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
月朝國都。
風(fēng)韻樓。
“姑娘有位公子要見您,?!?p> 婢女恭敬的聲音從梧桐間的外門傳來,。
滿室清凈都叫這一句話給擾了個干凈,,夢里的一切頓然消逝于無形。
洛梧桐惺忪的睡眼緩緩睜開,,眸子滿是被叫醒的不悅,,額角的發(fā)絲散亂,微微出了些細(xì)汗,。
她抬起手,,輕撫額頭,勉強算是提起了些精神,。
這才考慮起那婢女說的話來,。
能讓人給報到她這里來的,想必也有幾分本事,。
雖說這些年來不是第一個,,倒也是少見。
可是,,洛梧桐輕笑,,她憑什么就要答應(yīng),見他呢,。
“姑娘,?”
見許久洛梧桐都沒有回話,那婢女又出聲問道,。
梧桐間,,她們是進不得的,只有貴客和梧桐姑娘能在里面,。
這是規(guī)矩,。
婢女知道那公子絕非一般人士,能讓張家都奉承的,,定然絕非池中物,,許是仰慕梧桐的大名。
她又敲了敲門,,聲音不大不小,。
不希望吵到洛梧桐,又希望能催促她做出決定,,并且,,最好是——見。
洛梧桐不甚在意,,也許是被婢女不斷地催促給弄煩了,。
冷冰冰地說了句,“不見,?!?p> “是?!?p> 門外地婢女只覺可惜,,也虧得洛梧桐名氣大,倒是清高,。
莫熾耐心地聽著婢女傳達地回復(fù),,不在意地一笑。
“她只說了這些,?”
婢女點頭應(yīng)是,。
莫熾抿了一口茶,看著那婢女說,,“這樣就沒法了,。”
“不見也罷,,這倒不是什么事,。墨一,我們走,?!?p> 莫熾那一眼看得意味深長,,她差點就要以為她看破了什么。
她再回去和洛梧桐說這件事的時候,,洛梧桐卻又突然生出了好奇,。
這婢女,是她妖族中人,。
那男子倒也有趣,。
北洲。
宗吾,。
正汝峰,。
莫潛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日了,。
他還尚未從林印在他面前自殺的震驚中走出來,,更別說知道那個秘密。
被宗吾上下稱贊有近二十年天才之名的程月錦,,她的靈根是經(jīng)過改造的,。
莫潛的眼神黯淡,自從解開程月錦的記憶封印之后,,他們還沒見過面,。
他不敢想象如果程月錦知道這件事情之后,它很可能會毀了她,。
這樣的事幾乎對每個人都是致命打擊,。
程月錦進階金丹的時候降下了十道雷劫,尤以最后一道更甚,。
莫潛眸中的憂色更甚,,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
他來回再房間里踱步,,滿心思想的都是怎么和程月錦開口,。
當(dāng)然,那個秘密到他這里就絕不會發(fā)散了,。
至于“有”和“無”的事情,,他相信兩位老祖自然會有所想法,這不是他該關(guān)心的事情,。
該去見程月錦了,。
從正汝峰到和清峰,一路上莫潛走來就有不少弟子在討論落虛仙子,。
眼下想必正是落虛仙子聚集眾人目光的時候,。
自程月錦渡劫昏迷的那日起,便是容清淺一直在照料。
身為師兄的他,,是程月錦除了莫潛外最信任的人,。
小錦在容清淺的院子里。
那日雷劫來勢洶洶,,程月錦能成功渡過便已是萬幸,。
莫潛一揮袖解開禁制,輕輕的推開門,。
“師父?!眲偢袘?yīng)到莫潛,,要出門的容清淺就正巧對上了。
莫潛點點頭,,低聲問道:“小錦怎么樣,?”
語氣之中都是真真切切的關(guān)心。
“小錦已經(jīng)醒了,,暫時并無大礙,,只是境界不穩(wěn),靈力跟不上金丹期的運轉(zhuǎn),。
皮肉傷因著早就服下丹藥的緣故,,好的差不多了。
小錦還需靜養(yǎng)些日子,,而后鞏固金丹期的修為,。
說來都是僥幸,不過好在小錦并無大礙,?!?p> 容清淺詳細(xì)的說了一下程月錦的情況,他總感覺小錦進階金丹后,,比之以前,,更加沉穩(wěn)。
雖然這修為他一眼能夠看出來,,但是總覺得多了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敬和定,。
不過在莫潛面前,容清淺一向很少展露自己的情緒,。
這些想法也僅僅只是想想而已,。
“好,你去吧,?!?p> 莫潛頓了頓,并未給容清淺讓路。
想起晨光秘境而后又到中洲結(jié)界的種種……
莫潛第一次覺得,,容清淺可以真正擔(dān)當(dāng)宗吾掌教的大任了,。
他想起雀啡城的容家子弟,看著眼前早就過了而立之年的弟子,。
突然生出了一股由衷的欣慰之情,。
他開口道:“清淺,你做得很好,?!?p> 莫潛很少夸獎容清淺,事實上是因為他對容清淺非常嚴(yán)厲,。
男孩和女孩得區(qū)別對待,。
他和程月錦都是他的驕傲。
容清淺微微一愣,,目光一瞬間溫柔了不少,,一抹簡單的微笑在他臉上漾開。
他眼睛里升起的是得到贊許后的欣然,,應(yīng)有的對自己師父的仰慕,。
他要走的路,師父多年來的教導(dǎo),,放心他走,,希望他走得更遠。
莫潛側(cè)身,,看著容清淺走了出去,,這才向著里間走去。
“師父,?!?p> 程月錦身體軟趴趴的,她知道師父和師兄在門口談話,,說著她的情況,。
她動作緩慢想從床上下來,但莫潛率先一步制止了她,。
“你安心坐著便是,。剛醒?”
莫潛的語氣很是隨意,,似乎根本就沒有把之前發(fā)生的事放在心上,。
程月錦點點頭?!皫煾浮摇?p> 她是想說,,可眼下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合不合適。
原本沒有顧慮的她竟開始猶猶豫豫,。
不待程月錦開口,,莫潛也斟酌了片刻,而后說道:“小錦,,你父親……林印他……自殺了,。”
程月錦低垂著的眸子驟然放大,,抬頭有些錯愕的看著莫潛,。
語氣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質(zhì)問:“真的?”
莫潛幽幽的嘆一口氣,,“嗯,。”
程月錦突然像是被剝離了幾分力量,,有些頹然,。
到底那些真實的記憶,,那些林印對她說過的話,,都深深的埋在了她的心里。
明明那時候會看著自己幸福的笑的人,,現(xiàn)在就沒了,。
是因為她的疏離,還是她對宗吾的親近,?
許是看出程月錦心底的糾結(jié),,莫潛開口道:“小錦勿要多想,他說,,他最大的愿望心愿就是再見你一眼,,已經(jīng)了卻了,便已經(jīng)沒有……”
莫潛說不下去了,,或許他不該告訴程月錦這個的,。
影響不好。
程月錦沒說話,。
她想的不是如果沒有知道這些事就好了,,如果她真的就是個孤兒就好了。
沒有人能逃得過天意,,她亦然,。
她本就選擇好了她要走的路,便就再也沒有任何理由后退,。
“師父,。”
程月錦喊了一聲,出乎意料的平靜,,沒有夾雜著其他的情緒,,聲音很平淡。
莫潛有些憂心,,程月錦看起來是不會藏心事的孩子,,她和容清淺不一樣。
可是現(xiàn)在,,到底是長大了么,。
“小錦,你說,?!?p> 程月錦慢慢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使自己面對著莫潛,。
她看著莫潛,,這個教養(yǎng)自己十六年的師父,她最信賴的存在,。
程月錦吸了一口氣,,“師父,我有個請求,。我想等我金丹期穩(wěn)固修為后,,下山游歷?!?p> 她說得是等她金丹期修為穩(wěn)固后,。
“不行?!?p> 莫潛一口否決,。
“小錦,你從未獨自游歷過,,你情況特殊,,眼下你養(yǎng)傷,穩(wěn)固修為都需要不少時日,,何須下山游歷,。宗門之中,大有可與你比試的人,。
五洲近來多有動蕩,,我不放心?!?p> 程月錦搖了搖頭,。
“師父,,你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的。身為一派的掌教怎么能言而無信,?
你知道的,,這一直以來都是我的一個心愿。
正因為從未游歷過,,我才要去,。我需要鍛煉自己,我真正缺乏的就是實戰(zhàn)經(jīng)驗,。
師父,,比試和打斗是不一樣。
杜河師兄筑基期都能下山游歷,,我金丹期了還不能,?
而且,師父對我抱有期望,,那我就更應(yīng)該努力,。
師父,把不會飛的小鷹在懸崖上放生,,它自己會飛的,。”
“師父,,我有件事要去做,?!?p> 程月錦說了很多,,她有個弟弟,這件事埋在她的心里,。她想去看看他吧,。
真正的和她流淌著相同鮮血的親人就只有他了吧。
只是看看也好吧,,不去打擾他的生活,。
還有,她的心魔啊,,一起去好好看看這五洲大地吧,。
莫潛聽完了程月錦的話,在程月錦筑基的時候,,他確實是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卻沒想到,竟成了她一直以來的心愿,。
小錦有心魔,,他是知道的,。
想起容清淺描述的金丹雷劫的兇險,他暗暗嘆了口氣,。
心魔劫,、心魔劫,他萬萬沒想到他的兩個弟子都有這么重的心魔,。
現(xiàn)在也不過就是差他的一句同意,。
小錦她的確應(yīng)該出去歷練歷練了,人心險惡,,機緣……
他真是越想越多,,還是擔(dān)心吧。
“師父,,倘若不放心我,,就多給我點兒防身的寶貝?!?p> 程月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這一句玩笑倒是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輕松不少。
她希望她還是那個程月錦,,師父也還是那個師父,。
莫潛也跟著微微一笑,“你這丫頭,,原來還是惦記著師父的寶貝,。”
“沒想到啊,,十六年就像一眨眼的功夫,,那個時候小小的月錦,現(xiàn)在都是金丹期的修士了,。
師父想看到你越走越遠,,甚至是超越師父。
有我在一天,,這宗吾就絕對有你的容身之地,。
師父希望做你最堅實的后盾,你去吧,。師父會為你好好準(zhǔn)備的,。
既然是一直以來的心愿,師父沒有什么好拒絕的,。
讓師父放心啊,。”
莫潛東說幾句,,西說幾句,。他碎碎念著,,心里還是放心不下程月錦。
她不可能一輩子都在他的羽翼下長大的,。
她自己的路理應(yīng)該由她自己去走,。
宗吾今天的天很藍,程月錦院落里的桃花依舊是灼灼如初,。
容清淺正在執(zhí)法堂聽著近日上報的情況,,細(xì)細(xì)的處理著各種事項,安排好正常運轉(zhuǎn),。
蘇素素因程月錦進階金丹的緣故,,也閉關(guān)修煉起來,就連平時不靠譜的杜江也受到了影響,。
白源最喜歡站在正汝峰最高的地方一眼望盡宗吾,,那種感覺很奇妙,不是看破了天下事,,而是看到了宗吾事,。
似乎,一切都和平常沒有什么兩樣,。
有人進階,,有人喪命。
宗吾的每一角落都有不同的故事,,它們其實是每個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