓉帶到個角落,在確定無人尾隨,、無人偷聽后,,如實相告。
“太子殿下的事情姐妹們諱莫如深,,因為這件事情太……非我等臣子所能摻和,,姐姐可以這么想,,陛下與殿下間不是流血的沖突,是思想上的沖突,?!?p> “思想上的沖突?,?”周凝蓉不懂,。
“事情起先是個叫鄭海的泉州人狀告知州侵吞屯所兵戶田土,后來引發(fā)出大食教在國內(nèi)蔓延的事情,,執(zhí)金吾奉命全國清查,,查出南洋幾成賊巢,查出殿下其中的勾當,。陛下抄了殿下的家,,把書籍繪畫全毀掉,并要殿下回京,。隨后殿下便起兵了…………”
伍芷蘭簡練介紹完,,繼續(xù)往下說:“鄴州事后,陛下要殿下放棄大食教信仰,,殿下不肯,,還說〔憑什么不是母親放棄全真教呢〕這種話,陛下自然大怒不已,。后來殿下一句話,,是把陛下徹底激怒,當場掌摑了殿下,?!?p> “什么話?!?p> “殿下說要他在位之時,,誓要將大食教大加推廣,為國朝第一也是唯一的宗教,,還要把旗幟改成星和月,。”
“陛下非但掌摑,,還怒氣沖沖道出句——老娘還沒死呢,,大元天下由不得汝這丘八做主?!?p> 周凝蓉詫異:“母親說兄長是丘八,?!,!”
伍芷蘭點頭:“千真萬確,!因為殿下的事情,,陛下人變了很多,很多事物不做處理,。而且……而且近些時日,,越來越思念沐殿下了…………”
周凝蓉倒吸一口涼氣:“孤離開才多久?怎么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太子殿下在哪里,?帶孤去見他!”
“太子殿下不在城里,?!蔽檐铺m道,“陛下把人囚禁在白馬寺中,?!?p> “那就去白馬寺!”
…………
重建的白馬寺后院,,一座矮小的屋舍,,下地道,推開牢門,,周凝蓉重新見到她的二哥,,但二哥已經(jīng)不是那個雄姿英發(fā)的沙場名將。佝僂脊背,,臉頰上紅印,,以及下頜結痂的傷口,看上去令人心疼,。周凝蓉眼圈立馬泛紅,。
“仲兄,小妹來看兄長了,?!?p> 周豐蕩不為所動。
“兄長,,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做!因一胡教,,兄長要把性命搭進去嗎?要把上萬條人命搭進去嗎,!”
周豐蕩緩緩靠過來:“小妹……好久不見,,是母親讓來的?”
“轉(zhuǎn)告母親吧,,孤絕不放棄信仰,,他日的中華,,將是飄揚星與月的中華,孤沒有錯,!”
周凝蓉聽到后邊的話,,心如死灰跌坐在牢門前,淚珠從她光潔臉蛋滑落,。隔著一扇窄窄的牢門,,周凝蓉死死攥著周豐蕩布滿老繭的手掌,鼻梁發(fā)酸,,不停的抽泣,。
“小妹,汝回去吧,,不要再來了,。”
“大兄在,,是絕不會允許仲兄你做這種事的,!”
“大兄…………”周豐蕩晦暗瞳孔上浮現(xiàn)一道和煦慈愛的胖胖身影。
“大兄是個好兄長,?!敝茇S蕩道,“于君有忠,,于下有義,,于民有仁,于母有孝,,于弟有悌,,于友有信,呵……就是太軟弱了,,他是不能阻止孤的,!”
“那是仲兄根本不了解大兄!”周凝蓉泣聲道,,“就像之前母親,,還有俺,都一樣不了解,!”
“大兄是及時雨,,大兄愛民,大兄始終盡了孝悌,,大兄倡導仁愛,,大兄能讓視武力為尊的蒙古人俯首帖耳,能讓蒙古人不劫掠,,能讓胡虜與漢民和睦共處……仲兄,,而今再看,,大兄做過的事情,咱們誰能做到,?,!”
默默擦干眼淚,周凝蓉奮力起身,,重新站起來,!
“俺勉強理解大兄了,為什么不能施仁義,?為什么不能有仁心,?大兄是有一顆仁心,但大兄也有一顆超越了咱們的勇猛之心,!得有多么強悍的勇心,,才能讓胡人也跟著一起仁德啊,!”
“有大仁,,必有大勇!”
周凝蓉鄭重道:“俺要向大兄學習,!以大兄為楷模,!俺一定要讓仲兄放棄那個胡教!也一定要把仲兄救出來,!穩(wěn)固仲兄太子大位,!”
“仲兄,請等小妹捷報,!”
周凝蓉大步離去,,只剩下發(fā)愣的周豐蕩枯坐在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