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南部邊境之地,有一條河流名為珍珠河,,乃是大梁與陳國分割之水,。寧嬰靜靜立在河水之畔,回想著近段時間發(fā)生事情,,恍如夢境,,唏噓不已。
由于大梁改朝換代,,邊境出入重新自由,,寧嬰得以繼續(xù)前行,他整理好思緒,,尋得一處渡口,,想要過河。但不知道是否因為之前戰(zhàn)亂影響,,殘破的渡口空蕩蕩的竟無一泊船,。
天色有些陰沉,此時逐漸下起小雨,,遠(yuǎn)遠(yuǎn)望去白茫茫珍珠河上僅有幾葉扁舟,,似佇似行,靜默無聲,。
寧嬰沖著河面上吆喝了幾嗓子,,大概是相距甚遠(yuǎn),良久過后,,卻依舊不見有船駛來,。寧嬰見狀搖了搖頭,就地盤膝而坐,。
等待之余,,他從懷中取出一樣物品,絲綢包裹,,正是那枚玄璜令,。睹物思人,寧嬰腦海中止不住浮現(xiàn)岳平曾給過他的建議,。
拜入宗門,,習(xí)武修真,強(qiáng)大自身,,方能游刃有余,,天道如此!
“可惜此道不容我,,如今的小虞或許已成一方修士了吧,!”寧嬰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心情復(fù)雜低語道
呆呆看著手中玄璜令上的一個‘樸’字,他再次陷入回憶,,三百甲士無一生還,,壯烈赴死的場景至今歷歷在目,不死不休,,共赴國難,,人至情莫過如此!
故人已逝,,想了一會兒寧嬰輕輕將玄璜令收好,,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施主可是要渡河,?”
平靜的聲音響起,,不知何時一艘烏篷船倏然出現(xiàn)在渡口附近!
寧嬰心中一驚,,猛然抬起頭,,只見一名身披蓑衣,頭戴斗笠艄公正立在船頭靜靜看著他
寧嬰頓時警惕起來,,方才自己招呼船家之時,,曾四處張望,印象中卻并不記得有這么一艘烏篷船,!
此人莫不是殺人越貨之輩,?船中還另藏有數(shù)名惡徒?,!
也無怪乎寧嬰這般揣測,,長期獨(dú)自漂泊的他早已深知世俗險惡,稍有不慎便著了他人之道,,落個財失人亡下場,!
何況偌大的船體向自己駛來,他竟然沒有一絲察覺,,更不知此船從何而來,,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水埠附近,這明顯有一絲不同尋常,!
寧嬰并沒有出聲回答,,他起身踱步上前,仔細(xì)打量一番,,眼前這名艄公卻是一位慈眉善目,,長髯皓白的老者,其貌不凡,,最讓寧嬰心生詫異的是,,此人兩道長眉竟垂有一指之長,!
寧嬰有些遲疑,面前老者并不像奸賊兇惡之徒,,再加上所棹擺渡,,也之是普通常見烏篷船,甲板之內(nèi)也不可能另藏其人,!
老者似乎看穿寧嬰的心思,,放下木漿,雙手合十道:“施主放心,,老衲在此已有三十年之久,,所行之事不過搖櫓行船,一來一往以渡人河岸,,而非謀財害命歹徒,,方圓遐邇盡知!施主不必?fù)?dān)憂,!”
寧嬰聞之一怔:“老人家何以知我心思,?”
“施主身處紛紜之中,心中所想,,肚中所憂皆流露表面,,眉宇之中頗有煩惱之色!殊不知一切皆為虛妄,,如露如電,,萬物皆空!”老者眼神平和,,從容答道
寧嬰這下更加驚訝,,沒想到這鄙山野水之處竟然還有如此見識艄公船夫,談吐不凡,,儼然是一位隱世高人,!
“閣下之言,新穎脫俗,,雖未見于典藏經(jīng)文之中,,卻又蘊(yùn)含玄機(jī)韻意,實(shí)乃高人之見,。當(dāng)受寧嬰一拜,!”說到這,他打消心中疑慮,,不再懷疑,。
河面泛起層層氤氳,回首望去已不見來岸,。寧嬰立在船頭,,隨船身蕩漾起伏,,水氣撲面而來。感受天地蒼茫,,四周寂寥,,一股濃濃孤獨(dú)感油然而生!
他輕嘆一聲,,沖著船尾正在擺槳的艄公老者搭話道
“老先生,,您方才所言‘施主’二字是為何意?”
老者聞言暫停手中木漿,,直立起身子答道:“世人自降生皆受天地施舍,,受迷凡塵之后,卻非懷有施舍之心,,我佛悲天憫人,,喚取世人為施主,意為受施天地,,施舍眾人,!”
“受施天地,,施舍眾人,,此言倒與當(dāng)初師傅所說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寧嬰點(diǎn)了點(diǎn)頭,仔細(xì)回味后面兩句,,心中不禁想起楚荒當(dāng)初所言:大道潤澤,,無物不受!
“那‘佛’又是何物,?”寧嬰追問道
“佛,,即是你我心中所有,放棄執(zhí)著,,喚醒體內(nèi)真,、善、美,,復(fù)歸赤子之心,,明臺空無一物,領(lǐng)悟天地宇宙真理,,過往未來,,不受桎梏,永恒自在,,般若波羅蜜,,智慧永存,這便是‘佛’,!”
老者面色祥和,,語氣平淡,,談吐之間文字似乎有著某種不可思議力量,即便寧嬰似懂非懂,,但聽完之后,,內(nèi)心那股縈繞心頭迷茫與不安,竟然逐漸消失不見,,如同身心從內(nèi)到外洗滌過一般,,重新復(fù)歸寧靜!
“施主,,你該上岸了”就在寧嬰尚且沉浸那一番話語之中,,老者聲音再次傳來
寧嬰倏然驚醒,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船只已行到對面停泊之所
“此地即為陳國邊境,,施主緣路南行大概十里路,即可見人煙屋舍,。道路崎嶇,,行程頗遠(yuǎn),一路還望施主小心,,就此別過,!”
寧嬰雙手抱拳施了一禮,跳下船來,,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叫住老者道:“等等!老人家,,您渡我過河,,還未收取錢財呢!一共過少銀兩,?,!”
“施主所行,皆為自渡,,非老衲所為,,錢財之物,理當(dāng)分文不??!”老者取下所帶斗笠,雙手合十意味深長道
寧嬰聞言一愣,,轉(zhuǎn)而面色微變,,原來老者取下斗笠之后,他發(fā)現(xiàn)其人頂上并無須發(fā),,所謂身之發(fā)膚,,受之父母,,如此奇異裝扮,悖逆世道之行,,也難怪寧嬰變色,。
如此看來,老者已經(jīng)身履其道,,以‘佛’為尊,,早已拋棄世俗之務(wù)了!
“阿彌陀佛,,施主有緣再見,!”
不待寧嬰開口,老者已持槳離去,,眨眼間消失在白霧彌漫的珍珠河上,,不見蹤影!
陳國,,蕞爾小國,,相距云夢邊界僅隔千里,為在坤元大陸立足,,早已成為云夢附庸之屬,。其都名為肴城,以盛產(chǎn)美食佳肴聞名,,又被喚作北御城,,取自云夢北御門戶之意!
陳國雖然疆土不廣,,國力不強(qiáng),但地理位置尤為重要,,因此作為首都,,肴城自然宗門流派甚多!不僅執(zhí)象宗在此建立分宗,,就連同為天下九大門派的抱樸門也于此地安插勢力,,百年來,兩宗共持國柄,,明爭暗斗僵持不下,!
不過論其資歷與實(shí)力,倒是執(zhí)象宗穩(wěn)占上風(fēng),,尤其近些年來,,抱樸門更是一年不如一年,光從招收弟子數(shù)量情況來說,,執(zhí)象宗就已經(jīng)壓過抱樸門一頭,!
其中原因當(dāng)然與宗門本身有著莫大關(guān)系,,相比執(zhí)象宗來說,抱樸門要‘窮’了許多,,但最關(guān)鍵的還是在于兩者所奉行道義不同,。
抱樸門道義是以‘見素抱樸’為綱,主張清修寡欲,,除了正常降妖除魔之外,,極少參與俗世!而執(zhí)象宗卻不同,,他們不僅與士族門閥交往密切,,其宗內(nèi)弟子更是常常插手國家政事,以至獲取資源利益以便自身修煉,。
因此每次宗門大開門戶,,招納新鮮血液之時,各階層凡夫俗子對入選執(zhí)象宗無不趨之若鶩,,幻想一天能出人頭地,!
相較之下,抱樸門就顯得十分冷清,,而資質(zhì)平庸之輩又畏懼九大門派名號,,心懷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心思加入其它二流宗門,。一時間堂堂天下大派,,抱樸門竟然寒磣到每年連保底名額都招收不齊!著實(shí)令人驚掉下巴,!
寧嬰落腳肴城已經(jīng)旬日之久,,就在這段時間之內(nèi),他想了許多,,也暗中探查過城中諸多勢力分布情況,,最終他決定留在肴城,堵上最后希望,,看能否借助‘玄璜令’加入抱樸門,,成為一名修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