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三敲登堂鼓
等白子懷匆匆趕到縣衙時,差不多玲瓏鎮(zhèn)所有人都知道這事兒了——平日沒人敲的登堂鼓,,今日之內被連敲兩次,都是為著白府與此地父母官勾結害人性命的事,。
這真是前所未有的大新聞,,因此此時縣衙大堂門口已擠滿了看熱鬧之人,,紛紛想親眼見證,、搶到第一手的八卦,。
“小民白子懷,乃是此地白府當家人,,聽聞大人召喚,,匆匆趕至,不知所為何事,?”
“兀那白子懷,,抬頭看看,堂上之人可都認識,?”
白子懷抬頭看了一圈,,答道:
“小民與這位于老爺,在生意場上交鋒過幾次,。七天前這位于老爺與我白府簽下契約,,答應為我白府鋪子供應布匹,哪知天降不幸,,于老爺?shù)牟挤煌蝗蛔咚?,聽聞其妻與幼子也命喪其中,小民也頗為于老爺惋惜,,可誰知因著這場大火,,于老爺居然耍賴不承認與小民的契約,直稱小民的契書是假的,,無奈之下,,小民只能拿著半份契書到衙門來狀告他,幸而朱縣令英明,,判他將鋪子賠給小民,。”
“哦,?可是于錢卻狀告是你使人燒了他的布坊,,可有此事?”
“大人冤枉,,小民如何能做出此等草菅人命之事,,望大人明察!”
“可是他于府布坊的副管事卻指認,,是聽你之命才將濕碳置入火爐之中的,,你可認識這人?”
“小民不識此人,。大人,,這于錢因之前鋪子之事一直懷恨于小民,,而這又是他于府的副管事,是聽命于他的,!于錢此舉,,就是想將這無妄之災扣在小民頭上,還望大人明察,!”
王祿捏著胡須,,想這白子懷辯解的確有理,不能光憑一人片面之詞,,就給人定罪,,遂又問:
“于錢還指控之前冤枉打死林海、陷害‘萬物生’當鋪,,都是受你指使,,可有此事?”
白子懷苦笑一聲,,
“大人,,此事發(fā)生在于府,,是他于府做的孽,,怎生扯到小民身上,小民也是現(xiàn)在才剛知此事,。敢問于錢于老爺,,可有人證物證,證明小民參與其中,?”
堂上所有人都看向于老爺,,他臉色難看,艱難地回到:
“……并無,?!?p> 聞言,那朱縣令用力拍了一下驚堂木,,大聲斥道:
“好你個于錢,!自己犯下草菅人命之事,還想拉下本官和白大少爺作陪,!看本官不掌你嘴,,讓你胡言攀扯!來人,!給本官掌嘴,!”
王祿想攔,卻覺得不好攔,,畢竟這于錢所提供的人證并不牢靠,,又拿不出更可靠的人證物證,。自己雖然比朱縣令官高,卻也不好貿然阻攔他辦案,,不然影響他在此地的威望……
因此猶豫間,,已經有衙役拿著板子走到于老爺面前,準備用刑,。
也是巧,,衙役剛舉起手,門口的登堂鼓居然又被敲響,。
“又是誰,!登堂鼓是爾等玩鬧之物嗎?是誰想敲就能敲的么,!給我?guī)蟻?,我倒要看看是誰屢次耍弄本官!”
朱縣令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偏偏在今天,,偏偏在年底考核之際,肯定是故意的,!
來人卻是一金釵女子,,氣質如蘭、綺羅珠履,,正是小小,。
小小一入堂,就跪下行禮道:
“民女林小小,,乃此地‘萬物生’精品閣老板,,此次敲響登堂鼓,是為百余名被虐致死的孩童伸冤,,他們都是被白府白老爺虐待致死,,還望大人明察秋毫,還他們一個公道,!”
小小口齒清晰,、聲音輕靈,輕輕巧巧在堂上投下一枚炸彈,,炸得堂內堂外一片哄然,。
王祿驚得站了起來,聲音微顫地問道:
“此等大案,,可萬不能胡沁,。你可有任何的證據(jù),來輔你所言!”
“民女7日前,,偶然在郊區(qū)新購一荒廢已久的別莊,,在翻新整理時,突然發(fā)現(xiàn)后院一口廢井里,,居然填滿了孩童的骸骨,,場景駭目驚心、毛骨悚然,,粗略估計,,有百來具骸骨,皆為十歲左右的孩童身量,。民女遂往前查這別莊的主人,,發(fā)現(xiàn)最早,這別莊隸屬于白府,!”
語畢,,滿堂嘩然,不止堂外的人嚷嚷開了,,就連堂內的衙役都忍不住交頭接耳,,皆因此前血手印事件鬧得滿城風雨,誰不知曉玲瓏鎮(zhèn)現(xiàn)被這些孩童的怨靈所籠罩,,如若不想辦法平了他們的怨氣,,玲瓏鎮(zhèn)所有人都會罹禍災難!
所有人都惶惶不得終日呢,,卻原來那萬惡的源頭就在這里,!所有人都忿忿責罵,,堂外甚至有人高喊“大人,,斬了這白府!”,,“去了這禍害,!”,一人言出,,其余人皆附和,!
王祿上前奪過朱縣令的驚堂木,拍了好幾次,,大叫“肅靜”,,才將失控的場面暫時平了下來。
王祿嚴厲地盯著白子懷瞧,,帶著壓迫的語調問他:
“白子懷,,你即為白府掌家人,定是對此事知曉,你對這女子的控訴,,有何解釋,!”
其實白子懷在聽到小小說發(fā)現(xiàn)尸骨時,就已經有點慌了,,臉色白得跟張紙一樣,,但他強自鎮(zhèn)定,辯解道:
“大人明察,,小民先父冤枉,!小民與這‘萬物生’掌柜素有仇怨,她這完全就是誣蔑,!據(jù)小民所知,,這個別莊早在先父掌家時就已被賣,這么幾年中間轉手多人,,雖然最早是屬于我白府的,,但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許多骸骨,不能說明就是我白府做的孽??!那以此推理,中間所有轉手過之人,,都有可能是兇手,!……小民還說是這‘萬物生’掌柜自己做的孽呢!
何況,,如若我白府真是兇手,,又怎么會將這別院賣出,一直藏著掖著不是更合理么,?……還請大人明察,,為我白府昭冤!”
小小心底為這白子懷鼓掌,,這白大少爺果真厲害,,這么鐵板的證據(jù),都能被他巧言辯解,,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幸好自己準備充足……
“大人,民女在發(fā)現(xiàn)這百余具骸骨后,,請了鎮(zhèn)上識骨的大夫驗看過,,據(jù)大夫考證,這些骸骨,,死亡時間皆為五六年以上,,大人可派衙門仵作去別莊查看,,看這大夫所言是否屬實?!m然這別莊幾經轉手,,但五六年前,這別莊的的確確是隸屬于白府的,,不知白大少爺對此有何解釋,?”
“……五六年前,小民才八歲……對了,,五六年前白府走水,,不但小民的別院被燒了,連白府的府學也一起被燒,,府學中所有的孩童皆喪身于火海,,連小民的童養(yǎng)媳也同樣在那次的走水中身亡,這件事兒白府是在縣衙報備過的,,大人可查歷年記錄,,是否有白府走水的報案……
府學中那些孩童因都是災難中遺留下的孤兒,無父無母,,因此只能集中安葬……小民是親耳聽到先父囑咐家里小廝要慎重安葬的,,卻不想這些下人偷懶,只徒方便扔到別院的井里,!……先父的確有罪,,沒有好好督察這件事兒,難怪這些孩童泉下不冥,,怨氣不平……
小民愿替父贖罪,,重新將這些孩童遺骨隆重安葬,以平他們的怨氣,!
但是對于‘萬物生’掌柜的指控小民卻絕對不認,,先父最是仁慈,憐愛這些無父無母的孤兒,,將他們接到府中,,供吃穿,,還建府學教讀書,!雖然上天不仁,降禍于這些孩童,,使他們不幸喪身于大火之中,,但這卻非先父本意!
小民絕不會任由爾等小人,,將那潑天臟水傾倒在先父頭上,!望大人乞憐小民一片孝心,為先父正名!”
這番話說完,,小小忍不住想為這白子懷鼓掌歡呼,。這樣都能被他強行掰過來,思路敏捷,、臨危不懼,、強詞奪理,偏還有理有據(jù),,厲害,,太厲害了!
小小忍不住諷刺一句:
“百來名啊,,白大少爺,!這一走水,你白府居然死了百來名孩童,,難道你們是將他們關在一個屋里,,然后再放火的么?”
“沒有證據(jù),,你休要以惡意揣測,!……只不過這百來名孩童吃住、上學都在一個屋子里,,當時發(fā)生災禍時,,不巧正好是這些孩童午休之際,因此都沒有來得及脫逃出來……
大人,,我白府有疏忽職守之罪,,卻絕非惡意,不能讓這樣的罪惡揣測落于良善之人身上,,不然,,會寒了良善之人的心,將來,,誰還敢做那善舉,!還請大人明鑒!”
王祿沉吟一陣,,雖然他并不完全相信白子懷所說,,但不得不承認,此子辯解得有理有據(jù),,一時還真找不到什么證人或證據(jù)來反駁他,。
正想將此案押后再審,一旁的于老爺突然發(fā)話了,,
“小民于錢,,可證實‘萬物生’老板所言不虛,!
小民七八年前,曾偶然一次,,同一好友一起趕赴了白老爺做莊的一次宴請,,就在這郊外的別莊里。
宴會上,,小民才知,,這白老爺居然喜好狎童,不但自己玩,,還讓一眾黃口小童來服侍所有與會人,。小民雖好色,卻也有底線,,不忍對這些孩童凌虐,,因此借口出了宴會廳。
等宴會結束,,小民才發(fā)現(xiàn)那些服侍的小童都已斃命,,死狀可怖,堆積如小丘,,個個睜眼不冥,。事后,小民親眼看到,,這些白府小廝就將這些孩童尸體扔到廢井里,,猶如扔垃圾一般,仿佛早已習慣,?!?p> 于老爺?shù)拿枋鲎対M座驚懼,都無法想象居然會有這樣的禽獸,,簡直豬狗不如,,紛紛指責、討伐,。
“污蔑,,這是赤裸裸的污蔑!請大人明察,,這于錢早已對我白府懷恨在心,,他的話不足為信!況且不能只憑他一人之詞,,他可還有其他人幫他一起佐證,?可有物證?……
這于錢素來好色,,玲瓏鎮(zhèn)人眾所周知,,這么腌臜的場面,定是他自己在哪個骯臟的地方親身經歷過,,此時用來栽贓我白府,!……大人明鑒,大人明鑒??!”
白子懷用力地磕著頭,直將額頭磕出血來,,也沒有停止,。
王祿問于老爺:
“你可還有其他人證,可附你剛才所言,?”
“……并無,。之前和小民一起赴宴的朋友,兩年前已因病去世,?!?p> 王祿暗想,這就難辦了,,于錢因本身就是罪身,,又與這白府有過齟齬,所作的證詞的確不能全采信,。
遂道:
“將這于錢,、白子懷先押入大牢,容本官稟報朝廷后,,協(xié)同大理寺一起審,!退……”
府尹發(fā)話時,小小就知道他準備日后再審,。但是對于白子懷這樣的毒蛇,,卻絕對不能給他任何喘息的時間,不然等他喘過來了,,日后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己,。所以今天,必須將他一錘子釘死,!
所以在府尹還沒說出“退堂”兩字,,小小就搶著叫道:
“大人!民女有其他人證,!”
“哦,?是誰?說來聽聽,?!备淮驍?,并沒有生氣,反而很高興可以有新的進展,。
“是白老夫人,!白大少爺?shù)哪赣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