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直想了想,,仍然不得其解,。此時,,便聽到大夫人叫喚自己:“常小娘子,你聽到了吧,?鳴兒說希望由嚴(yán)府帶頭,叫其他世家府上的小姐一齊參與此事,。既然現(xiàn)如今你管著此事,那便由你牽頭吧,。到時可不要漏了哪一家了,。”
常直一抬頭,,大夫人笑意盈盈地看著她,,滿臉托付的樣子。她一凜,,心底暗暗叫苦,。想她雖然之前走南闖北,比尋常女子多了幾分大氣,,少了幾分扭捏,。可到底還只是一個未出嫁的閨閣女子而已啊,。何況她一個孤女,,寄人籬下,憑什么去說服那些心高氣傲的世家女子呢,?有可能她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一瞬間,腦中已轉(zhuǎn)了百條思緒了,,左想右想,,實在想不出辦法,也只能硬抗了,,正待她要開口,,沒想到一旁的嚴(yán)鶴鳴倒出了聲:“娘,雖然常小娘子管著此事,,而且這是內(nèi)宅之事,,我不好多管。不過,,這條建議到底是我提出的,,可否容我說幾句呢?”
他還要說什么,?還嫌害自己害得不夠,?不知為何,常直竟有點氣惱眼前的人了。這可不像她素日里的行為作派,。她一向?qū)捰诖?,?yán)于律已。畢竟他可不是有意的,。而且這人之前在堂審時還幫過她呢......也許是因為初遇時見及的那一雙清明的眼神,,也許是剛剛的笛簫合奏,讓她想起了過往與父親無拘無束的日子,,那時的她如此恣意地活著,,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鳴兒,,看你說的,。嚴(yán)府的事還有你說不得的?你快說,?!贝蠓蛉艘荒樒谂蔚氐馈?p> “常小娘子剛來嚴(yán)府,,據(jù)我所知,,就連世家女子平常的花會、酒會這些都未曾參加過,。自然也不認(rèn)得哪家的夫人和小姐,。如若貿(mào)然讓她出拜帖邀請她們過門,恐怕那些拜帖都到不了二門就給總管扔了,,更遑論與她們相見了,。即使她們肯來參加她主持的聚會,恐怕也不會聽從她的安排,。這樣一來,,不僅此事成不了,還會讓嚴(yán)府掉進一個大笑話里去,。別人不說常小娘子無能,,而只是說嚴(yán)府無能,號召不了各世家女子做成此事,。這樣可就真真的適得其反了,。”
大夫人的臉色時青時白的,,精彩得很,。常直心底一片清涼,隱隱約約間似乎有朵朵荷花在心底盛開,,綻放,,發(fā)出陣陣幽香,。
“不如,由娘出面去告知各家夫人此事,,再讓她們跟自己的女兒說及此事,。想必,此事會順利得多,?!眹?yán)鶴鳴似乎沒有看到大夫人臉上的表情,一板一眼地說著自己的建議,。似乎在他心目中,,這是很簡單而且理所當(dāng)然的事。更有一點,,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大夫人那千回百折的心思。
那雙清明又幽亮的眼睛就這樣看著對方,。忽地,,他朝常直看了過來,似乎調(diào)皮地眨巴了一下,,待常直回過神來,,他卻又直視前方了。
難道剛才自己看錯了,?
上座的大夫人咬著牙,,胸脯一起一伏的,心中的氣無處安放,,卻又不得不壓了下來,。吳媽媽又是無奈又是擔(dān)憂地看了看兩人。其余之人則眼觀鼻鼻觀心的,。
“鳴兒,,你這樣要求娘,是為了府里的那個老太婆嗎,?”大夫人一咬牙,,有點惱恨地道。
“小姐,,”
“娘,,”
吳媽與嚴(yán)鶴鳴同時出聲了。
嚴(yán)鶴鳴滿是無奈地道:“娘,,此事我并沒有跟老太君提過,。畢竟現(xiàn)在娘才是府中的當(dāng)家主母。自然要先知會娘了,?!?p> 這話一出,,大夫人的臉色好了點。
“如果娘覺得此建議不妥,,那便當(dāng)鳴兒沒有說過罷,。此事就算了。鳴兒會尊重娘的決定,?!眹?yán)鶴鳴一臉真誠地道。
“你這孩子,,你的建議哪里會不妥,?那可是大大的妥當(dāng)。娘剛才只是覺得有點突然而已,,畢竟此事那老太君已交給了常小娘子......”說話間,,大夫人看到常直身后梅花捧著的玉屏簫,不覺疑竇縱生,。剛才一簫一笛合奏,,可是合拍得很呢。難道鶴鳴這孩子已對她動了心,?
大夫人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剛剛自己就是聽了這一簫一笛的合奏,如此的和諧,,如此的融洽,,聽著便讓人不安,焦慮,,再加上那老太婆竟將召集眾小娘子做衣裳的事交給這個孤女,,看來是想將她扶起來與自己分庭抗禮了。所以,,自己才如此心急地讓人將她找來,,便是想刁難一下她。沒想到,,偏偏這時候鶴鳴竟然過來了,,還讓自己幫那孤女完成做衣裳這事,難道他們......
不,,不會的,。自己在各院里的探報都說過,他們兩人不過只見了兩次面,,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連話都說不上,又怎會往那方面去呢,?再看看對面坐著的少年,,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自己,,便知道他又誤會自己要對那老太婆出言不遜了。這孩子,,心到底還是向著自己的,。
她不覺心一軟,道:“娘就聽你的,,好嗎,?”
嚴(yán)鶴鳴不覺一笑,整個臉色仿佛有陽光照在上面,,神采飛揚起來,。大夫人一看,往日里那個躊躇滿志,、志得意滿,、神采奕奕的少年仿佛又回來了,不覺心生驕傲,,可一看那雙腿,,眼神又是一陣黯然。
“那就有勞娘了,。”嚴(yán)鶴鳴笑著,,又轉(zhuǎn)向了一旁的常直,,“等到娘與那些世家夫人知會后,相信那些世家小姐會非常樂意做此事的,。不過,,到時就有勞常小娘子通知她們要做的數(shù)量和登記她們所做衣服的數(shù)量了,因為這是要讓官府發(fā)個布告知會老百姓的,?!?p> 這話一出,吳媽媽的臉立刻跨了,,二郎這話說的,,如果到時那些世家小姐刁難常直,不肯交衣服,,這罪名可就落到大夫人身上了,。但如果那些小姐按時交貨,通知她們的是常直,,登記她們所做衣服數(shù)量的也是常直,,恐怕她們就只記得常直這個人了。如此一來,,常直在世家夫人和小姐的心目中,,無論是名聲還是地位,,影響都會大大提升的。
吳媽媽本想提醒大夫人幾句,,可一看大夫人滿臉溺愛地看著對面的少年,,想到她這段時間以來,因為常小娘子的到來,,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部署,事情漸漸失去了控制,,才導(dǎo)致她言語間時有失常之處,,不覺一嘆。也罷,,終究還有二郎能壓得住她,。
大夫人又與嚴(yán)鶴鳴敘話了一陣,叮囑了幾句,,便讓他回去了,。由始至終,她都沒有看柳士元一眼,。他就如下人般影子似的站在那里,。也許,還不如下人,。
等到他一走,,敘完母子之情的大夫人心情頗好,揮揮手,,便也讓常直回去了,。
一出雁平堂,梅花和伍娘便松了口氣,。三人相視一番,,不覺笑了起來。
看著常直頗有意味的眼神,,梅花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輕聲道:“大夫人那人頗有威嚴(yán),小的只是一個奴婢,,自然是怕的,。”
“你之前在老太君那里服侍,,應(yīng)該有靠山啊,。怎么還會怕她?”伍娘疑惑地問,。
“伍娘,,”未等梅花回答,,常直皺著眉頭喝止了她,看了看梅花不自然的臉,,頓時明了,。轉(zhuǎn)頭又看到伍娘依然困惑的神情,不覺暗嘆了口氣,,伍娘自小跟著娘,,娘又多護著她,到了常家以后,,常家人口單純,,更不用勾心斗角的了。因此,,對深宅里的彎彎鉤鉤她竟一點也沒學(xué)會,。說起話來,亦常常不分場合,,言語無狀,,得罪人也不自知,更遑論提防別人的手段了,。
想及此,,常直決定跟她細(xì)細(xì)分析并點醒她:“伍娘,老太君和大夫人都是府里的掌權(quán)者,。掌權(quán)者們互相傾軋,,很多時候不能直接傷害對方,便只能靠敲打?qū)Ψ缴磉叺娜藖順淞⒆约旱耐?。?p> 伍娘總算聽明白了,,可仍疑惑地道:“可如果對方要傷害自己人,,難道她們不會護著嗎?”正如常直的娘護著她一樣,。
常直暗嘆了口氣,,看了看一臉凄然的梅花,不覺心生憐憫,,道:“近身的大丫鬟,,比如說桃花這樣的,老太君自然會護著,。但老太君房內(nèi)大小丫鬟和婆子共有二三十人,,總會有人出點錯的。而大夫人又是主子,,府里的掌權(quán)主母,,她想揪一點下面丫鬟和婆子的錯,,總會揪到的。等到事情一出來,,她占了理,,又是主母,老太君總不好駁了她的臉面,,否則,,真撕破了臉,嚴(yán)府的內(nèi)斗讓別人知道了,,總歸于嚴(yán)府不好,。到時,老太君為了息事寧人,,對大夫人如何處理犯錯的丫鬟和婆子,,自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p> 梅花聽及此,,眼里閃出了些許淚光,忙忙地轉(zhuǎn)過頭去,。
常直心懷憐意地道:“想必,,老太君下面的丫鬟婆子整天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就怕碰到大夫人跟老太君置氣,,一不小心便成了炮灰吧,?也許,以前便有丫鬟給處置了,?!?p> 梅花的淚珠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只是,,掉到甚快,,很快地,便落到了草叢中,,消逝了,。
見及此,伍娘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同為奴婢,,她或多或少都見到,或聽到類似的事,。一想到她剛才所說的話,,頓時感到后背一陣發(fā)涼。大夫人想要處置常直,或許困難了些,,但要處置她一個寄居在嚴(yán)府的下人,,使點手段便成了。
常直看到她的樣子,,便知道她總算是聽進去了,。正待再叮囑兩句,身后傳來一小廝的聲音:“常小娘子請留步,?!?p> 她回過頭來,便見及一臉容清秀的小廝正對她一抱拳,,笑著道:“二郎請常小娘子到前面花園小亭里一敘,,說還有些關(guān)于做衣服的細(xì)節(jié)想跟小娘子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