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節(jié)
“大喜兄,,想當(dāng)年,,俺廣末家也是村里的富戶啊,俺家要是建祠堂,,指定不比你郭家差!”
廣末平次郎滿面通紅,,摟著郭大喜的脖子,,高高舉起酒杯,,大聲喊著:“來,大喜兄,,俺敬你一個,!”
環(huán)顧著這座威嚴(yán)的,象征著郭氏宗法的祠堂,,想起來僅僅兩個月前,,他還被當(dāng)做一個外人,嚴(yán)禁踏入這里半步,。而今天呢,?自己居然被當(dāng)成客人邀請著,這樣魔幻的劇情已經(jīng)讓廣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他有種把郭家的權(quán)威踩在腳下的快感,。這種快感使他高興,高興地忘乎所以,。他比郭大喜矮了一頭都不止,,即使是坐著,這種差距也無法輕易彌補,,所以他只能高高地伸著手臂,,差不多是把自己掛在這漢子身上,費力地往上夠著,。
可那又怎么樣呢,?從前狂妄如郭大喜,還不是得低下頭來笑嘻嘻地朝自己敬酒,?一邊被自己一杯一杯地灌著,,一邊小心翼翼地?fù)?dān)心飛濺出來的酒水和菜湯弄臟了他的新西裝。
呵,,新西裝,!去他的新西裝!這幫蠢貨看到自己西裝革履,,頭發(fā)锃亮地回來了,,那表情一個個簡直跟見了鬼似的;看到他身上金光閃閃的皮帶扣和領(lǐng)帶夾,,更像是尋到了稀世珍寶,都移不開眼,;隨手撒出幾個紅包去,,那架勢都快能跪下來叫他財神爺了,!可惜喲,這窮地方?jīng)]一個識貨的,,自己身上最貴重的東西既不是這套考究的衣裳,,也不是那些鍍金的裝飾,而是手腕上這塊表,。他拼命往上擼起袖子,,反復(fù)問人時間,就差指著這塊表叫人看了,,結(jié)果呢,?呵,一群傻帽,!
南宮小姐說得對啊,,見識了卡那茲的繁華后,他不可能還看得上象山村這小破地方,。他,,廣末平次郎,打從被陳先生帶進(jìn)卡那茲的那一天起,,就發(fā)誓和這個又小又窮的村子斷絕關(guān)系了,。他有了陳先生的幫助,都開起自己的公司,,當(dāng)上老板了,,難道這還不算城里人嗎?他比那些城里人還有錢,,他都算得上上流人了,。雖然比不上陳先生大富大貴,雖然由于沒有訓(xùn)練師身份住不進(jìn)城區(qū)里,,雖然自己說出話來還是像個土包子,,但這都不是事兒!他有錢了,,在市區(qū)有帶車庫的大房子了,,有專門的司機給他開車了,有專人伺候他了,,身邊有數(shù)不清的女人了,,人這一輩子,這才叫沒白活一場,,這才叫享受生活,,這才叫福報啊!
是啊,,福報,,俺是個好人,俺做了善事,,老天爺都在保佑俺,,俺那屈死的老爹終于能瞑目九泉了!
本來廣末平次郎準(zhǔn)備和過去一刀兩斷,,在卡那茲開始新的生活,,他規(guī)劃的那段金色的未來和這片貧瘠的土地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但他有一次聽到了一句話:富貴不歸鄉(xiāng)里,,如錦衣夜行,。他聽人解釋了一通后,想象了一下大晚上走在黑漆漆的小巷子里,,穿著再華麗的衣裳也沒人看,,真是挺沒勁的,瞬間對說出來這話的人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句“富貴不歸鄉(xiāng),,如錦衣夜行”就成了廣末平次郎這輩子知道的第一句古文,這讓他一下子覺得自己也成了文化人,。本著對古人言的踐行,,廣末坐著他在4S店里被大經(jīng)理推薦后豪擲千金買下的越野大吉普,讓他雇的那個五大三粗,,兼職保鏢的司機載著,,沿著土路晃晃悠悠地衣錦還鄉(xiāng)了。
“平次郎,,不知你現(xiàn)在是在哪里高就?。俊?p> 郭逢春的語調(diào)一如既往陰陽怪氣的,,廣末現(xiàn)在終于明白,,這就是酸葡萄。哎,,他以前是多傻啊,,居然會怕這么一個吃酸葡萄的糟老頭兒!一想到這里,,廣末人不禁就要笑出來,,他換了個坐姿,平視著大先生那雙陰鷙的眼睛,,不躲也不閃,,覺得心里充滿了底氣,,說:“高就談不上,陳先生當(dāng)時叫俺干個公司,,做些生意,,主要是做精靈球的買賣?!?p> “平次郎你還會做生意?不怕賠進(jìn)去,?”
“不能,!”廣末搖著頭笑道:“俺雖然不會做生意,但俺可以雇那些會的人給俺干活嘛,。這全是陳先生支的招兒,,連人都是他幫著俺找的,俺呀,,每天就坐在那辦公室里,,喝喝茶,看看報,,打打游戲,,再隔會兒功夫看管看管他們干活,日子滋潤著呢,!”
“那平次郎你也算是老板啦,!”老頭說著,摸了摸光禿禿的下巴,,笑著就要敬酒,,卻聽廣末繼續(xù)說著:“不過俺干了一個多月生意,才發(fā)現(xiàn)另一門賺錢的招兒,,比做生意賺錢多了,。嘿嘿,這陳先生啊,,怕是也要留著一手,。”
“什么法子能比做生意還賺錢,?”
“不懂了吧,!”廣末大喘了一口氣,故意把周圍人的注意力都調(diào)動起來,,才湊近了郭逢春,,小聲說著:“股票啊,!”
“股票,?”
“你們吶,是肯定想不到股票有多賺錢。大先生,,你見多識廣,,你猜猜俺進(jìn)股市第一天賺了多少?”
“多少,?”
“猜猜,!”
“那……一千?”這八成是郭逢春能猜到的一日入賬的最高額了,,因為哪怕是暴利的販賣人口,,也有人力和時間的成本擺在那兒。但這個數(shù)字可把廣末給逗樂了,,他笑得喝進(jìn)嘴里的酒都噴了出來,,笑得郭逢春一臉不快地盯著他,笑得桌上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這個暴發(fā)戶到底是在發(fā)什么神經(jīng),。
“哈哈,一千,?您老可真會說笑……哈哈,,一千?一千夠干個屁的事,!俺跟您實話說,,卡那茲里的高檔酒店,一晚上都不止這個數(shù),!”
“那你是……”
“一個漲停,,你知道是多少錢嗎?”
“漲停是啥玩意兒,?”
“這么跟你說吧,。”廣末手指蘸著酒,,在桌子上畫著圖形,,他先畫了一個方框,中間劃條橫線,,然后畫了條彎彎向上的曲線,,曲線的盡頭給抹平了,一邊畫,,一邊解釋著:“股市里啊,,不讓一下子漲太多,漲到了一定時候就不讓再漲了,,這就叫漲停,,這個數(shù)是多少呢,?百分之十?!彼麅墒质持附徊?,在臉前擺出一個十字,嘿嘿笑著,,繼續(xù)說:“也就是說,,一天你最多就能賺百分之十,多了都不敢讓你再賺,,你想想這得多賺錢?。 ?p> “百分之十,?”桌上的眾人顯然一時無法理解其中的邏輯,“百分之十是多少錢???”
“咋這么笨呢!”廣末嘆口氣,,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樣子,,“你自己算呀,你要是投十塊,,那就是賺一塊,,你要是投十萬,不就賺一萬啦,!你想想,,你要是投一個億,那是多少錢,?”
“你這話說的,,俺們上哪找那么多錢投去?”
“不懂了吧,!”廣末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高深莫測的笑容,,說起股票,他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他研究這玩應(yīng)兒一個來月了,,雖然不敢說有啥學(xué)問,但教教這幫土包子還是綽綽有余的,,一想到這里,,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你當(dāng)那幫有錢人真是自己掙出來的錢啊,?錯啦,!”
一圈人眼神發(fā)懵地盯著自己,,這讓廣末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暢,他十分享受這種教育人的感覺,,繼而大聲說著:“俺用了這么長時間,,總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靠掙,靠攢,,一輩子都是窮光蛋,!攢錢啊,攢不出億萬富翁來,!”
他說完,,還故意往郭老爺子那邊瞅了一眼,只見這老頭子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得太多了,,滿臉通紅,,耳朵根子尤其紅,就跟,,就跟那醬豬耳朵似的,!廣末腦袋里一冒出來這個比喻,就大聲笑了出來,,在周圍人或疑惑或詫異的目光中,,他直言不諱,大聲解釋著:“你們猜,,俺現(xiàn)在有多少錢,?俺就這倆月,身家多少,?”
“陳先生不是給你大十幾萬嗎,?”
他搖了搖手指,不屑道:“大十幾萬,?那就是個啟動資金,!”
“那你……”
“俺現(xiàn)在,資產(chǎn)能有好幾百萬,!”
他慢悠悠地說出來,,拼命忍住用大巴掌拍桌子打得沖動,他現(xiàn)在可是文明人了,,文明人可干不出來這種事,!好在他的這些鄉(xiāng)鄰的反應(yīng)很和他意,一個一個目瞪口呆,,活見鬼一樣看著他,,準(zhǔn)以為他是在瞎掰扯。終于,,有人最先從震驚中緩過勁兒來,,帶著點兒懷疑,,帶著點兒不解地說:“平次郎,你這么會賺錢???就倆月就,就,,就,,多少錢?好幾百萬,?百萬是多少錢?。俊?p> “甭琢磨了,,你這一輩子,,你們所有人加一塊兒,幾輩子也掙不出這么多錢,!”
“你咋干的能,,能整出這么老些錢?”
“嘿,,不懂了吧!”廣末神秘莫測地笑了,,又一次用手指蘸著酒,,在桌子上畫著,只是這一次,,恐怕沒一個人能看得懂他到底在畫什么,,“有個詞你們肯定不知道:杠桿?!?p> “不知道,。”
“杠桿是個啥呢,?說白了,,就是貸款,就是借錢,?!彼氖种冈谧雷由宵c著,敲出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不過這錢借出來不是讓你買糧買衣,,蓋房子置地的,你要干這些事,,花掉了,,這錢就算白瞎了,。”
“那你借錢干啥,?”
“投資,!”廣末到底是沒忍住,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投資,,用這錢去生更多的錢,然后再貸款,,再投資,,再賺錢,越滾越大,,幾天時間,,你就是大富翁啦!”
包括郭逢春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一齊搖頭,,完全聽不懂廣末在說什么,。
“咋這么菜呢!哦,,大先生俺不是說你,,俺說他們。你們真是,,那話咋說的來著,?呃……不足與謀!”
“廣末大哥,,這賺錢的法子,,你就再指點指點俺們唄!”
廣末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一臉勉為其難的樣子說:“行,俺就再指點兩手,?!?p> “大哥,俺敬你酒,!”
“去去去,,別扯淡,好好聽著,?!笨醋郎系娜藷o不是目光火熱地望著自己,廣末由衷地感到了被尊敬的快感,怪不得人們都愛當(dāng)人的老師呢,,原來教人是這么爽的一件事,!他故作深沉地咳了一聲,說道:“咱先假設(shè)啊,,你手里有一萬——俺說實話,,對城里人來說,一萬真算不了什么,。先說這一萬,,你先找個銀行,用這一萬,,貸出十萬來,。別張嘴,把嘴閉上,,有的是銀行這么放貸,,你要是有擔(dān)保人能貸得更多更方便。好,,現(xiàn)在你手里有十萬了,,然后呢?你再找十家銀行,,一家貸出十萬來,,這是多少錢?一百萬呀,!空手套白狼,,你一萬就變出一百萬了!”
“可是,,那銀行不得收利息嗎?”
“所以呀,,你這錢不能花,,你得投資,股票,、期貨,、債券,什么賺錢投什么,。你想想,,一個漲停百分之十,你投一萬賺一千,,投一百萬呢,?銀行那點兒利息算什么呀!”
“可是,,那賠了呢,?”
“你傻?。‰u蛋全放一個籃子里,!分開投資分散風(fēng)險嘛,,股市那么大,還能全賠了不成,?”
在廣末這番震撼人三觀的教導(dǎo)中,,有機靈的最先反應(yīng)過來,試探著說道:“廣末大哥,,那照你這么說,,你這是用一萬塊錢,干了一百萬的事兒呀,!”
“對啦,!這就叫借雞下蛋?!彼拥卮罅ε牧讼履侨说募绨?,把這瘦瘦小小的小伙子拍得幾乎趴在了桌子上,“郭文還是聰明,!”轉(zhuǎn)而又說:“現(xiàn)在知道為啥俺說,,靠掙永遠(yuǎn)是窮光蛋了吧?那幫有錢人的錢是從哪里來的,?不都是銀行的錢嗎,?他們本金才多少?都是靠杠桿套出來的,,資產(chǎn)那是越來越大,,越滾越多啊。哎,,你說咱以前那是真傻,,還當(dāng)真以為有錢人就是大本事呢!呵,,你看看俺,,倆月前窮鬼一個,現(xiàn)在呢,?身家?guī)装偃f,!咱有啥本事啊,?有啥文化?。繘]有,俺書都沒念幾天呢,!俺靠啥有的現(xiàn)在呀,?憑啥俺能穿這好衣裳,戴這好表,,開那好車還有司機,,憑啥呀?不就是憑陳先生給俺的那些錢嗎,?沒有那十幾萬,,還杠桿,俺拿啥往杠桿上加,?現(xiàn)在道理都講給你們了,,有用嗎?你們有加杠桿的那個本金嗎,?哪怕你們幾家湊出來點兒小錢,,沒有陳先生那人脈,你們知道哪家銀行能給你們貸款,?你們知道上哪找擔(dān)保人,?你們知道哪支股票能賺錢?哼,,開玩樂呢,!”他停頓了一下,緩了口氣,,為自己這番長長的感慨做了總結(jié):“俺總算知道有錢人為啥有錢了,,因為啊,他們本來就有錢,!”
“廣末大哥,!”那個瘦瘦黑黑的叫郭文的小伙子竟然顯得比廣末還激動,他差點兒都站起來了,,滿臉紅撲撲地望著廣末,,“俺也想出去,俺也想賺錢,,俺想跟你一塊兒干,!”
“你,?”廣末若有所思地朝郭逢春這邊望了一眼,,見老頭子陰著臉端起酒杯,稍稍抿了一口,,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的樣子。
“真的,讓俺跟著你吧,,俺不怕吃苦,,什么臟活累活都能干!”郭文一激動,,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這一站真叫一石激起千層浪,連帶著祠堂里吃飯的年輕人都三三兩兩地站了起來,,紛紛大喊著:“廣末大哥,,也帶上俺吧,俺也不怕苦,,只要掙錢,,你說干啥都行!”
廣末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梗子,,斜著眼瞅著郭家父子,,郭大喜估計還沉浸在剛才令人無比震驚的計算中,還沒緩過勁兒來,,郭逢春的臉色就說不上有多好看了,,他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想開口說點啥,,動了動嘴皮子又說不出口,,只能端起杯子慢慢喝酒。
“行??!有錢大家賺,多好的事,!只要……”他故意拉長了音,,瞥著郭逢春,“只要大先生同意,,自然就沒有問題嘛,!”
“呵呵,哪里需要我的同意,?”郭逢春終于等到了說話的機會,,盡管氣氛已經(jīng)變得有些微妙,他還是慢悠悠地開口,,只是聲音有些發(fā)抖:“你們要是真想走,,我還攔得住你們不成?”
“大先生以前可常說,,俺們在大城市里只能出苦力,,還不如回來種地呢,。”
郭逢春點著頭,,笑道:“這是掏心窩子的實話,,平次郎,你還當(dāng)我是在騙你不成,?”
廣末沒有回答他,,低頭喝酒。
“平次郎,,咱都是莊稼人,,莊稼的道理,你該明白,,那地啊,,它是種一分,才能長一分,,你不去種,,它永遠(yuǎn)長不成糧食來。賺錢也是一樣的,,沒有天上掉餡餅的道理,,你記著,今天享的福啊,,早晚得找補回來,!”
廣末聽后搖了幾下頭,突然笑了出來,,說:“大先生說得好?。〈笙壬?,您見多識廣,,您學(xué)問多,您說天上不會掉餡餅,,俺都信,,不過俺也有個問題,想問問您哈,?!?p> “什么問題?”
“俺開的公司,,說白了,,只有一點本金,俺啥都不懂,,就能每天管著那些會干活的人,,俺啥都不用干,只要躺著睡大覺,,每天就有大把的錢入賬,。您說,這是不是跟您當(dāng)年收我那六成的地租,,是一個道理呀,?”
郭逢春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皺的像朵菊花,他有些沒聽明白廣末在說什么,,于是問道:“你到底啥意思,?”
“沒啥意思?!睆V末搖著頭,,聳了聳肩,“俺想說的剛才都已經(jīng)說過了,,您要是沒聽清,,俺就再說一遍?!彼?,眼睛直視著郭逢春,從前那個又蠢又慫的廣末平次郎早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家?guī)装偃f的富翁的底氣。他清了清嗓子,,開口說:“有錢人為啥有錢吶,?不是因為他有本事,有學(xué)問,,有道德,,都不是。有錢人之所以有錢啊,,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有錢,!”
“這平次郎可真是長本事了!”
夕陽在山,,宴會已經(jīng)散去,,村中眾人其樂融融地回家,廣末平次郎謝絕了郭家的邀請,,帶著自己那個五大三粗,,一看就不好惹的司機住到了附近另一戶家里,村里的年輕人這會兒又三三兩兩聚到了廣末身邊,,聽他講自己那點蹩腳的生意經(jīng),,把整個村子的掌控者,,貴為大先生的郭逢春完全晾在了一邊。
郭逢春頹唐地坐在宴會結(jié)束的祠堂里,,看著村里的婦女們漫不經(jīng)心地收拾著桌子,,堆成小山的碗碟一層一層地削平了,空氣中充斥著香煙,、酒精和飯菜混合的味道,,讓人心里很不痛快。
這種不痛快直接感染著旁邊的郭大喜,,他還沉浸在廣末的數(shù)學(xué)游戲中,,無法自拔,端酒杯的手都在微微發(fā)抖,,在杯中泛起小小的波紋,。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問著自己的老父親:“爹,廣末說得那些……是真的嗎,?”
“你連自個兒爹都不信了,!”郭逢春毫無征兆地一拍桌子,聲音在憤怒中發(fā)抖,,嚇了郭大喜一跳:“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指定信你啊,!”
“大喜,,你還是念了幾天書,出門闖蕩過的,,他這點兒計倆你看不出來,?”
“我……我……”
“好嘛,啥都不用干,,光有個幾萬塊錢就能空手套白狼啦,?天底下要有這好事,那個個不都發(fā)財了,?”
“他說得真真的……”
“你琢磨琢磨,,一萬套十萬,十萬套一百萬,,這種事兒說出來你還能信,?那要是真這么簡單,所有人都能干成,,這錢是從哪里出來的,?大風(fēng)刮來的啊,?”
“爹,,你的意思是……”
郭逢春大聲哼了一下,,眼睛里閃著一股陰光,說著:“他要么干脆就是在唬咱們,,其實手里根本沒幾個子兒,,要么呀,就是里面的道道他自己也搞不明白,,撞上大運才賺了一把!”
哪知一旁的郭大喜聽后,,非但沒有虛心低頭,,反而小聲嘀咕著:“人這一輩子,能撞上一回大運就夠了,,我想撞還撞不上呢,!”
“你說啥?”
郭大喜一揚脖子把酒喝干了,,愁眉苦臉地對父親說:“爹,,咱哪怕就不提他的股票,可那大十幾萬是真金白銀吶,,就光說這錢,,咱干啥能賺出來?你瞅瞅他那車,,我的老天呀,,這么豪氣的大車我在城里也沒怎么見過啊。把咱的房子和地全賣了,,也賣不出來他一個油錢,!”
聽了兒子的話,郭逢春長嘆一口氣,,搖搖頭,,沉默不語。
“唉,,爹,,你說這好事兒咋就讓平次郎那個慫包趕上了?我可都打聽了,,那陳家在卡那茲可是首富,,說一不二的!唉,,你說咱當(dāng)時咋就沒好好問問那小子,,我要是知道他家這么有錢,指定就不下殺手了,!”
郭逢春又嘆了一口氣,,仍舊一言不發(fā),,靜靜地聽著兒子說話。
“唉,,咱也是沒腦子,,下什么殺手啊,?陳家給個獎賞都能十幾萬的給,,那他們兒子要是在咱手里,咱還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以后何苦還在這土里刨食吃,?”
“還有那姑娘也是,你說不是兩口子,,就真不是啦,?人家城里都叫女朋友,說兩口子才是沒文化呢,。她長得這么漂亮,,那當(dāng)富豪兒子的女朋友,也不奇怪嘛,!呵,,老四呀,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說咱都是農(nóng)村的土老帽,,要那么漂亮的媳婦兒干啥呀?這不是禍患嗎,?結(jié)果怎么樣,,讓人給崩了吧!呵,,這命里沒有的東西呀,,不僅求不來,強求它還得反遭報應(yīng),!”
“哦,,合著你那媳婦兒就不是天鵝肉啦?”郭逢春老臉拉了下來,,有些煩躁地反駁兒子的話:“我當(dāng)初就告訴你賣掉賣掉,,你非不聽,你要是早賣了,,哪有現(xiàn)在這堆屁事,!”
“我這情況可不一樣!”郭大喜明顯對父親的訓(xùn)斥很不滿意,拍了兩下桌子,,說:“再說了,,咱現(xiàn)在的事和我媳婦兒有什么關(guān)系?”
“呵呵,,要不是那個掃把星,,老四至于死?警察至于一趟一趟地來,?咱這倆月還用得著成天提心吊膽的,?你知道為了應(yīng)付警察,咱家花了多少錢嗎,?”
“扯這個有啥用,!孩子都懷上了,你現(xiàn)在想賣呀,,也賣不出去,!”
郭逢春再一次嘆氣,,搖頭道:“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