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揭去蓋碗,，她鼻子里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腥味，不由得掩住了鼻子,。問道：“這是什么?。俊?p> “這可是好東西呢,?！弊嫌褡龀雒硷w色舞的樣子，揭開了蓋碗,。指著砂鍋里的東西說道：“這是鹿胎,。義王昨日打獵,，獵到了一頭母鹿。專門讓人今日一早現(xiàn)殺了,，取了鹿胎和鹿血,，讓給皇妃補(bǔ)身子呢?！?p> “?。窟@也太殘忍了吧,？我才不要吃呢,！拿走拿走！打死我也不會吃的,！”
說罷就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任紫玉好說歹說，都只是搖頭,。眼看著砂鍋里的鹿胎煲就要涼了,，紫玉急得無法。此地嚴(yán)寒,，一到冬天人們?nèi)砍孕└邿崃康氖澄镉?。有錢的肥酒大肉，沒錢的也要吃些動物內(nèi)臟,，油脂之類的,，給身體補(bǔ)充能量?？苫叔购?，除了那什么烤肉，別的一看見肉就哭喪起臉來,。偏偏這義王別府,，一到冬日，義王和應(yīng)皇子隔三差五外出打獵,，幾乎天天都是野味,。皇妃一聽說這些,，更是聞都不聞,。搞得紫玉都有了心病了，一聽見皇妃說不吃,，心里就和貓抓似的,。可皇妃不吃的東西,，就是再說成什么她也不會吃的,。紫玉只得叫雀兒都端下去,。只是惋惜道：“可惜了義王的一片心意了。這鹿胎女人吃是最好的了,?！?p> 她這才忙問：“是不是就是鹿胎膏的那個鹿胎啊,？”
紫玉一聽有門兒,，忙點點頭。要知道皇妃好奇心重,，什么東西只要能引起她的好奇,，事情就好辦了。是以紫玉才會做出那樣夸張的表情,。
“端過來我看,。”皇妃果然說道,。
紫玉忙讓雀兒又把砂鍋端了回來,。
可皇妃一看之下又捏住了鼻子，可仍是眼巴巴的瞅著,，要吃又不敢,，不吃又舍不得,。還是靈兒聰明,，說可以讓皇妃先喝湯。把鹿胎晾干了,，放在瓦片上焙干,，研成粉，日后用黃酒化了服用,，一樣也是滋補(bǔ)的,。聽到這個主意，皇妃才放開了鼻子,。
能在王府里做廚子,，那手藝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一份鹿胎煲做的湯色乳白,，沒有一點油膩,。雖然聞著還是腥，可卻因此有一種異樣的香味,。紫玉端起砂鍋,，小心的潷出湯來，倒在碗里,?；叔m然一副吃毒藥似的痛苦表情,，可還是端起碗來，一口氣喝下,。紫玉后來才發(fā)現(xiàn),，不管再難吃的東西，只要說是可以美容養(yǎng)顏,，皇妃準(zhǔn)會毫不猶豫的吃下去,。
伺候著皇妃吃罷飯，別的丫頭都收拾的下去吃飯了,，只有紫玉和雀兒留下來,，忙著給皇妃打扮。
皇妃吃飽飯,，困意又來了,。東倒西歪的坐在床榻前的杌子上，紫玉讓她抬頭,，她就抬頭,。紫玉讓她伸胳膊她就伸胳膊。紫玉往她臉上抹東西,，她就撐著腦袋不動,。只有在她們揪疼了頭發(fā)的時候，才叫一聲,。
總算聽見紫玉說道：“好了,，皇妃。你看看你有多美??！”
皇妃的覺也醒的差不多了，就睜開了眼睛,。卻被鏡子里的模樣嚇得差點跳起來,，“什么鬼！”
“皇妃,！”紫玉嗔道,，“你連自己都認(rèn)不出來了？好好看看,?！?p> 說罷又端著銅鏡又往她眼前湊了湊，讓皇妃看清楚一些,。老話說一白遮三丑,。皇妃自病后一直臥病在床,，風(fēng)吹不著日曬不到,，又每日保尸,，養(yǎng)的一張臉白白嫩嫩的，再一涂脂抹粉,，更是白的似雪人兒一般,。
“啊,！鬼呀,！”皇妃又是一聲慘叫，連滾帶爬的要往開躲,。
“皇妃,！”紫這才覺出不對，跟雀兒兩個人忙放下手里的東西去拉她,。
皇妃卻死命的掙脫著,，要往床里面爬。被紫玉拉住后,，閉住了眼睛,，聲嘶力竭的叫喊起來。
“皇妃……”雀兒膽小,，看見皇妃這個樣子又要哭了,。
“快把那鏡子拿開！”紫玉叫道,。雖然又驚又急,，紫玉還是沒亂了方寸。知道皇妃這般跟那面銅鏡脫不了干系,。
“皇妃不怕,，鏡子拿走了，沒有了,。”
紫玉一邊安撫著,，一邊扶著皇妃靠坐在床頭,，小心的護(hù)著，以防滿頭珠翠扎著皇妃,。
皇妃只閉著眼睛,。才剛有了一點的熟悉和安全感，被剛才鏡子里的那張怪異陌生的臉抵消殆盡,。她并不知道自己本來長什么樣,，但覺得肯定不會是那個樣子。她確信,。怎么去形容那種恐怖的感覺呢,？就好像你忽然發(fā)現(xiàn)你不是你,，而是另一個你從未見過的人?；蛘?，感覺上，你還是你,，但人卻是另外一個人,。就像是在另一個人的身體里面，行動思想都是你,，但是身體不是你,。這樣說能明白嗎？像是被包裹在人皮面具里面,，從頭到腳,，嚴(yán)嚴(yán)實實。心里再膈應(yīng)也不能除去,。你感覺癢,，撓的卻是別人的身體，你洗澡,，撫摸,，觸碰，都是在跟另一個人進(jìn)行身體接觸,?！粋€跟你一樣的女人。
皇妃又沒命的嚎叫起來,。
“皇妃這是又怎么了,？”
恰巧應(yīng)皇子來了，在門口聽見聲音,，緊走兩步進(jìn)來問道,。
紫玉和雀兒忙要施禮，被應(yīng)皇子一抬手止住了,，只是問：“皇妃這是怎么了,？昨日夜里不是還好好的嗎？”
“是啊,，皇子,。”紫玉此時看見應(yīng)皇子,，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忙說道，“今天一早吃飯時皇妃還好好的，就在剛才,，奴婢們給皇妃梳洗完,，皇妃突然就哭叫起來，奴婢們怎么也哄勸不住,?！?p> “就是那面鏡子！”雀兒道,，“皇妃就是在照了鏡子后,，才……”
紫玉看了雀兒一眼，雀兒忙住嘴低下了頭,。
“鏡子,？”皇子道，“什么鏡子,？”皇子問,。
“就是……”雀兒看著紫玉，見紫玉沒有制止,，這才過去把銅鏡拿過來,，遞給皇子?！熬褪沁@面銅鏡,。”
皇子拿起銅鏡照了照自己,，沒什么特別呀,？再看皇妃，正拼命的躲開臉,，像是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和恐懼,。
皇子盯著皇妃，好一陣沒動,。半晌才說道：“皇妃,，不怕。有我在這兒呢,?！?p> 說罷坐在床榻邊上，伸手?jǐn)堊×嘶叔?p> 皇妃抬起滿是鼻涕眼淚的一張花臉,，看著皇子。嘴角向下一彎,，又哭了起來,。
“哦，不怕，不怕,?！被首尤滩蛔≥p撫著她，嘴里對紫玉說道,?！鞍鸦叔^上這些東西都取了吧，再換身衣服,，洗洗臉,。皇妃也折騰的累了,，讓她好生歇會,。”
“可……”紫玉飛快的瞥了一眼皇子,，低下頭道,，“皇妃今日要過去給老夫人請安的?！?p> “都成這樣了,，還請什么安？”皇子不覺提高了聲音,，轉(zhuǎn)而又道,，“老夫人那邊你們就別管了，我自會過去說的,?！?p> “是！”紫玉忙俯身道,。使了個眼色,，叫雀兒過去，兩個人七手八腳的把皇妃頭上,，耳朵上,，頸上的零零碎碎拆解下來，放在床榻邊上的一個箱籠里面,。
皇妃自己把繃得緊緊的發(fā)髻也拆散開來,，甩了一甩頭發(fā)，這才吁了口氣,。覺得略微好受些了,。
床榻邊的三個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皇妃的舉動,。尤其是紫玉,。這樣披頭散發(fā)的成何體統(tǒng),？
“皇妃?！弊嫌窨戳艘谎刍首?，小聲的提醒皇妃，“要讓奴婢重新為你梳頭嗎,？”
一聽說梳頭,，她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那張面具一般雪白的臉，搖著頭死命的叫了起來,。
“可這樣……”
“行了,。”皇子打斷了紫玉的話,，“皇妃若覺著這樣自在,，便由著她吧?！?p> 應(yīng)皇子這些時耳朵里聽到的都是有關(guān)皇妃的傳言,。他根本就不信。只是有些不明白,，皇妃一個閨中之婦,，何以會引起如此滔天巨浪，讓朝野上下震動不安,？真是借機(jī)針對他,？還是這皇妃本身確有什么邪性？可他看來看去,，還是什么都看不出來,。
“那皇妃就先歇著吧。我晚些時候再來,?！睉?yīng)皇子站起身來。
“嗯,?！被叔庵炜粗鴳?yīng)皇子，一張臉梨花帶雨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知道了皇子跟自己的關(guān)系，再看他這樣維護(hù)自己,，不覺對皇子也生出依賴之情來,。
皇子忍不住又道：“不怕，好好睡一覺,，醒來便沒事了,?！?p> 說完,，對紫玉使了個眼色,，就出去了。紫玉會意,，忙跟著出來,。應(yīng)皇子直走到院中，看左右無人,，這才問紫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紫玉便將一早起來的經(jīng)過又說了一遍,。應(yīng)皇子聽著跟剛才所說的并無二致,，便問：“皇妃醒來之后沒照過鏡子嗎？怎么照個鏡子會嚇成這樣,？”
紫玉想了想才說道：“皇妃醒來后一直臥病在床,，便是能下地以后，也是一直貪睡,，每日一吃罷早飯便睡著了,，從不梳妝打扮，也沒說過要照鏡子,，奴婢也就……”
“也不洗臉嗎,？”應(yīng)皇子問。
“臉……倒是……每日都洗,?！弊嫌窨粗鴳?yīng)皇子，不知道該不該把皇妃保尸的事情說出來,?？蛇@要說起來就話長了，皇妃的奇談怪論實在是太多了,。再者,，紫玉從小給人做丫頭，知道主子不問,，下人是不可以自己亂說話的,。尤其應(yīng)皇子此時臉色冷峻，她更不敢多嘴了,。
說到洗臉,，應(yīng)皇子想起來，又問火爐上的水盆是怎么回事,。紫玉便照實答道,，說皇妃說屋里干燥,，讓在爐子上放個水盆，蒸些水汽,。
“皇妃這是聽誰所說,？”應(yīng)皇子驚訝的看著紫玉，說完才覺得肯定不會是她們,。都是祖祖輩輩在這里長大的,，怎么會覺得干燥?？苫叔彩亲孑叾荚谶@里的呀,？于是他問，“皇妃未出嫁時也是這樣嗎,？”
紫玉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見應(yīng)皇子半晌不說話,，紫玉不由抬起眼偷偷看了看,。卻見應(yīng)皇子微微張著嘴，似是怔住了,。她正想著該說點什么,，卻聽?wèi)?yīng)皇子極快的說道：“你們好生照顧皇妃，把那面鏡子拿到外面去,。還有屋里所有能照的見人影的東西,，都拿出去。我一會兒會請胡太醫(yī)過來診脈,?！?p> 皇子一出內(nèi)院，就趕緊打發(fā)人去向義王稟報,。義王本就準(zhǔn)備讓胡太醫(yī)來府一趟的,，聞聽皇妃好端端的又發(fā)起瘋來。趕緊就讓去請胡太醫(yī),。
胡太醫(yī)雖是稱病在家也聽說了皇妃的事,。可他只當(dāng)是謠言,。死活不信,。人是他親自看過的。氣絕身死也是他親自下的診斷,。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作為這英朝最具權(quán)威的太醫(yī)，他如果連個死脈都能診錯,，豈不是浪得虛名,，枉顧了上至圣上下至朝臣這么多年的信任,？還讓他以后怎么在宮里宮外的走動？可此事越傳越甚,，不像是謠言,。胡太醫(yī)心里也不免有些不踏實起來。這一日正在家中跟夫人談?wù)摯耸?，下人進(jìn)來通報道：“老爺,，東王府應(yīng)皇子來了?！?p> “快快有請?！焙t(yī)趕緊站起身來說道,。隨即也出來迎至門口。
“聽說老太醫(yī)前些時日也是身體欠安,，不知現(xiàn)在可好,？”皇子進(jìn)門施禮后問道。
“皇子快請,?！焙t(yī)伸手扶住應(yīng)皇子，請在上座坐下,。這才說道,，“只是老病復(fù)發(fā)。有勞皇子掛念,?！?p> “聽說皇妃已然醒過來了？”寒暄過后,，胡太醫(yī)率先問道,。
“是啊，老太醫(yī),?！被首哟鸬溃皯?yīng)禎今天正是為此事而來的,，還請老太醫(yī)再過府一趟,，親為皇妃診治?！?p> “哦,？”胡太醫(yī)坐直了身子看著應(yīng)皇子問道?！盎叔墒怯心睦锊缓?？”
“不瞞老太醫(yī),，皇妃自醒來以后，一直懵懵懂懂的,，像是誰都不認(rèn)得了,。應(yīng)禎聽說老太醫(yī)身體欠安就沒敢勞煩老太醫(yī)，只讓鋪子里的大夫過府瞧了瞧,。大夫們說是皇妃氣血上逆沖壞了腦子,，故一時有些記憶失常。過些日子自會康復(fù),?？苫叔?dāng)日便又昏迷了過去，醒來后,，看著像是更厲害了,。尤其今日，一時之間突然便又發(fā)作起來,，看似異常驚恐,。不知是何原因?！被首訉t(yī)拱手道,，“還得有勞老太醫(yī)了?！?p> “好說,，好說?！焙t(yī)頷首道,。“只是不知皇妃……體貌可有異樣,？”
“依應(yīng)禎看來,，體貌并無異樣?！被首拥?。
“嗯！”胡太醫(yī)點頭,。心里的疑慮卻更甚,。遂起身說道，“皇妃病情緊急,，老朽就不留皇子久坐了,，還請皇子先行回府，老朽隨后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