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愈發(fā)的痛苦,，愈發(fā)的頭昏,，再也睜不開眼。
可是我的痛覺卻那樣的清楚,，我甚至可以清晰的知曉,，此時我的心臟已經(jīng)被剜出了大半,。興許再過一時半刻，我就會徹底失了痛覺,，然后……同阿楠那樣,，長眠于此，魂魄四散,。
在那之后,，應當不會有人來為我收集散魂吧。
我聽見轟隆一聲巨響,，陣法內(nèi)的風停了,，我的心臟卻硬生生被一分為二，另一半回了我的體內(nèi),。我的唇角溢出鮮血來,，我舔了舔，全都咽了回去,。然后我抬頭看向陣法外,，是孟浪神君來了。
孟浪神君和玄衣的妖族新王各持神妖之力,，分庭對抗,。
難得一見的是，孟浪神君的神色是我從未見過的冷,。我聽見他咬牙切齒的道,，“將小阿難的一半心臟還回來！”
妖族新王卻不言不語,，不欲同孟浪神君交纏打斗,，虛晃一招之后便飛掠而去,。我望著他的背影，卻覺得似曾相識,，仿若是相熟之人,。可是我想不起來是誰了,。
孟浪神君將陣法撕開了一道口子,，把我抱了出去，“疼不疼,？”
“疼啊,，疼死了?！蔽倚α诵?，可是真的好疼。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的臉色是不是很蒼白,，不知道像不像幽冥里的鬼魂,，多嚇人呀。
孟浪神君渡了真氣給我,，“我會為你奪回那一半心臟的,。”
“好,?！蔽疫€是說好，除了說好,，我不曉得該說什么,。可是在我微微垂眸時,，我卻發(fā)現(xiàn)不遠處躺著一只香囊,。
我無比熟悉這一只香囊，是崎吾送給我又被我轉送長溯的那一只,。上面有我的術法殘留,，所以我認得。
這一刻,，仿佛有什么擊潰了我心頭的最后一絲期許和希望,，又仿佛有什么破土而出，叫囂著可恨,。我皺著眉頭閉上眼睛,，我同孟浪神君說，“我好疼啊,，帶我去司命府好不好,？”
“好,。”
“我誰也不想見,?！?p> “都聽你的?！?p> 我睜開眼,，看見孟浪神君一腳踩在了香囊上，我又閉上了眼睛,。
長溯說的等我，從來不是等他來救我,，而是……等他來剜我的心,。他欺騙了我，他沒有什么苦衷,。
阿楠說的那句當心陰山,，此時言猶在耳，聲聲不息,。
原來……竟是如此,。可是為什么阿楠的記憶中,，沒有半點關于長溯墮妖的片段,？為什么，長溯墮妖之后還能擁有純正的神力,，為什么,，一切都究竟是為什么？
為什么長溯會墮妖,？
我好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從岸上沉下海底，再從海底浮上岸,，天空是極致的黑,，看不到一絲光亮，望不到九天上界,。
一個月后我才堪堪痊愈,，可是胸膛里的心臟卻缺失了一半。孟浪神君說我的心臟再也長不出來了,，他便去尋了一棵極有靈氣的樹,，折了一截樹干回來，填補了我心臟的其余空缺,。
我沒有空空的感覺,，反而覺得日漸的,，被某種情緒左右，充斥著我的心,。它叫囂著,，讓我去找長溯，找他對峙,，殺了他,。我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平復下去。
孟浪神君的司命府里有很多書,，戲折子也有許多,，我便整日整日的看?？墒沁^了許久,，每當我拿起戲折子，那一股邪念總會再次冒起來,。
它同我說,，“你看吶，這些戲折子里的每一段故事都溫柔繾綣,，戾氣都能化為繞指柔,，為什么你和長溯會是這樣的結果？你真的甘心嗎,？不如去勸勸他吧,，他若是不肯回頭，就果斷些了解他,。你為何要如此搖擺不定優(yōu)柔寡斷,？他可是帶著妖族大軍，殺了不少神族,。你再看看吶,，那些魂飛魄散的無辜神族……”
它換了一種方式，在我的腦海里喋喋不休,。
我捂住腦袋,，想要把它趕出去?？墒俏叶碱^昏了,，它還在。
我的恐慌,，我的難過,，我的無助，都沒能夠壓的住它的存在。它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曉它是如何來的，也不知曉它為何要這樣堅持不懈的蠱惑我,。
我不再看戲折子了,。
無論我在做什么，它總會出來蠱惑我,?？墒俏也幌肴プ鲞`心的事情，我知曉我不能去找長溯,。我若不去,，他得不到我的心，無法完全鎮(zhèn)壓前妖王,，他會分身乏術,，神族未必就不能打贏妖族。
可是我一旦去了,，便是白白的送出了還在我體內(nèi)的另一半心臟。
長溯要有預謀,，而我,，而我竟如此愚笨的跳進了他的圈套。
我有時候在想,，若是我在晤青山從未抬起頭來看過天兒,，是否就不會總是看著他飛掠去昆侖山，執(zhí)著于每一次都要數(shù)著他的鞋子,。那樣是否我便只會專心的只在晤青山栽種植物,。
若是，若是我沒去過九天上界,，今日的結果是不是就會有所不同,？
想著想著，我便忽然明白了在劫難逃這個詞,。他們總喜歡同我說天命,，我的天命如此，許是我根本就逃不過的,，我一定會碰到長溯,，一定會……淪落今日這個地步。
那天的九天上界還是一如既往,，孟浪神君去下界人間給我?guī)砹诵煊浉恻c鋪子的糕點,，他說這是徐記糕點鋪子要關門了，下一次就吃不到了，于是他買了許多,。我說想吃的桃花酥他也全買下了,。
我一點一點的掰著桃花酥，然后再送入嘴里,。
我說,，“孟浪神君，我想閉關修煉,?！?p> “為什么？如今你不適合修煉,，容易走火入魔,。”
“我在這里每天都看著頭頂?shù)奶靸?，望著每一片藹藹流云,，我發(fā)覺我這一萬多年過得渾渾噩噩。如今神族大難臨頭,，我竟無能為力,，半分都幫不上忙?！?p> “乘風,，幫我選塊兒福地吧。若是我走火入魔,，你便殺了我,。”
孟浪神君看著我許久,，然后低聲的說了句“好”,。
他為我精心選了一處修煉福地，為我設下障目術法,，然后才離去,。
可是我騙了孟浪神君，我不是想要修煉,，我也沒有多么偉大的夢想目標,，拯救神族的重擔我勝任不來。
我真的煩了,，也倦了,，不想再聽到那個聲音，讓我太困擾了,。我便隨便選擇了一個角落,，化為了人形,，封閉了我的五感，從此后什么也看不見,，聽不見,。或許有朝一日孟浪神君前來會發(fā)現(xiàn)我,。
可是我同他說了沒事別來,，我出關自會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