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池澄手指一摁,屏幕上“媽媽”兩個字一閃就回到了通訊錄,,白皙的小手往旁邊一攤,手機順勢“啪”的一聲落在桌面上,。
她起身去廚房為自己盛了一碗飯,,坐回來就著菜慢慢地吃起來,面色平靜,。
長長的實木餐桌上擺著糖醋排骨,,蒜蓉九節(jié)蝦,香菇菜心,,蔥油鱖魚,,清炒蘆筍,還有一煲鴿子湯,。雖不知味道如何,,可從一道道菜的擺盤上又能看出做的人確實用了心的。
這頓飯她吃了很久很久,,墻上掛鐘的時針從7都快走到9了,,她才終于停下來,撐著油乎乎的雙手起身去衛(wèi)生間洗漱,。
出來后,,看著殘羹剩菜,池澄卻沒有心思再去收拾,,想著還是明天起來再洗吧,!于是伸手拿起桌角的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回房洗澡去了。
擦著頭發(fā)的池澄看著躺在被子上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隨手拎了起來,,打開書桌的抽屜將它丟了進去。
她坐在桌前繼續(xù)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安靜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一雙清澈的眼睛也是平靜無波。
池澄五歲的時候,,父母離異,。她的父母都來自S省的一座小城,池澄的爸爸池旭出身于書香世家,,從小學畫。池澄的媽媽張翠曉出身于一個非常普通的工人家庭,,家里的母親還常年生病,。張翠曉大學畢業(yè)后進入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當銷售。
池旭和張翠曉是高中同學,,他們彼此相愛,,可池旭的媽媽卻不喜歡張翠曉,認為她出身太差,,缺乏教養(yǎng),,個性又過于張揚歡脫,。可池母坳不過兒子的癡心,,終于在兒子大學畢業(yè)幾年后勉強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池旭曾是國內第一高等美院畢業(yè)的優(yōu)才生,還在學校里時就參加過許多賽事,,得過不少獎項,,在一干青澀的同學間風光無限,導師對他也多有期望,,對此他很自負,。可不知為何,,畢業(yè)后的幾年里他就如江郎才盡般,,再也沒畫出過什么出彩的作品。為此他非常痛苦,,也變得消沉起來,。
而此時張翠曉的事業(yè)卻蒸蒸日上,不過兩三年就被公司提拔為銷售總監(jiān),,每天為了事業(yè)奔波忙碌,,常常周末都要出去應酬,即使回家吃個飯手機都響個不停,,根本無暇顧及丈夫的感受,。
原本就壓抑的池旭對此非常不滿,要求妻子辭職,,張翠曉卻非常享受事業(yè)成功帶給自己的滿足感,,自然不愿意。倆人從拌嘴到爭吵,,再到冷戰(zhàn),,家里總是彌漫著火藥味。
池旭越來越厭惡妻子只顧事業(yè)不顧家,,張翠曉也越來越看不慣丈夫除了畫畫什么事都不管,。加上那么多年池母對張翠曉始終冷眼相看,這讓張翠曉寒了心,,而池旭夾在母親和妻子中間也一直苦不堪言,,這對曾經不顧艱難險阻才終成眷屬的愛侶漸漸演變成了一對怨偶。池旭干脆以采風找靈感的理由到處游歷,,常常一走就幾個月,。對于丈夫把家當旅館的行徑,張翠曉對他越來越失望,,更加沉迷于工作,。
夫妻倆一團聚過不了三天就吵架,。說是吵架也不過是張翠曉單方面的指責和抱怨,碎碎叨叨,,聲嘶力竭,,傷心痛哭。池旭總是一言不發(fā),,要么就背上畫具摔門而去,。這對夫妻曾經都堅信彼此能相守一生,可終究他們還是離婚了,。
拿了離婚證那天,,他們一起接了池澄,帶她出去吃了飯,,去了游樂園,,又送回孩子奶奶那兒。兩人出門后甚至沒有一句言語,,默默的分道揚鑣,。池旭去了帝都,張小翠辭職去了魔都,。
小小的池澄倚在門框邊看著背道而馳的父母,,緊抿著嘴,睜著清亮的眼睛默默地流著淚,。她害怕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誰說孩子什么都不懂,她懂的,。
那時候池澄的爺爺已經去世了,,她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性格古怪而且對池澄非常嚴厲,。池澄不管做什么只要聲音稍微大點兒,,就被奶奶訓斥要安靜,奶奶要求她留長發(fā),,要求她坐姿要端正,,雙腿要并攏,吃飯要小口,,放學要按時回家,,周末除了做功課,學舞蹈,,學琴,學畫,,不能和同學出去玩,。
除了按著淑女的路子去培養(yǎng)池澄,,奶奶還總是灌輸她,做人要知足的思想,。固執(zhí)的老太太把兒子離婚的錯都歸咎到張翠曉身上,,覺得就是因為她不安分于相夫教女,才會導致婚姻破裂,。她曾對池澄說過:“女人吶,,讀個大學就差不多了,畢業(yè)了找份輕松的工作,,結婚,,生子,操持家務,,一輩子就過去了,。”在奶奶的嚴厲教養(yǎng)下池澄默默長大,,認識她的大人們一說到她,,就夸贊:“池澄啊,學習很好,,很乖,,性格又安靜?!敝挥谐爻沃雷约旱膾暝屯纯?。小時候,她也曾是個活潑好動,,俏皮可愛的孩子?。?p> 再說池旭和張翠曉,,離婚后他們兩人的道路反而越走越順了,。多年后池旭一畫成名,而后更是佳作頻出,,成為畫壇炙手可熱的名人,。張翠曉在魔都歷練幾年后,又輾轉去了S省的省城開了個小貿易公司,,幾年打拼下來,,公司越做越大,儼然是個商界女強人,。他們兩一心赴在事業(yè)上,,對于在老家的女兒,除了經常匯錢給池澄的奶奶,要么逢年過節(jié)或者池澄生日的時候買些衣服玩具寄回去,,他們幾乎都是忽略的,。
直到池澄13歲那年奶奶病逝了,張翠曉才把她轉學到省城,。已到中年又事業(yè)有成的張翠曉挖空心思,,極力地想補償女兒,帶她去買名牌衣服,,逛游樂園,,去高級餐廳,去國內外旅行,,小心翼翼的揣測她的喜好,。可池澄無論高興還是不高興,,喜歡還是不喜歡,,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給她就接受,,不給她也沒要求,。一個花季少女如此暮氣沉沉,這讓張翠曉很無力,。
池澄16歲時,,張翠曉再婚了,她搬去了新家的別墅,。張翠曉讓池澄一起去,,可池澄拒絕了。這是她第一次明確表達出自己的意見,,因為她并不想和繼父以及他的兩個孩子住一起,。她說自己已經讀高中了,平時在學校住宿,,周末才回到這套房子,。她從小就跟著奶奶做家務,照顧自己不是問題,。聲音輕輕卻不容拒絕,。張翠曉盡管不放心,也不敢逼她,,也就隨她去了,。
在帝都的池旭偶爾會也想起女兒,給池澄打個電話,,可父女倆基本都是對著手機發(fā)呆,。無奈,,池旭只能經常轉些錢給女兒,算是盡一個父親的責任,。張翠曉更是不用說,,自己就這么一個女兒,又虧欠她太多,,在生活上對池澄總是很大方。
說起來,,池澄如今真當應該知足的,,讀著昂貴的私立學校,每個月有豐厚的生活費,,父母都不干涉她,。躺在床上的池澄環(huán)顧著裝修雅致的房間,翻了個身,,閉上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