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皇子呢,?你發(fā)沒發(fā)現(xiàn)他當(dāng)時有什么反常舉動,?”皇妃問,。
應(yīng)皇子確實一直在留意著二皇子,。人馬疾馳之間,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獵物上,,反應(yīng)出來的的表情都是緊張而且專注,。尤其那天圣上高興,拿出一件御用的織錦彩袍作為彩頭,,賞賜在狩獵中拔得頭籌之人,。因此更是人人奮勇爭先。若是有人心不在意,,很容易被看出來,。可他那天幾次回頭觀察二皇子,,都沒看出什么,,二皇子的反應(yīng)很正常,與常人無異,。
“你……,,”應(yīng)皇子不由得又想問皇妃確實是聽清楚了嗎?可話到嘴邊又覺得事已至此,,再問這個還有什么意義,,便頓住不說了。
皇妃其實也在自我懷疑,。她便再是諸葛亮再世,,面對如此撲朔迷離的局面,一時也有些蒙圈,?!f的是要刺殺圣上,結(jié)果死的卻是五皇子,;說的下手的是二皇子,,結(jié)果刺客卻是一個侍從;說的是勃朗寧,,結(jié)果卻是再平常不過的羽箭,,……難道是他們事到臨頭又改變了計劃?會不會那個侍從原本的對象是圣上,?她忙問應(yīng)皇子,,“五皇子當(dāng)時是不是也跟在圣上身邊?”
應(yīng)皇子搖頭。他知道皇妃的意思,。可五皇子和瑞皇子人小力弱,,跟著圍獵只是重在參與而已,,圣上也是有意識的想鍛煉皇子們的心性。每每圣上親自圍獵,,都要皇子們不論大小都得參與,,他們也是在很小的時候,剛會騎馬,,就跟著一起來圍場,。這是皇族的一個傳統(tǒng)。只是小孩子自然不能跟大人一般縱馬馳騁,,因此會遠(yuǎn)遠(yuǎn)落在眾人之后,,見識一下圍獵的壯觀場面罷了。五皇子和瑞皇子也是這樣,。
皇妃剛直起的身子又蔫兒了下去,。她實在是想不出這其中還會有什么樣的關(guān)聯(lián)。
“罷了,。這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個頭緒,,還是睡吧?!睉?yīng)皇子說著起身去更衣,。
“那你這算是過關(guān)了嗎?他們不會再懷疑你了吧,?”皇妃看著他問,。
應(yīng)皇子停住手,頓了頓才說道:“皇子被刺,,你想圣上怎會就此善罷甘休,。只怕這朝歌自此再無寧日了。更何況你我,?!?p> “那說不定真是個意外呢?”皇妃怯聲說道,。
“便只是個意外,,圣上也不會允許此等事情發(fā)生。會把這視作公然挑釁皇權(quán)從而大開殺戒,,以示效尤,。”應(yīng)皇子說著緩緩把衣服掛在衣架上。
皇妃想象這那種被白色恐怖籠罩的情景,,不覺過去抱住了應(yīng)皇子的后背,。想起張愛玲小說里的話……一個人仿佛有了兩個身體,也就蒙了雙重的危險,?!瓉碚媸沁@樣。在災(zāi)難來臨的時候,,有時候?qū)幵甘仟氉砸粋€人,,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墒?,她還是愿意跟她的愛人親人在一起,死也死的踏實,。
“不怕,。”應(yīng)皇子拍拍皇妃的手說道,,“我不會讓此事波及到你的,。你只管還跟往日一樣,只是切不可再輕舉妄動,?!?p> “那你呢?”皇妃嘴一扁,,眼眶頓時就濕了,。可她使勁把眼淚忍了回去,。此時此刻,,她得為應(yīng)皇子分憂,不能給他添堵,。
“我,,”應(yīng)皇子回過頭來,把皇妃攬在懷里,,故作輕松的說道,,“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心里坦然,,自然不會有事的?!?p> “我們都不會有事的,。”皇妃蜷縮在應(yīng)皇子那寬厚溫暖的懷抱里,聽著他胸腔里那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暗暗發(fā)誓道,。
是夜,皇宮二皇子府的密室中,,二皇子正垂手而立,,聽著一位老者訓(xùn)話。態(tài)度之謙恭,,較之在圣上面前有過之無不及。老者皓首蒼髯,,此時正氣的頭搖手抖,,指著二皇子怒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圣上向來睚眥必報,,便是不欲立五皇子為太子,,乃親子所殺,豈能善罷甘休,!若一日追查到你這二皇子府,,先不說皇妃及小皇子,只怕虎老將軍也跟著受害,,屆時禍及滿門矣,!”
二皇子此時也是追悔莫及。他怎么能想到精心謀劃的刺殺計劃會落得個如此結(jié)局,。聽著老者所言,,他的臉色逐漸變得慘白。圣上的手段他是最為清楚的,。圣上即位時他已經(jīng)出生,,雖然只是一個無知孩童,但宮中暗中所傳的那些有關(guān)于圣上如何登上皇位的血淋淋的故事,,還是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腦海里面,。讓他一到夜里就不敢出門,睡著了也不許滅燈,。他覺得在這皇宮之中潛伏著無數(shù)冤魂厲鬼,,在黑暗之中窺視著他。甚至有一段時間,,每每去到圣上身邊,,他都感覺嗅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有時候會忍不住當(dāng)場就大吐起來,。應(yīng)堃所患如此重疾,,只怕也是出于這個原因吧?想來他們生在這個血腥邪惡的宮禁之中,耳朵里聽到的都是爾虞我詐,,暗地里還要遭受宮人們惡毒陰狠的詛咒,,怎么可能不生病。只是人要學(xué)會順應(yīng)時勢,,你生在污泥之中,,就要學(xué)會享受污泥之中的樂趣,要適應(yīng)它,,直到自己也變成污泥一般顏色,。唉,要怪只能怪應(yīng)堃那個倒霉鬼太過軟弱,,身為太子卻承受不住該有的重負(fù),。想想父皇也真是可笑,他也是從皇子一路過來的,,卻絲毫體察不到應(yīng)堃的苦痛,,更不知心病還須心藥醫(yī),直至送了應(yīng)堃一條小命,。
“……某已讓人在外散布鎮(zhèn)國公的流言,,圣上如今老邁,疑忌之心更甚,,必定也怕五皇子年幼,,他日倘或即位,會被鎮(zhèn)國公一門凌駕于其上,。此時圣上雖看似無所表示,,可暗中必定會對鎮(zhèn)國公有所節(jié)制。此乃長久之計也,。若你此番得手,,自然大妙。若不能得手,,可知鎮(zhèn)國公若為圣上所疑,,必定會累及趙貴妃和五皇子。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何須在此時引火燒身?。繘r,,你我既已謀定刺殺圣上,,因何又生變故,改為刺殺五皇子,?豈不知擒賊先擒王乎,!如今圣上安在,,死一個五皇子又有何用!”
“……”二皇子也說不清這是怎么一回事,,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了,。他只記得自己一路死盯著圣上,尋機開槍,,可圣上身后不是有侍衛(wèi),,就是應(yīng)皇子那個礙眼鬼,擋著視線,。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一時不敢妄動,誰知安排在五皇子身邊的人卻先動手了,,而且是一擊而中,。他長嘆一聲,難道這就是天意嗎,?可他不想在老者面前露怯,,便強自說道:“我是怕父皇留有遺詔,,傳位于五皇子,。如此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蠢物,!”老者怒罵道,。“便是圣上真留有遺詔傳位于五皇子,,可知他若被刺,,有鎮(zhèn)國公謀反的傳言在先,朝臣們必定會把這兩者聯(lián)系在一起,,認(rèn)定是鎮(zhèn)國公謀刺了圣上,,屆時,那些個老臣還會讓五皇子即位嗎,!”
二皇子聽了真是悔之不迭,。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是硬著頭皮往前走了,。他面色一凜,道:“事已至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明日進宮,尋機再行謀刺,!”
“不可,!圣上如今已有防備,,豈能容你近身?此時切不可妄動,,要裝作無事之人,,跟平日一樣,以消除圣上疑慮,。待此事過去,,再作計較?!崩险叩?。想起來又道,“你確定侍從那里不會有失,?”
“尊師放心,,我計劃的十分周詳。那個侍從是我一早就安插在父皇身邊的,,并無一人懷疑,。外人只知其乃一絕戶,六親全無,。實則,,其還有一子,我以其子為質(zhì),,諒其不敢作亂,。”二皇子道,。
“只其一子,,汝便以為安如泰山乎?吾視之卻危如累卵矣,!”老者聞言又激動起來,,頭發(fā)胡子瑟瑟發(fā)抖。二皇子見狀忙道:“尊師有所不知,,此人生來妨克,,生有五子皆早夭。便將此子剛下生就送與他人,,對外只說是個死胎,,是以才得以長大。視之若命也,,必不肯相負(fù),。”
老者這才面色稍緩,,可仍是說道:“日后再不可自作主張,。某受虎老將軍所托輔助皇子,,自是盡心竭力以不負(fù)老將軍所托?;首右惨獱帤?,不枉老將軍一片苦心?!?p> 這話說的相當(dāng)刺耳了,。試問哪一個人愿意被人說是不爭氣?尤其是一個男人,,還是像二皇子這樣一個自高自大自以為很了不起的人,。可二皇子卻一個字也不敢反駁,。
要知道這個白胡子老頭可不是一般人,。說起這個老頭就要先說說老頭口中的虎老將軍?;⒗蠈④娔耸峭h(yuǎn)將軍江柏年的別號,,因其天生神力,勇猛異常,,能于萬軍之中取敵將之首級,,被圣上贊曰:真乃一員虎將。故人皆稱之虎將軍,?;④娛嵌首拥恼慊叔?,現(xiàn)雖已下野,,可門生故吏甚多。知道圣上不欲立二皇子為嗣,,便在暗中為女婿籌謀,,四下訪求高人,以為二皇子所用,。這個白胡子老頭就是虎老將軍尋來,,乃一山間隱士,不禁善韜略,,還通醫(yī)術(shù),,對外便稱是為小皇子調(diào)治身體而來,住在二皇子府里,。二皇子便是不顧忌他,,也要顧忌岳父虎老將軍,因此對他恭敬有加,。便是此人獻計,,讓散布鎮(zhèn)國公謀反的謠言,,以離間圣上和鎮(zhèn)國公父子一門。誰知二皇子沉不住氣,,一聽圣上欲立五皇子那個黃毛小兒為太子,,頓時就起了殺心。原本想著在圍獵中將圣上和五皇子一舉滅掉,,誰料天不遂人愿,,落得這么個結(jié)局??伤哉J(rèn)為此事做的十分周詳,,在宗人府也表現(xiàn)的坦然鎮(zhèn)定,便料定事情不會追查到他,。便依老者所言,,每日依舊出去花天酒地。
要說二皇子是怎么認(rèn)定圣上會立五皇子為太子的,?這話還得從義王說起,。卻說義王是知道有人在后面跟蹤,卻不知道,,不只是一撥人在跟著他,。他以為只要把這些人遛到了,自己就可以乘著他們懈怠借機行事,,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還有二皇子的人在后面,。最初眼線回報說義王接近西宮趙貴妃的劉公公時,,二皇子并沒有在意。雖然大英朝祖制不允許宮人和朝臣有勾連,,可制度畢竟是死的,,你說怎樣才算勾連?宦官自古就是皇上的傳聲筒,,負(fù)責(zé)上傳下達,,皇上有什么指示命令都靠他們?nèi)ソo傳達給朝臣,這個度怎么掌握,?朝臣們想摸清圣上的喜好,,逢年過節(jié)送個壽禮什么的,也免不了得求助于他們,。這是勾連還是正常的交往,?就算是后宮,哪位娘娘喜歡什么,?是香蕉還是櫻桃,,荔枝還是芭蕉,,不也得通過他們?nèi)ッ迩闆r嗎?所以二皇子對義王巴結(jié)劉公公只是嗤之一笑,??衫项^聽了卻不以為然,讓二皇子一方面跟緊義王,,一方面留意劉公公的動向,。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劉公公也在外面置了外宅,,還相當(dāng)?shù)暮廊A,里面也是妻妾俱全,,丫頭小廝成群,。要知道,置宅子,,養(yǎng)家小,,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只有宮里幾個得勢的公公才有這本事,。劉公公只是西宮里的一個跑腿太監(jiān),,根本接觸不到什么有油水的差事,他哪里來的這些個銀子,?是誰給的,?二皇子先想到的義王,可他想不通義王下這么大的血本兒所為何來,,錢再多也不能見誰給誰吧,?可老頭卻說再簡單的事情,一關(guān)系到皇子太子就不簡單,,又說再復(fù)雜的事情,,一關(guān)系到皇子太子也就明了了,。這話二皇子聽明白了,,不管簡單復(fù)雜,無非就是為了奪嫡那點事,。
“義王向來謹(jǐn)慎,,不會無的放矢。如此禮下與人必有所圖,?!崩项^肯定的說道。
“義王耳目眾多,,會不會是聽到了什么消息,,……是以才如此拉攏西宮的人……,?”二皇子邊說便看著老頭的臉色,有些不敢置信,。
“嗯,。”老頭贊許的點點頭,。
“可父皇怎會選中應(yīng)灃做太子呢,?他……”二皇子又氣又急道,“他有何能,,堪當(dāng)太子,?”
“但不知皇子若是圣上,將會如何選擇,?”老頭斜睨著二皇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