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半山腰,,正對著東方的一處平緩的山坳之中;
一座小小的庭院,安靜的坐落在這里,。
一個身子單薄無比,臉色蒼白的有些不正常的青年,;毫無形象的打著呵欠,,有氣無力的推開緊閉門扉。
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微笑的對著天邊已經(jīng)越出云海的朝陽打招呼,;這樣的情景已經(jīng)重復了很久,仿佛在竭力的掩飾著些什么,!
神態(tài)極其隨意的行至院中的水井旁,,提起一桶井水舉在過頭頂;水桶微微傾斜,,冰冷的井水從頭頂開始劃過他的臉龐和衣襟,。
一時間,整個人瞬間便清醒了過來,;毫不在臉上胡亂揉了幾下,,算是洗了個冷水臉。
然后毫不在意的往廚房的方向而去,,身后自發(fā)間滑落的水滴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fā)點點熒光,;對于一個可以已經(jīng)預見自己死期的人而言,平日里的一切好像都變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做到向死望生;至少,,高義自認自己還遠遠做不到這一點,。
這些年為了活命,他的足跡踏遍了大地的每一個角落;天之涯,、海之角,、蠻荒之地,可惜最后得到的卻是一個早已在預料之中的結(jié)果,。
此界無仙無神,,更無長生;最后,,他選擇回到這個他熟悉而又陌生,、生養(yǎng)了自己的故土。
這里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而陌生,,仿佛這一切從始至終都未變化過一般,;那山、那水,、那山水之間的人家,,依舊是是記憶深處熟悉的模樣。
只是有的人早已經(jīng)不在人世,,有的人斑白了雙鬢,、佝僂了腰;若是能夠就這樣安靜的死在這里,,對于他而言----或許是一個不錯的結(jié)局,!
嘚…嘚……,略帶急促的幾聲敲門聲突兀的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讓坐在灶火前發(fā)呆的高義,,有些意外的皺了皺眉梢,;隨手操起一旁的木棍在手里掂量了幾下,邁著大步向著院門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候,怎么會有人找他,?
按照慣例來說,,這段時間村子里的人是不會輕易接觸自己的;畢竟常年在外游蕩的自己,,身上指不定沾染上了什么古怪的東西,。
一切都需要經(jīng)歷時間的洗禮,證明自己對于村子不會造成影響之后,;村子里的人才會開始接納自己,,直至徹底的融入這方寸之地。
況且,村子里還記得自己這樣一個幼年便游離在外面之人的,;大多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長輩,,唯有自己去拜訪他們的份。
同齡人誰還記得,,自己這樣一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在時間的沖刷之下,一切記憶早已淡若煙塵,。
隨著不斷的靠近,,那微不可察的血腥味逐漸的濃重起來;推開禁閉的院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蜷縮著身子,、昏迷在院門前、石階上滿身血跡的少女,。
少女身上的衣衫,,已被鮮血侵染的已經(jīng)分辨不出原本的顏色了;奇怪的是周圍其他地方找不到絲毫血跡,,少女就像是憑空出現(xiàn)在院門前的一般,。
從少女身上衣物的色澤和斷裂處的情況上來看,這可絕對不是什么鄉(xiāng)野之地該有的東西,;他甚至懷疑帝國之中都沒有與之類似的東西,,其上隱約間透露而出的東西值得深思!
這種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是意外還是有人忍不住對自己出手了嗎,?
想到這里,高義不由得笑了,;現(xiàn)在的自己,,還有值得被別人算計的價值嗎?
還別說,,真有,;無論是那幾條他偶然之間經(jīng)營起來的商道,還是記錄了他一生軌跡的詳盡地圖都有著不錯的價值,!
最后,,高義長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來到少女身旁,,將她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小心翼翼的將她環(huán)抱了起來,。
確保不會因為自己對她造成二次傷害,少女身上的傷勢很重,;若是他不救的話,,恐怕就得死在外面了,。
這半山腰上,除了他之外恐怕難尋人跡,;不是所有人都有高家這大手筆,,能夠?qū)⑿藿ǚ课莸谋仨毱放桨肷狡律蟻怼?p> 二樓,空曠,、簡樸的客房內(nèi)
高義在看著床榻上,,少女那干瘦的有些不成樣的手腕有些沉默;最后從一旁的衣柜之中,,取出一條早已洗凈待用的絲帕,。
將手帕附在上面,感受著少女微弱到極點的脈搏,;他的眉毛不由的皺到了一起,,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
久病成醫(yī),,他自認自己這半路出家的醫(yī)術(shù)還是不差的,;初一接觸他就發(fā)現(xiàn),少女的狀況復雜程度超出他的想象之外,。
他完全想象不到這樣嚴重的傷勢下,,少女究竟是怎么活下來的;其身上光是肉眼可見的利刃所造成傷痕不下百處----其中七處為致命傷,,十六處為重傷,。
體內(nèi)脈搏紊亂、毫無規(guī)律可言,,五臟六腑看樣已經(jīng)到了極限,;這短短的片刻之間,她的心臟已經(jīng)停博了兩次,。
雖然有著一股未知的神秘力量維系著她最后的一絲生機,,但是他能夠隱約的感覺到那力量在不斷削減;若是自己不能做出相應的措施的話,,少女的傷能夠稱過今晚都是得天之大幸,。
有些自嘲似的笑了笑,高義起身來到一樓正廳供奉的神壇前,;態(tài)度十分隨意的,,移開那被打理的一塵不染、莊嚴肅穆,、已經(jīng)看不清上面字跡的牌位。
隨著絲線不斷的被提起,,一個縈繞著絲絲霧氣略顯鏡子的木盒顯露出了影子,;用一旁早已備好的手套小心的將木盒抱起,,向著屋后的藏著各種藥物的藥房而去。
······
“唉,,我能做的就是這些了,;接下來你的命運如何,便聽天由命吧,!”
高義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少女,,將手中按照君臣相輔之法將藥性完全引出來了的參湯盡數(shù)灌了下去之后;便毫不在意轉(zhuǎn)身,、關(guān)門,、離開了房間,他已經(jīng)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這株幾乎耗盡高家底蘊而得來,,據(jù)說有千年之久的千年人參是他唯一能做的同時最大的善意了;畢竟他終究只是一個普通人,,有著自己的能力極限,。
關(guān)門離去的高義沒有發(fā)現(xiàn),在他離開之后昏迷的少女那藏在被子下緊握的右手終于緩緩放松了,;顯然即使是如此沉重,、可怕的致命傷勢,也沒有讓少女放松應有絲毫的警惕之心,。
只要她愿意,,她有信心在高義對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實施之前干掉他;這是這些年無盡的逃亡生活之中,,她唯一學會和牢記的東西,。
只是,她的心中依舊有著一絲對人性的期許,;她相信這世間總有一些無法忽視的人性閃光點,,哪怕身處無邊無際的的黑暗之中她也始終堅信這一點。
“高大哥,,在嗎,?”
院子里,躺在搖椅上正對著太陽,;睡得有些迷糊的高義,,耳邊傳來了一個小小的童音。
他有些無奈的睜開雙眼,,看向大門的方向,;只見大門的縫隙之中,露出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腦袋,。
他認得這個小丫頭,,這里遠近聞名的小魔女,、號稱打遍村子無敵手的小混蛋、村長家的小孫女,;不久前自己回村的時候,,在村長家交接一些事情的時候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他只是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是,,這個小丫頭找自己有什么事,;他們之間應該沒有什么多余的交集才對,有事也該是村長來找他才對吧,!
不懂就問是他一貫的作風,,因此他毫不在意的開口詢問道:
“丫頭,有事,?”
“高大哥,,你忘答應我的事了嗎?”
“答應你,?什么事,?”
聽到高義的回答,小丫頭有些不悅的撅起了小嘴,;怎么大人都是這樣,,答應了的事情都不作數(shù)嗎?
但是她并不打算放棄,,這是她唯一擺脫既定命運的機會,;所以她盡可能的收斂著自己的小脾氣,看著高義一字一句的小聲道:
“高…大…哥,,你可是答應過有空的話要教我讀書認字的,!
“原來是這件事啊,你不說的話我還真是忘了,!”
“對不起,,打擾了!”
聽到這句話,,小丫頭的眼神只是微微一暗,;小嘴一陣嘟囔卻是沒有多說什么,她清楚自己沒有任何提要求的權(quán)利,。
幫她,,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看著小丫頭那孤獨寂寥、一言不發(fā)獨自離去的背影,,高義心中不由一酸幾乎下意識的道:
“我這,,可是什么都沒有,;要想拜師,連拜師禮都不準備,?”
“真的?不知先生想要什么,?”
就要跨出大門的小丫頭,,聽到這句話猛地回過頭;看著躺在搖椅上的高義眼中閃爍著光,,語氣哽咽,、有些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在那么一瞬間,,仿若那無盡黑暗之中亮起的一絲光芒,;為了抓住這一絲偶然之間映入黑暗之中的光,她是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的,。
只有看見過光的人,,才知道光明的可貴;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屈服與黑暗,,即使最后跌進黑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