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許禁過來以后,,那些大大小小的閣樓里說書先生們又開始卯足了勁說些夸詞闕話,。
這不都城的某處茶館里,,就熱鬧著呢。
“想來這一戰(zhàn)將是大將軍的最后一戰(zhàn)了,!可不想一代將家竟已此番面目退卻,!真當(dāng)讓人痛心!”
……
底下的看客自是不吝拋出自己的想法,。
“可不是嗎,?都成了廢物了!”
“什么廢物啊,?”
“腿?。⊥榷紱]了,!”
“沒了,?不是只是瘸了些么?”
“你在哪里聽得??!那是壓根就站不起來了!”
……
“想來象征著至尊耀光的赤羽名頭也要換人了!大家不妨來猜一猜究竟花落誰家,!”
臺上的說書先生適時又換了個話頭,。
“哪里是換人了?根本就是自此與那許家再無瓜葛,!”
“是??!就那也得尋個人家罷!”
“可不是,!”
“我覺得是原家,!”
“誒!我也覺得是原家,!”
“不不,,也有可能是那位冒了尖出來的連家啊,!”
“什么連家,?”
“是那位得了武試第二名的?”
“可不,!才十三年華,,放在戰(zhàn)場上幾年還不得得了大成就?”
“有可能,,不過還是原家那位更可靠些,!”
……
游天在一旁為他們添著茶,嘴角的青色傷疤還沒有褪去,。
他略呲了嘴,,嘟囔著“怎的不見說那位叫游天的呢?好歹也奪了第三的名??!”
“那位啊,身體也太弱了些,。得了名次就被抬著走了,,連樣子都沒瞧見呢。聽說啊,,咱陛下都沒當(dāng)他是回事呢,!”
“哈哈哈哈……”
“就那弱身子?還打仗,?笑死人吧,!”
“誰說不是呢?”
游天將茶壺砸在桌上,,冷哼一聲走了,。
“我還就非當(dāng)上赤羽不可了!”
轉(zhuǎn)身往這茶館外走著,,一個俏靈靈的小丫頭正左右張望,。游天走過去,揪了揪這小丫頭的耳朵?!扒蚊?!看啥呢?”
小丫頭轉(zhuǎn)身回瞪了游天一眼,,伸手揉著自己的耳朵,,沒什么好氣地道,“游天哥哥,!都說了,!不要隨意揪人家的耳朵!你還揪,!這不找的讓人家對你發(fā)火么,!”
“知道啦!下次不會了~你在看什么呢,?”游天不死心地又問著,手隨意搭在這俏妹的肩膀上,。
“我啊,,在看那邊那個姑娘呢!你不覺得她很特別嗎,?比你們這些漢子瞧著還要厲害呢,!”
游天順著俏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很特別,,一身黑色勁裝,,高高挽起的發(fā)髻,擺著一張——臭臉,。
看到什么便說了什么,,游天直言“擺著那張不知別人欠了她多少的銀子的臉,怎的就吸引你了,?”
俏妹鼓起臉蛋,,攥著拳頭朝游天的肚子打了過去,“你懂什么???那哪里是臭臉啊,?那明明就是一個清冷美人,,我要是男的鐵定將她給娶回家!這樣的人啊,,要是誰得了,,算誰走了好運呢!”
“看那張臉一輩子,還不得日日提著心,。沒做什么就以為惹下人了呢,?得多勞累啊,!”游天撇嘴道,。
“哼!你們這些男子知道什么??!這樣的人若是付出了真心鐵定一輩子都不會變!不,!或許是生生世世呢,,清冷美人變繞指柔。多好啊~”說著俏妹用雙手捂住臉,,做出一番害羞模樣,。
游天又看了姑娘一眼,腦子里突就還出了那場景,。不覺抖了抖身子,,怎么想怎么怪異啊,!
“我看你就是話本子看多了,!”將人拽著往街道的另一邊走去,“我今日不做工了,,帶你吃些零嘴去,。”
“真的嗎,?你什么時候那么大方了,?”
“哼!我平日里不也給你買旁的了么,?”
“那不一樣啊,。”
聲音漸遠,,很快消失在街道的一邊,。
斛觴容收回了視線,帶著面具的臉上展露了一抹笑容,。
他早知他的眼光很好,。
許禁在府上養(yǎng)著傷,她也幫不上什么忙,。說是為他解悶吧,,可許禁又老把她往院門出趕,說什么女兒長大了,就應(yīng)自己待在小院里不要來煩他,。
哼,!果然他這爹爹就是受傷了,也不可愛,!
索性她自己也知道一味的擔(dān)心是沒用的,,倒不如為他求些福報來。
至于身上這件黑衣……便就更令許念頭疼了,。不知管家最近發(fā)了什么瘋愣是不讓自己出去,,還有那范棲和小七也跟著湊熱鬧。沒主意了,,只好混在這幾日都來的將士中間偷摸出來,。
還好成功了。
也不求什么焚香浴衣了,,心靈赤誠比什么都重要吧,。
許念安慰著自己往國廟趕去。
斛觴容遠遠瞧見許念出了城門,,才悻悻然收回了目光,,往清風(fēng)閣赴約了。
“殿下,,這邊請。我家主子就在這里侯著呢,?!蔽呵屣L(fēng)難得地做了一回嚴肅俯首的貌態(tài)。
斛觴容踏門而入,,看見里面是一位女子時,,有些驚訝。
“怎么,?比目的小皇子也嚇到了么,?”
斛觴容淺笑,“不,,只是有些驚異,。沒想到安穩(wěn)十幾年的安宇國竟是這樣一位女子所費力?!?p> 棉錦斟了一杯茶遞過去,,“是啊,我也沒想到呢,。比目的小皇子竟是會青睞于敵國將軍之女,。”
輕啄了一口茶水,斛觴容臉上沒有半分慌亂,。
“我就知瞞不了你,。”
“那樣的目光,,若不是真心怎么會有,?”棉錦呢喃,像是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憶,,面上有幾分迷亂,。
“你當(dāng)真要把這些都交于我?”
棉錦回神,,眨了眨眼,。
“這是自然,我好容易逃了出來可不想再攬這些活了,?!?p> “為何不選我哥哥?”斛觴容挑眉,。
“你哥哥,?先不論他那病身子,單就是敢威脅我,,我就想讓他死,,更別說把我安宇最后的機會給他?!?p> 棉錦說到此處看了斛觴容一眼,,看著這人淡淡不在意的神情。覺得有些失望,,沒有看到自己想瞧的啊,。還以為這人面上會有什么表情呢,結(jié)果沒有,。
“你瞧起來沒什么反應(yīng)嘛,。”
斛觴容反問,,“你想瞧我露出什么表情,?幸災(zāi)樂禍?”
“差不多吧,。反正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平淡,。”棉錦往嘴里放了一顆棗子,,慢慢嚼著,。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好像一直都不認為我會占下風(fēng)?!?p> “不管這些了,!我反正是自由了!不知道你們追求的這些有什么,,站在那個位置真就那么好嗎,?我反正是厭惡極了!”棉錦往窗外看著,,目光所及是一角天,,但她也知曉這一角天是大的沒有邊際的那種。像是安宇國的秘語——擁著無際的天瀾,。
“那個位置的確不好,,但是那個位置坐上了也是無盡的自由?!?p> 二人的談話并沒有持續(xù)多久,,棉錦已是下定了決心要脫離出這趟苦海,自是尋那逍遙去,。所以哪里還會與他多多說些什么呢,,不過是將這些事情都交代清楚罷了。
“殿下,!”
剛出了門,,棉錦就看見了她的阿然。
“你……又要離開了嗎,?”
曾經(jīng)她就是這樣,,與一些人商議著什么,然后告訴他“阿然,,對不起,再等等罷,?!币浑p眼眸帶著些歉疚,繼而轉(zhuǎn)身離去,。
唯他一人留下,,受著一次又一次的等待。
所以這次呢,?殿下,,你還要這樣么?
棉錦走近他,,看著他低垂的眼,。即使自己離他那么近他也不敢抬眼對著自己,。
伸手想去握握他的手,,稍一碰,,就覺他的手有些微微顫抖。棉錦心里發(fā)澀,,舔舔有些干的嘴唇,把他的手捂住,。
“阿然,,抬眼瞧瞧我?!?p> “殿下……”
“我的好阿然啊,,以后哪里還有什么殿下呢?我是你的阿錦,,是你的妻,。今日這一會面就是真正的結(jié)束。如此說來,,自此之后可要靠阿然來養(yǎng)我了,。我可是慣不好將養(yǎng)的,也不知阿然可會煩,?”棉錦眼眸正對著阿然,,柔聲說道,。
“阿然從那一刻便就只認殿下一人的,,又怎么會嫌棄殿下呢,?”從棉錦手中掙脫,,一把將她抱住,。阿然此時已然是信了,。
如此一雙璧人相依偎,當(dāng)真羨煞旁人,。
斛觴容帶著一抹淺笑從旁經(jīng)過,,雖是志向不一,,但他由心希望若有一日,,他站于高處之時身旁有一唯心之人相伴,。
這方許念已趕至國廟,。
“施主,今日國廟并不對外開放,?!?p> 許念蹙眉問著“為何?”好不容易來了這一遭,,怎可無用而歸,?
小沙彌端著慈祥的眉眼,回著許念的話,?!耙驗榻袢諒R內(nèi)的僧侶都去接那深山道觀來的貴客了,只留小僧一人看管廟宇,?!?p> “如此,那便罷了,?!痹S念只得這樣說著。即是人家有事便不可肆意妄為,。可心下卻又是濃濃的不甘,,這一趟難道就如此了么,?
想罷踩著石階往下走著,不時還回回頭,。
不知是第幾次轉(zhuǎn)過去又轉(zhuǎn)回來的重復(fù),,許念咬了咬牙,。一步三階地又走回到國廟門外,對著一臉懵的小沙彌說道,。
“小和尚,,我不想這一遭白白來了。又何況即是走到門口,,便就是見了菩薩,。若是就此離去怕不是心不誠,顯得我不過是瞧個熱鬧,。所以,,可求允我在這門外直接許了愿景?”
小和尚看了許念一瞬,,點了點頭,,站到了一旁。
“信女許念不求旁的,,唯愿自家爹爹安康,!”
說完,許念對著寺門磕了三個響頭,。
當(dāng)下起身拍了拍胸,,果真這樣是少了些胡思亂想的心思。對著小沙彌笑了笑,,便要離去了,。
“施主如此赤心想必菩薩一定會看到的,大可寬些心了,?!毙∩硰洸蛔杂X就將這話說了出來。當(dāng)話出口時,,他便知自己已犯了忌諱,。但是當(dāng)聽到許念高聲回的一句“多謝!”時,,瞬息煙消云散,。
自國廟離開后,許念便回了許府,。在她看來現(xiàn)在沒有什么比守著自己爹爹還要重要的事了,。
幸而她就不得知被稱為天下第一閣的清風(fēng)閣今日里有多熱鬧。
當(dāng)然,,在這熱鬧來臨之時,,斛觴容也是早早離開的。他也并未得知,。
方下倒是便宜了一人,,決意灑脫的公子顏枕,。
老道剛進了清風(fēng)閣討要了一壺清露,豪飲一番之后,,心情甚好,。卻在這時聽見了說書先生說什么關(guān)于許禁之言,不免覺得可笑,。秉著“不惹閑事”的原則,,他拿著酒壺醉醺醺地將那說書先生給推至一旁。
“說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沒有一句實話!倒不若讓我來好好與你們說上一些,!”
底下的眾人自是不滿,,紛紛叫喚著。
“這從哪里來的瘋道士,?”
“就是,!也不知管管?”
“掌柜呢,!這里有人在鬧事?。∫膊粊砬魄?!”
……
“難道就我一人覺得有趣嗎,?我倒是想看看這老道能說出些什么啊?!鳖佌矶苏槐寰凄艘豢?,滿臉都是興致。
“那你鐵定同他一樣瘋了,!明明就是些酒后胡言,!”鄰桌的一位淺衣書生嗆聲道。
挑眉不語,。顏枕心下好笑,,人家可還沒說出些什么呢,怎的就是亂言了,?
“不許說了,!”老道把手里的酒壺砸下去。
清脆聲音一起,,底下頓時安靜了,。
不顧眾人接下來又復(fù)吵嚷的貌態(tài),他直接提高了嗓門說著。
“子虛都,,烏有賦!”
眾人又是一愣,,像是被勾起了一點趣味,。
“這是什么?”
“果真是胡說,!”
“子虛……烏有,?”
顏枕張口重復(fù)著這幾個字眼。
“沒錯,!就是這四字,!”老道邁著大步晃悠悠地走到顏枕跟前,拿手指點著他的肩膀,。
“子虛烏有,!真的假的誰能分得清呢?就如我們現(xiàn)在腳下的這片大陸,!名喚玄幽,!玄本就是為虛假無存,幽呢,?隱也,,昏昏然不知其處……”
眾人聽著一時竟無人有所言,且都想他如何再往下而說,。
“一都十國,。都為鳳凰都,取自神鳥之名,,陰陽之協(xié),。乃為傳說!十國,,不過猶如米粒大小,,隨、隨意便可讓其消失……哈哈哈哈……這也是假,!漆如幽暗的冥國,,瞳熾之熱的瞳國,一河相分的東城國與西城國,,一山彼居的南臨與北臨國,,此外,陵國,,比目國,,鐵北國。哦,還有一個擁著無際的天瀾的安宇國,。也就是剛剛又被那只神鳥啄下的一個米?!?p> “所有這些都不過是猶如曇花一仙轉(zhuǎn)瞬消泯?!崩系勒f到此時,,眼里竟有了淚。
“你說這,!這,!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一會神鳥啊,,一會米粒的,,一會消失啊,一會又是曇花的……”
“還有什么我們這玄幽大陸本來就是不知其處,?若是不知其處,,我們又是從何而來?”
“你說??!”
“何來啊,?”
……
眾人一個接著一個開口,,嘈嘈雜雜的,非要讓老道給個說法,。
顏枕這時也斂了神色,,盯著那個仍是醉態(tài)示人的老道。
“何來,?”老道先是自己重復(fù)著呢喃,,隨后大笑……
“何來啊,?我與你們說?。∵@就是一位仙人閑了無事徒畫了一副畫??!我們都是這畫中人啊,!”
仙人,,閑了無事,,畫了一副畫……
這些字眼,顯然并不可信,。誰會想承認自己所處之地是一片虛無呢,?
“胡說!”
“哪里來的,?趕快走吧,!”
“就是快給趕走吧!”
“掌柜呢,?”
“讓掌柜的出來!”
顏枕因是離那老道最近,,所以瞧得也最為清楚,。
仍是那醉態(tài),可眼底卻又浮現(xiàn)出些許清明,。那清明晃像是對一切的明了,,做著一個旁觀者。
看著百味人生,,品著事態(tài)百變,。
“哈哈哈哈哈……嗐!”
還沒等顏枕再去瞧了瞧時,,那老道又開口了,。
“世人總是聽不得實話啊,!唉,!可憐有人就是想透露些什么都不得法!罷了,!罷了,!”
“不說了就是!”
老道順手就拿起了顏枕桌上的清酒往嘴里灌,。
后者自然是想說些做些什么的,,可伸出的手還沒碰到酒壺,就瞧見老道已經(jīng)對著酒壺喝下了清酒,。顏枕只好放下自己尷尬的手,,而收回的視線并未瞧出老道那微勾的嘴角。
“不行,!”
“不能不說,!必須給說清楚!”
“就是,!說書先生都讓你給弄走了,,你怎么能不說了呢?就算是什么瞎話也得編下去!”
“不能白白讓我們受了這委屈,!”
……
顏枕聽到此言倒是有了幾分訝異,,這些人怎么能這么說呢?說不讓說的人是他們,,說讓說的人也是他們,。這是什么道理?
“小子??!這就不懂了吧?老道告訴你啊,,這就叫畏懼?。 ?p> “畏懼,?這怎能說畏懼呢,?”顏枕順著就問了出來。
老道拍了拍他的肩,,并未答,,將空了的酒壺摔在了地上。
酒壺落地破碎的聲音,,將這些看客的嘴給再次堵了去,。
“好啊!那老道就與你們說說罷!神鳥最后終將隕落,,米粒又何嘗不能擴為面餅,?哈哈哈~再有,天下破碎離合豈能長存,?事后必然……”
“將——人給我?guī)氯?!”魏清風(fēng)實在是想不到,怎么就能讓他抽了空子,?
長呼一口氣,,只能讓人趕忙把他帶走了。
魏清風(fēng)對著眾人笑道“這不過是一個瘋子,,大家自不必理會?。楸砬敢?,今日在座的各位在清風(fēng)閣的費用全部免了,!”
“這……可不要有下次了啊,!”
“是??!這好得是天下第一閣呢!可別什么人都給招進來,!”
“是?。∵@也太過分了,!”
……
“自是自是,!魏某趕忙派人叫說書先生回來?!?p> 賠罪結(jié)束之后,,魏清風(fēng)撫著額,去見了這眾人口中“瘋子”一般的老道,。
“師父,!你怎的跑到這里了?國廟那群和尚呢,?他們不是去接你了么?”
推門而入,,沒有半分緩沖地就開了口,。
“我就不能是想想我這徒兒了嗎?”老道不知又從哪里摸了一壺酒,,砸吧著嘴,。
“得了!師父最看中的又不是清風(fēng),。要是央熾在這里,,這話還算說的過去??上г谶@里的是清風(fēng)……”魏清風(fēng)說著上前將老道手里的酒壺給奪了下來,,放到了一旁。
“你也知道??!你看看央熾是如何如何遵著我的話,你再看看你,!我問你,,你可有一日真正愉悅?”老道被奪了酒,,覺得無趣,,得次話語里也不見得好。
“我……”
“你先別急著說,!容師父我繼續(xù)同你說上一說,。我教的你們是什么呢,?莫要太過功利!莫要太過功利,!可你呢,?有真正聽過我這言?我再說過,,一切自有定數(shù),,一切都是我說過的那樣,錯不了的,,你怎么就不聽呢,?”
魏清風(fēng)原本聽到“功利”“定數(shù)”這些詞的時候,心里還有些自省之意,??伞欢D(zhuǎn)向“說過的那樣”……
“師父,我想這話你說給鳳凰都的女皇帝,,她自會樂意聽下去的,。”
老道聽此言,,瞪了魏清風(fēng)一眼,,嘆了口氣?!皽?zhǔn)備些熱水罷,,正事還是要做的?!?p> “徒兒遵命,!”
這場熱鬧就這樣結(jié)束了。親身而歷者要不是唏噓一場當(dāng)個笑話轉(zhuǎn)瞬而遺,,要不是心心念著一兩天隨后見無甚變化得過且過,,要不是就得了一兩個認真的人為日后早早謀算。
國廟的和尚們終于等到了深山道觀來的貴客,。欣喜之余趕忙去了宮門外,,就要遞了呈貼帶這貴人見女帝。
卻不想今日著了什么魔,,這女帝竟是回話說疲累望另則一日再來親見,。
大殿之上,鳳攬月聽完了叁子所說的話,。
“林毓親自說的,?”
“正是?!?p> 鳳攬月纏著自己耳邊的一縷發(fā),,慢悠悠地又開了口,。“他倒是和當(dāng)年一樣,,把朕的話當(dāng)作話了,。只是朕有時也想,這么有玲瓏七竅的人真當(dāng)甘心止于此,?他可比朕那蠢兒子好太多了,。”
叁子正經(jīng)行著禮不敢開口半分,。
“又不說話,?我記得你私下與陸子相處可是活脫得很。怎么到了我這里這么拘謹,?害怕朕?。俊?p> “不敢,!”
“朕管你敢不敢呢,,反正啊,給朕盯住了,!他不是自認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嗎,?時時刻刻瞅著朕手里的這塊肥肉,也不嫌膩得慌,!”
“是,!”
叁子大聲回到,。
鳳攬月竟也被這嗓音給驚了一跳,。
“你這嗓子該去哼小曲呢!”
叁子險見地紅了臉,。
“好了,,下去罷?!?p> “是,。”
鳳攬月癱在龍椅之上,,手一寸寸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只有一個人了。
絕對不能落到別人手里,!
彼鑄坊,。
顏枕從清風(fēng)閣離開之后,就一直憂心忡忡,。
飄飄忽忽地回到了彼鑄坊,,赤著上身坐在爐子旁,。老李瞧見了,以為出了什么事情,。
“公子,,可是有急事?”
顏枕回了神,,“不是,。老李我問你,公主可是真的嫁過去了,?”
“是啊?,F(xiàn)在算了也有一兩月了吧?!?p> “我們回去罷,。”
顏枕這一句話讓老李瞬間猩紅了眼,。
“公子,,你可說真的?”
“我?guī)讜r說過假話,?!?p> “好好!我這就叫人備下馬車,?!?p> “嗯?!?p> 見顏枕都沒有刻意強調(diào)時間,,老李心里當(dāng)下便知顏枕這是真的要回去了。
面上的喜悅讓顏枕有些莫名,,不過他自是知曉,,現(xiàn)下得與一人告別了。
“老李,,我等會出去一趟,,記得給我留門?!?p> “好,!”
鳳宣宮。
“我?guī)煾竵砹?!?p> 央熾搓著自己的手,,不停地在地上走來走去的。
斛觴容瞧他如此,,便稍稍提醒一番,?!澳憬袢赵谶@邊是說的第二十遍,要真想他,,你便偷偷出去尋上一尋,?”
“不了,反正他早晚都會進宮,。我還是與你說說我這師父的來歷吧,!我?guī)煾赴。墒恰毖霟胗珠_始了講故事,。
“我記得我已經(jīng)聽了你師父這故事也三遍有余,。”斛觴容沒想到自己這一開口,,竟是又讓他給尋了機會,。
“好事不嫌多啊,你繼續(xù)聽??!我跟你說……出來!”央熾猛地變了臉色,,從道袍里扔出一粒黃豆,。
且不說央熾是何時將這黃豆給藏在袖子里的。單就他這一拋擲的動作,,做個正二八經(jīng)的暗器是少不了了,。
只不過,偏就讓人給躲了過去,。
“怎么你這小破地,,還有暗衛(wèi)呢?”顏枕拂袖進來,。
央熾翻了一個很不雅的白眼,,“你才暗衛(wèi)呢,!這人誰啊?”
“鐵北顏枕,。”
聽了這話,,央熾立馬收起了剛剛那臭臉,。對著顏枕就是公公正正的一個君子禮。
“見過公子,!在下央熾,,來自深山道觀!”
看著央熾笑得牙都咧了出來,,斛觴容只能用輕咳來掩飾,,給他一點提醒,,然而對方并未收到。
“不必客氣,,我不是來尋你的,。”顏枕走到斛觴容跟前,,略低了頭,。
“我這幾日便要離開了,你若有事仍可以去尋彼鑄坊,。再見不知何時,,望珍重!”
“好,?!滨x容鄭重地應(yīng)下,沒曾想最后他還是讓卷進去了,。
央熾原還準(zhǔn)備說些什么呢,,好歹剛剛悶悶咽了一口氣,怎能不惱,?
可是這顏枕來這一趟好像就只為告知要離去之事,。隨后便走了,他想尋個時機都不得,。
“什么高尚風(fēng)骨,!在我看來啥也不是!看他剛才說話的那語氣,!簡直是要氣死誰似的,!”
斛觴容聞言只是笑,并不作聲,。
“你說話啊你,!啞巴了?你說我這么費心,,你怎么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呢,?”
斛觴容有些不解,挑眉問:“什么配合,?”
“你說還有什么,?當(dāng)然是武器啦!我自知了他是顏枕之后,,就仿佛看到一把長劍出鞘……”說著,,央熾還閉了眼,砸吧砸吧嘴。
“那怪不得顏枕那樣說你呢,!你看你把人家一個大活人當(dāng)作冷冰冰的兵器,。所以人家那樣說有什么錯?剛何況不是你先咋呼的么,?”瞅著央熾逐漸暗下來的神色,,斛觴容知道這下肯定要動手了,得趕快尋個法子轉(zhuǎn)換他的注意力,。
“唉,!終歸是失了一次機會罷!”央熾一臉可惜,。
“怕是我哥哥那里要行事了,。不知他是否能得逞?!?p> 央熾從袖兜里拿出一個小桃子,,擦了擦嘎嘣咬著?!拔夷菐煾覆皇钦f了么,,比目在于鳳凰都對上之前,會先吞掉一國,。既然不是安宇,,那不就剩鐵北了?想來這位以后怕是與你之間就有仇怨了,?!?p> 斛觴容垂眸,“顏枕不是那樣的人,?!?p> 央熾聳了聳肩,不以為意,。
“是不是明日這女帝就該說許禁這事了,?”
“那自然了??偛荒茏屢粋€廢人占著大將軍的名號吧,!再有,那赤羽這位置也總不能交給一個女子,?!?p> 斛觴容往外走著,,沒有說話,。
“你去哪里?可又是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央熾現(xiàn)在心頭一緊,,他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在院子里走走罷了,,黃昏之景,也甚美,?!?p> “哦,那我便放心了,?!?p> 三兩下把桃子吃完,末了,,還嘟囔著“果真是過了時節(jié)味道就變了……”
斛觴容站在院子的正中間,,抬眼往一處望去。
念念,,我好想知道你會如何做啊,。
有結(jié)束的黃昏,便有開始的日出,。
鳳裳宮,。
容裳修剪著花枝,對一旁正穿著正衣的鳳攬月道,,“你莫要忘記我昨晚同你說的話,。你可是應(yīng)下了,倘若再發(fā)瘋的話,,這鳳裳宮便不再有我的身影了,。”
鳳攬月偏頭示意伺候的婢子退下,,她走至容裳跟前,。
一雙丹鳳眼里滿是風(fēng)情,“你給朕戴一枝花,,朕便不會忘,。”
容裳就著手里的花枝,,隨意減下一朵遞給了鳳攬月,。
“朕說的是你給朕戴上。你怎么就不能做個全備呢,?”
容裳展顏,,將手里其余的花枝先放下,一把攬住鳳攬月的腰,。眼神流轉(zhuǎn)間,,花就別在了鳳攬月梳好的高髻上,。
鳳攬月面上微微有了暈色,從容裳懷抱里退了出來,。她這時竟有了幾分懷春之感,,伸手就要去摸摸那花在哪里別著,卻是在還未碰到之時就被容裳攔下了,。
“拿手一碰我的花就散了,,還是去照鏡罷?!?p> “好,。”聽話地去銅鏡那里照了,,沒去細想容裳那話是何意思,。不過就算她知曉了,也是不忍心在這時毀了這一寸安寧之景,。
“陛下,!該上朝了!”
“朕知道了?!兵P攬月對著容裳笑了笑,,問著“我可好看?”
容裳看了看她,,微點了頭,。
只這一個反應(yīng),便讓鳳攬月歡喜異常,。
“你且放心,,答應(yīng)你的事我必做到?!?p> 說完這話,,鳳攬月便走了。
容裳繼續(xù)修剪著他的花枝,,拿剪子的手用力大了些,。繼而那多余的枝杈就飛濺了出去,好巧地就掉在了那硯池中,。
剛剛進入這大殿,,就見一人跪于正中。脊背挺得直直的,,見那模樣——是許念啊,。
鳳攬月隱隱彎了嘴角。
甩袖坐下,。
“上朝吧,。諸位可有什么要稟的么,?”
眾位大臣不是左右看看,就是盯著許念瞧,。
“沒有么,?”再次開口,。鳳攬月探手又不禁輕輕撫上那花兒,。
“陛下!老臣有事要稟,!”原正清站了出來,。
“說罷?!?p> “陛下,,許大將軍一事——不知將如何?”
諸位大臣默默擦了一把汗,。不愧是原老,,這事擱他們這兒誰敢提個一星半點呢,?怕是九條命都不夠折騰的,。
“將如何?”鳳攬月喃喃,,莞爾一笑,。“你且說說你會如何,?”
“陛下這是何意,?”
風(fēng)攬月?lián)尾涣硕喽苏@一會就讓她又恢復(fù)了那個懶散模樣,?!半薜囊馑季褪窍肼犅犜夏銜绾巫瞿兀磕阋舱媸抢狭?,朕說得這么明白,,你竟然還要開口再問一次,白白浪費朕的時間~”
明知是故意為之,,許念仍要留下去聽著他們在那里說著這事,。這讓她冒著小命也要來聽一聽,來爭上一爭,。
原正清早就習(xí)慣了鳳攬月這樣一個性子,。沒有理會后面的調(diào)侃,直接說了自己要說的話,。
“老臣認為,,許大將軍為鳳凰都奔波半生,,其功績都有目共睹。現(xiàn)下因一朝不甚,,而使自己落得那樣一個境地,,實讓人痛心!然,,這一切又無法去以情而嘆,。終是與法相沖,與國相關(guān),!所以,,請陛下卸許禁的所有職務(wù)。而事關(guān)鳳凰都命運的赤羽,,也不應(yīng)再落于許家之身,!望陛下另則!”說完,,原正清跪于地上,,行了一大禮。
隨著他這一跪,,旁邊大部分大臣也隨之跪下,,呼著與他類似的話。
鳳攬月抬手讓他們先起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道,。
“你們?nèi)绱司驼摂嗔耍吭醯牟粏枂栆恢惫蛑哪俏荒?”
眾大臣聽了此話,,忙把視線集中到了許念身上,。
許念依舊挺著脊背,跪的端端正正,。要不是看她鼻尖有一些小汗珠,,當(dāng)真以為她不累呢。
“你如何看,?”鳳攬月笑看著她,,從她眼里瞧不出什么來。
許念將頭磕在地上,,一下,,兩下,三下,。足足行夠了禮,,才開口。
“陛下,,赤羽許家不能丟,。從先祖皇開始許家就一直是赤羽,,不能在今朝斷了?!?p> “不斷,?你許家可還有人?”鳳攬月還沒開口,,就有大臣接了話,。
“是啊,!許家除了許禁之外可還有誰有這本事,?”
“那可不,!總不能靠這么一個女子吧,?”
“女子怎么能有男子當(dāng)赤羽來得安心!”
“誰說不是呢,!”
“且這女子行事做派不和女德,,恣意妄為,放蕩不堪”
“是啊,,更別說還敢闖入大殿”
……
亂哄哄的,許念聽著一句又一句的否認,,握緊了拳頭,。
她好想站起來說,她可以的,,女子也是可以當(dāng)赤羽,!
可是,她不能說……
如今來了這一遭便是掙扎,,便是乞求,。要是再口出什么狂言,那便不得了了,。不僅是赤羽要丟,,連許家也不一定可保全。
抿了抿嘴唇,,許念抬眼看著鳳攬月,,沒有逃避她的注視,。
“都給朕閉嘴,!”鳳攬月大聲一呵。
“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
鳳攬月瞧著許念半點不退避她的視線,,不免覺得有些意思,。只是可惜了,,她是閔憐柔的孩子。
“聽你們說話,,果然煩得很,!你們說許家不可,因著他這孩子是個女兒身,??呻抟彩桥畠荷砟貇”
眾人一驚,,連忙跪下,,紛紛大乎:“臣有罪!”
“不過……”
“這終歸是不同的,。朕坐這個位子也不過是無奈之舉,,眾心所望。如此看來的話,,許家這孩子可是沒一個人服的呢,。”
“陛下圣德,!”
“陛下圣德,!”
……
大臣們這時都紛紛松了一口氣,。而這時,,鳳攬月也抬了手,讓他們都起身來,。
“不如諸位就說說誰更合適罷,,讓朕也瞧瞧誰更得諸位之心?!?p> “臣覺得原老的孫子,,原敞就極為合適?!?p> “沒錯,,臣也覺得合適。原敞為武試第一,,這是鳳凰都上下都瞧見的,。”
“臣覺得連潤此人也不錯,雖是十三年華就有此大作為,,以后定當(dāng)更為出彩,!”
“連潤乃一介平民,如何能與原敞相提并論,?”
“明明是原敞更適合一點,!”
“連潤!”
“原敞,!”
“一個第一,,一個第二,你說誰合適,?”
“當(dāng)然是第一咯,!”
……
充斥在各種的爭吵里,許念心里很是平靜,。
鳳攬月瞧她如此頓覺無趣,,剛要開口,就聽到她大呼了一聲“陛下,!”
“若是我可以讓他們服我呢,!”
這話一出,,底下這些叫喚的大臣噤了聲,。
“陛下,若是我可以讓他們服我呢,?”
再一次的出聲,。
鳳攬月起身從上方下來,慢慢走到許念跟前,,低頭瞧著她,。
“若不能呢?”
沒有半點回避,,許念字字清晰。
“若不能,,許念任由陛下處置,,不說半個不字?!?p> “哈哈哈……你這孩子,,倒是俠氣甚重?!兵P攬月掩嘴大笑著,,復(fù)又回到了龍椅之上。
冷下了面,鳳攬月扣著她那紅色丹蔻,,像是漫不經(jīng)心,。
“許禁大將軍的名號就撤了罷。朕封之為鎮(zhèn)國公,。至于赤羽,,朕不能讓許家寒心,便給個機會罷,。前些日子不是有人說丹城那里又出了什么勞什子事嘛,,你們?nèi)苏l能給朕處理了,這赤羽朕就給誰,?!?p> 三人?
原正清行禮問道,,“敢問陛下這三人是指……,?”
鳳攬月不耐煩,“不是你們之前吵的這些人么,?一個她,,一個原敞,一個連潤,?!?p> 說到“她”時,鳳攬月指了指許念,。
“是……”
原正清心底暗喜,,道了聲又回去站好。
“多謝陛下,!”
許念再次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好了,朕乏了,,都回去罷,。”
“恭送陛下,!”
……
鳳攬月走時,,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冠上的花。
這樣也算是——做到了罷,。
直到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后,,許念才撐著地,慢慢站了起來,。
徐煞在宮門外走來走去,,心里始終是慌亂不定。看見許念出來,,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又見她走路有些不對勁,便趕快過去扶著她,。
“怎么了這是,?”
“成了?!痹S念淡淡說著,。
“真成了?”真成了的話,,怎么還一臉的嚴肅,。不過后面這話他沒有說出口。
“我累了想回去了,?!?p> “……哦?!毙焐贩鲋狭笋R車,,讓車夫駕車,自己騎馬跟在一旁,。
斛觴容待著馬車行駛了之后,,才出來。
看著漸漸遠去的車影,,久久不動,。
“小子!還看呢,!人都走得沒影了!”
老道笑瞇瞇地在一旁說著,。
“老頭,?”
斛觴容冷瞥了老道一眼。
“還是對我這么不尊敬??!”
不答話,斛觴容轉(zhuǎn)身就要走,。
老道由著他往前走,,依舊笑嘻嘻的。
“怎么,?不想看看你的母妃嗎,?她可是很想你呢!”
猛地轉(zhuǎn)過身,斛觴容道:“在哪里,?”
……
許府,。
從馬車上下來,抬眼就見管家和小七等在那里,。
“小姐你這沒事吧,?”管家一臉焦急地迎了上去。
“姐姐……”小七也是一臉的擔(dān)憂,。
“我沒事,。怎么沒見范棲呢?”說著還摸摸小七的頭,,安慰安慰她,。
“被將軍叫過去了?!惫芗易允且呀?jīng)知曉了旨意,,卻還是開口叫著將軍。
“哦,?!碧_往里走著。
“小姐,,將軍還說叫你回來之后過去,。”
許念頓了頓,,點了點頭,。
走近許禁休養(yǎng)的院子,這是特意辟出的一方院落,。院子里種滿了不知名的小花,。只是這些時日瞧過去都是枯萎的樣子。
“爹爹,,念兒來了,。”許念行了一禮,。
屋內(nèi)只有許禁一人坐在正位上,,想來范棲已經(jīng)離開了。
“你……今日……”
許禁剛開口說了三個字,,就被許念的一句話,,淚濕了眼眶。
“爹爹,,念兒自己去祠堂,,不用費心的,。”
眨了下眼,,許禁將眼淚忍著收回,。
“好念兒啊,你這是做了好事啊,,爹爹為何要你去祠堂,?再有啊,此后這祠堂再也不會讓你去光顧了,。一個姑娘家,,日日跪祠堂像什么話?”
許念快步走到許禁跟前,,癱坐到地上抱著許禁膝蓋大聲哭了起來,。
“爹爹~爹爹~”
“我……我一定會……守住許家的!”
“我也一定會保護好爹爹,!”
許禁聽著這最后一句,,笑了笑?!吧的顑?,爹爹哪里用得著需你保護了?”
“就需要,!”
“好好~需要,!”
許禁撫著他這女兒的背,像小時候那樣哄著她,。
眼里倒是有一滴淚再也忍不住地掉落了下來……滑過臉頰,,脖頸,最后隱于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