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看那錠元寶，沉甸甸的壓手。便說道：“小皇子不需要,。你留著做嫁妝吧?！?p> “皇妃！”雀兒看皇妃這樣,，急了,，說道：“奴婢知道，奴婢們對不起皇妃,，可這是奴婢跟姐姐的一片心意……”
“我這里代小皇子謝過了,。”應皇子見皇妃眼看著就要發(fā)火,，忙過來說道,，“這個你還是收著吧,。日后若是有機會去把紫玉的東西送回家里,，也算是你們姐妹一場?！?p> “撒子哥已經(jīng)安頓奴婢了,。”雀兒垂淚道,，“還給了奴婢一些銀兩,，讓奴婢送到姐姐家里。說若是他們問起姐姐來,，就說姐姐跟著皇妃去往大荒山了,。”
應皇子點頭,?？粗叔那椴患眩阕屓竷喝チ?。
雀兒走后,，應皇子說道：“雀兒只是跟紫玉姐妹情深，并不是存心陷害,。冰兒何必耿耿于懷,。”
皇妃就是耿耿于懷,。她說道：“我可以原諒背叛我的人,，但要讓我還像以前那樣信任她,，我做不到?！?p> “那若是紫玉呢,？”應皇子問。
“紫玉,？”皇妃瞇眼看著遠處,，倏的一笑，“紫玉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應皇子轉開了視線,。他不喜歡皇妃這樣的表情。好像經(jīng)歷了無盡的滄桑,，有著太多難以言說的心事,。可是,，是誰讓她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難道不是他自己嗎？是他讓她殫精竭慮,，絞盡腦汁,，把曾經(jīng)的天真懵懂統(tǒng)統(tǒng)丟棄，成了一個精明老練無所不能的,，大人,。
正在他們各自出神的時候，聽見外面有人說道：“戶部陳有年拜見應皇子,?！?p> 原來門上只是一些兵士把守，并無府里的人,，沒人通傳,，來人就徑直向內(nèi)院進來。
應皇子聽到聲音,，忙放下里屋的帷帳,，出門相迎。果然看見是戶部司官陳有年,，心里不免驚詫,，迎回外屋坐下，上了茶,。陳有年才說道：“下官奉圣旨核查皇子名下所有商鋪之賬目,，今有票號一筆支出數(shù)額巨大，特來同皇子核對,?！?p> “哦,？可是我回府次日一早那一筆款項？”應皇子道,，“伙計前來問過,，是我讓兌付的。是否其中有何差池,？”
“那皇子可知是何人支兌,？”陳有年問。
應皇子搖頭,，“應禎并不在場,。便是在，存有如此大數(shù)額,，定然不會是等閑之人,。此等人物，積資鉅萬,，卻又不想讓他人知曉,。故而，不管是存,，還是兌,，都是由他人代勞。無法得知金主真實身份,。因此伙計們都是認票不認人,，絕不加以盤查。這也是票號的常規(guī),。”
“如此說來,，此等現(xiàn)象也是屢見不鮮了,？”陳有年道。
應皇子苦笑,，沒有說話,。
“想必以義王和皇子這些年的經(jīng)驗，大致也能知曉此等人是何生業(yè),？”陳有年問道,。
“圣上頭一日晚間才準許應禎回府，第二日一早便有人前來支兌,，……”應皇子躊躇著說道,，“此中的因由，想必不用應禎明說,，大人也能明白,?！?p> “你是說……？”陳有年直起身來,，看著應皇子,。
“哦，應禎并沒有說什么,。請大人體諒應禎戴罪之身,，不能再出絲毫差錯了?！睉首用Φ?。
陳有年暗自點頭。他雖然沒有想到這一點,，但應皇子這么一說,，他一下就明白了。朝臣們每年就只有那百十來兩俸祿,，要養(yǎng)活全家上下幾十口人,，要照常理，能吃飽穿暖就不錯了,?？沙紓兡膫€不是三妻四妾，花天酒地,？這銀子哪來的,？自然不是貪就是腐了。他們自己也知道說不過去,，所以都想方設法瞞著上面,。銀子自然也不能放在家里了，所以,，隨便找個張三李四,，存入票號，既安全又隱蔽,，而且還有利錢,。想到此便問道：“那前日支兌的十二萬兩，想來也是此等情形了,？”
“前日支兌的十二萬兩,？”應皇子狐疑道，“這個應禎并不知曉,?！?p> “哦？伙計沒有前來請皇子示下嗎,？”陳有年問,。
“票號如今以歸于朝廷,，應禎已告知伙計，讓他們?nèi)蘸笾恍杪爮某⒅噶?，無需再來相問,。”應皇子低頭道,。
陳有年看著家徒四壁的屋里,，心內(nèi)也有些惻然?？蛇€是問道：“那皇子可知票號有一位許姓客人,？”
“許姓客人？”應皇子思索著問道,，“可是這筆十二萬兩銀票的金主,？”
陳有年點點頭。
“許姓,，……十二萬兩存票……”應皇子搖搖頭,，“我接手票號以來，并未見有如此一位客人,?！?p> “皇子確定？”陳有年盯著應皇子問,。
應皇子又想了一回,，點點頭。他記得很清楚,，撒子說的是胡子從陳年舊賬里找出一位許姓客商,，做了一筆假賬。既是陳年舊賬,，肯定就不會是他手里經(jīng)辦的,。再者，他也確實不記得經(jīng)手過一位許姓客商,。
陳有年看應皇子不想裝假，可職責所在,，還是說道：“那下官便回去如實稟報,。只是朝廷以下令緝拿這兩人，若是抓捕歸案,，供詞跟皇子所言不符……皇子應該知道后果,。”
這話根本嚇不住應皇子,。因為他相信虎子的辦事能力,?；⒆涌隙ú粫乙粋€能查到的人來作假。票號里有的是那種驚鴻一現(xiàn)再無蹤影的神秘客戶,，就算他用的是真名,，你也不可能找到他。于是拱手說道：“有勞大人了,?！?p> 陳有年便告辭而去。
皇妃一直在里屋聽著外屋的動靜,，見陳有年走了,，這才出來說道：“怪不得遲遲不讓我們動身呢。原來是為了查賬,。哼,！我還以為是你義父的那塊玉佩起了作用了，讓榮喜幫我們說話,，所以我們能多留幾天,。”
應皇子苦笑,，“榮喜心如鐵石,，豈會因一塊玉佩大發(fā)善心？”
“那這塊玉佩也是起了作用的,?！被叔溃耙皇悄銕е?，早讓那幫土匪中飽私囊了,，那你還拿什么去賄賂榮喜？”
應皇子笑,。笑完說道：“新皇之所以遲遲未下旨意,，確是怕我們從中作假。如今事已查明,，相信不日我們便可動身了,。”
“??？”皇妃道，“那他們不是才去抓人了嗎,，你怎么就說已經(jīng)查明了,？”
“你這腦瓜原來也有糊涂的時候。”應皇子笑著彈了皇妃一個腦蹦兒,，說道,，“聽不出那是在冒詐嗎？陳有年已然認定了我所說,，銀票是朝中大臣假借他人私存于票號,，必然也會知道存票之人不會用真名實姓。之所以如此說,，是想最后試探,，看我會否失態(tài)露出馬腳?！?p> 啟程,，不管在什么時候都是令人愉悅的。不管是去大荒山還是大涼山,，都意味著一個新的開始,，一個新的世界。所以一聽說能啟程了,，皇妃心里還是躍躍欲試,。忙著又把收拾好的東西檢查了一遍。
飯后,，跟老夫人坐著閑談,。老夫人聽說這有可能是他們在府里的最后一晚了，又是留戀不舍,?；叔蛻首影侔銊裎浚戏蛉诉€是慘然一笑,，說道：“我老婆子這把年紀了,，還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只是……”
老夫人想說什么,，又道,，“罷了。哪里黃土不埋人,。該沒在路上的,，沒不在炕上。罷了,?！?p> 說著嘆息不已。
皇妃如今已經(jīng)能聽懂了,，老夫人所說的‘沒’就是死的意思。當下過去抱住老夫人的胳膊，不依道：“奶奶你怎么說這種話,！現(xiàn)在就剩下我們?nèi)齻€了,，你要是有什么，你,，你忍心丟下我們嗎,！”
“誒！”老夫人輕拍著皇妃的手說道,，“這豈是由得人的,。如今既是把話說到這里，我便一并把后事都交代給你們,。此一去……”
老夫人這樣一說,，皇妃更加不依了，非讓老夫人吐口水以禳解,。老夫人笑,，“這人老了，說不準就是哪一時的事,。趁著清醒有個交代,，總比一下子沒了，讓你們作難,?！?p> “奶奶你以前不是最忌諱說這些的嗎？”皇妃道,，“怎么現(xiàn)在越不讓你說你越說,。”
“我這忌諱了一輩子,，還不是落個如此下場,？”老夫人搖頭苦笑，“還有何可忌諱的,？”
“可……規(guī)矩還是要有的嘛,。”皇妃道,。
“沒有了,。什么規(guī)矩都沒了?！崩戏蛉说?，“你們記著，若是我在半道上……,，不管走到了哪里,，你們都把我就地掩埋。無需為我老婆子多費功夫。人死如燈滅,，在哪里都是一樣的,。”
“奶奶,！”皇妃不覺帶了哭音道,，“不許你這么說！”
“誒,，傻丫頭,。”老夫人強笑著說道,，“只是以防萬一而已,，哪里便真會如此了？”
“老夫人所說,，孫兒都記下了,。”應皇子忙轉移話題道,，“只是今日忙碌,，竟不曾前去告知義父一聲?！?p> 說起義王,，皇妃不由說道：“真的，我們走了,，留下你義父怎么辦,？”
應皇子默然。能怎么辦,？他們?nèi)缃襁€能怎么辦,？
“總不能就這么丟下他不管吧？”皇妃道,。
“我們很可能就只剩下了這一夜的時間,，該如何去管？”應皇子道,。聽到皇妃這話,，他心里沒來由的一陣焦躁。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深深地自責,。
看著應皇子這樣,，皇妃暗悔自己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啊,，他們很可能明天一早就要動身了,，再有能耐的人也不可能一夜功夫?qū)⑷藦乃览卫锞瘸鰜?。應皇子如今已然壓力山大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靠著他一個人,，她還給他心里增加負擔,。于是便說道：“義父吉人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說完,，看應皇子和老夫人還是一臉沉重,，便故意哼著小曲兒，試圖緩解氣氛,?？尚睦镞€在想著怎么才能救得義王。他們是肯定不行了,，如今即將發(fā)配,，就跟過街老鼠一樣，誰還會幫他們,？除此以外,，還有誰能救義王呢？皇妃在心里一個一個過著相識的人,?？杀P算來盤算去，越盤算越覺得希望渺茫,。便對應皇子說道：“要不,，我們就拿遺詔來救你義父吧？反正綠冬和三皇子把遺詔給了我們了,，那就是讓我們自由支配,。我們拿它來救你義父也，也是可以的吧,？”
“遺詔是用來保護皇子的,。又怎能救得義父呢？”應皇子疲倦的說道,，“便是我們以遺詔相要挾,，怕是也只能救得義父一時。待我們走了,，義父還是在新皇手上,。新皇想要……還不是一句話？”
“那可以讓你義父跟著我們一起去……嘛……”皇妃說著,，自己也覺得這話太天真,，便道：“那怎么辦呢,？三皇子和綠冬在山北，其余黃大公子他們那些人,，你被扣在宮里,，他們一次也沒來探望過，根本就是想要跟我們劃清界限,，又怎么會幫我們呢,？……誒？要不我們?nèi)デ箧?zhèn)國公,？”
應皇子想了想,，還是搖頭?！版?zhèn)國公出面,，只能是向新皇求情?？扇缃窳x父已然認罪,，又無證據(jù)翻案，就算鎮(zhèn)國公肯出面,，只怕也于事無補,。”
“自作孽不可活,。他自己走到這一步,，又能怨得誰呢？就由他去吧,?！崩戏蛉撕藓拚f道，“若是因此再連累鎮(zhèn)國公,，教我老婆子于心何忍,。再者，新皇幾次查問遺詔,，你們都說沒有,。此時卻拿出遺詔，欲要相要挾,。若惹得新皇震怒,，只怕連你我也難逃一死！此事萬萬不可行,?！?p> “那怎么辦呢！”皇妃泄氣道,，“除了鎮(zhèn)國公還能有誰呢,？”
“先別想這些了,。”應皇子起身道,，“待我們平安離開朝歌,，再……”
應皇子話還沒說完，卻聽皇妃驚喜的叫道：“有了,！這個人肯定能行,！”
“誰啊,？”老夫人嘴上說不管義王,，可到底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還是唯一的一個,，她怎么舍得他去死呢？所以一聽皇妃這么說,，馬上瞪大眼睛問道,。
“寧國公！”皇妃道,，“他上次能救得皇子和義父回來,，這次也一定還能救義父?！?p> “寧國公,？”老夫人看了一眼應皇子，說道,，“寧國公跟我府上素無交集,，又怎會在此時出手相救？”
“怎么能叫素無交集呢,?！被叔溃叭思乙呀?jīng)救過義父一回了,，這還不是交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