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有請
碼頭上熙熙攘攘,,卻并不見凌亂無序,。
出入分流,行人排起長隊,,隨隊伍前行,,并不會與目的地相反的逆流人群混在一起,,既高效又合情合理。
不管是維持秩序的十二連環(huán)塢幫眾,,還是旅人對此都很滿意,,這一點從他們輕松的神色所見無疑。
兩條長龍也似隊伍的管理模式已經(jīng)頗為類似現(xiàn)代火車站檢票口的操作模式,,算得上大名的創(chuàng)新了,,或者說是十二連環(huán)塢這一幫派的創(chuàng)新?
李真想到這里若有所思,,看來武林勢力也不僅僅只懂得打打殺殺嘛,。瞧瞧這碼頭,負責這一分舵的無疑還是個管理人才,。
他又放大神識仔細觀察身著灰黑短打的青壯,竟然沒有從他們臉上看到戾氣,、煞氣,、殺氣,反倒個個神色輕松,,不時露出微笑,,對旅人禮貌有佳,遇到迷路甚至問路的人還會好脾氣地耐心解釋甚至指點,。
這……這還是武林幫派中人嗎,?比朝廷官吏還親民、還友好,!
這樣的幫眾反倒更像員工,,而不是打手!
新鮮的認知再一次打破了李真固有的觀念,,他對這個幕后之人好奇心大增,!
因著碼頭上并沒有人逆行,所以那種在人群中施展高妙功夫,,哪怕?lián)頂D不堪卻仍然能高效躲閃,,不被他人沾身的夸張局面并沒有發(fā)生。
李真和花滿樓老老實實在十二連環(huán)塢幫眾的引導下排隊,。
隊伍緩慢卻一直在前進,。人聲鼎沸,兩人卻閉了嘴,。
這一刻,,李真有些感慨,感慨這或許并不是個武林勢力暴虐卻又彼此傾軋的武俠小世界,,而是某個政通人和,、百姓皆可安居樂業(yè)的大一統(tǒng)王朝,。
然,轉(zhuǎn)念想到來時京杭大運河上被焚尸滅跡的官船及官眷,,這樣的念頭瞬間消散,。
感慨只是感慨,往往與事實謬以千里,。
輕嘆了口氣,,李真心里悶悶地。他不是圣母,,也不是白蓮花,,但心中的善念長存。
哪怕會哀民生之多艱,,卻也不會長太息以掩涕,。
畢竟,太息,、掩涕這些情緒的發(fā)泄遠不如隨手做些實事,。
匡世濟民之心,哪個讀書人沒有過呢,,要不然,,后世也不會有那么多憤青、憤中了不是,?
花滿樓津津有味地看著碼頭上人頭攢動,,將那些操著南腔北調(diào)的人同面孔結(jié)合起來,揣測著他們的性格,。
有時還閉上眼睛,,判斷若是只聽聲音會不會弄錯,會不會錯得離譜,,就像從前目盲的時候,。
瞧瞧這位翹著蘭花指、留著兩撇八字胡,、胖胖的中年人,,竟然是位員外,只聽腳步聲,,還以為是個粗通拳腳的走鏢人,。
再瞧瞧那位梳著圓髻的中年胖大媽,只聽其嬌滴滴的聲音,,還以為是位二八嬌娘,。
噢,邊上那位更離譜,,明明是個羞答答的溫柔姑娘,,一開口,,竟然是公鴨嗓,不知道的以為是變聲期的少年呢,。
呵,,花滿樓一時間陷入了自我懷疑。
往常親友總說看他的行為舉止,,完全看不出目盲,,這……這是真的?
怎么越想越覺得不靠譜,?莫非是李兄常提到的那句話,,“善意的謊言”?
想到這里,,他幽幽地嘆了口氣,,再一次慶幸,慶幸自己的目盲治好了,,復明了,。
所以,或許該再次感謝身旁這位來歷神秘的“神醫(yī)”,?
沒錯,,神醫(yī)的來歷就是神秘,。
花家花了大力氣都沒有查出這人的生平,,似乎他突然出現(xiàn)在了姑蘇城。
若不是李真自己透露曾一路南下,,沿途幫人治病,,根本連這一點都不會了解。
當然嘍,,即使知道這樣的事實,,哪怕遣人北上調(diào)查,是否有這樣一位神醫(yī),,結(jié)果也不容樂觀,。
因為每到一處確實曾有游醫(yī)來過,且醫(yī)術精妙,,但通過畫像詢問,,這些人長得不是一個模樣!
嘆氣,,花滿樓再次嘆氣,。
調(diào)查李真并不是他要求的,他向來相信直覺,,而直覺告訴他李真或可信,。
或許直覺也是瞎子的專利,?因為直覺是對的。
事后,,花爹不放心,,就啟動了花家的消息網(wǎng)去調(diào)查,調(diào)查結(jié)果一片迷霧,。
目前可知,,“李真”這名字是真,因為那些調(diào)查到的不同面貌的游醫(yī)都是“李大夫”,。
醫(yī)術精妙也是真,,還沒有他治不好的疑難雜癥。
武功,?不明,。
相貌?不明,。但其必然精通易容術,。
身高?小個子男人,,比普通人還矮一兩頭,。
其他?呃,,聲音算不算,?平時李真聲音低沉有磁性,但是,!
但是,,在下船前那一把子嬌柔軟糯的江南小調(diào),呵呵,,能說不愧是神醫(yī)嗎,,變聲都如此精通,他是學了口技吧,?
想到這里,,花滿樓又想嘆氣了。
眼前之人被迷霧籠罩,,神秘啊,。卻也再次勾起了他的興趣。
此時,,耳邊傳來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氣聲,,李真幽幽道:“總算出了碼頭。再這么緩慢的移動,我都要忍不住……”
最后幾個字很輕,,連自詡耳力不錯的花滿樓也沒聽清楚,。
不過,他卻展顏一笑:“李兄是不是焦躁了,?我以為做大夫的性格都很沉穩(wěn),。”
李真幽幽道:“某也沉穩(wěn),,不過要看在什么事情上,。”
花滿樓失笑,。
碼頭外,,花家仆從一早準備好了馬車,就等著兩人乘坐,。
馬車是青油車,,在一眾裝飾的精致華麗的車隊中毫不起眼。
花家很低調(diào)啊,,李真若有所思,。
“李兄,請,!”
“花兄,,請!”
兩人彬彬有禮地謙讓著,,讓坐在不遠處茶樓二樓靠窗雅座的一位官夫人牙酸不已,。
這位官夫人四十多歲,生的豐腴溫婉,,那一頭首飾無疑是四品恭人的品級,。
旁邊還站著個服侍的婆子,,身穿褐色綢質(zhì)衣褲,,梳圓髻,眼角皺紋細密,,年齡比官夫人只大不小,。
“夫人,直接請他他會來嗎,?”婆子問,。
官夫人仍然望著遠處,不置可否,,頭也不回地沖她擺擺手:“趕緊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婆子趕緊一溜小跑下了茶樓,,這會她的動作可不像個四十多歲中年婦人,。
好在,婆子下樓時并沒有遇到意外,,哪怕一樓大堂里有感覺奇怪的人,,若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會上心。
直覺有人盯著,,李真沒有上馬車,,而是朝目光來處望了望,茶樓二樓開著窗戶,。
一個中年婆子快步走過來,,行了個禮,溫言相邀:“李神醫(yī),,我家夫人有請,,萬望勿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