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第一個問題回答完了,?！焙谪?zhí)蛄颂蛩男∽ψ樱瑔柕溃骸敖酉聛砟?？?p> 我按耐住內(nèi)心的不安和焦躁,，深吸了一口氣，把秋的手死死地握在手心里,，希望借此把我的力量傳遞給她,。
“第二個問題?！蔽艺f,，“為什么主人贏了后可以得到影子的記憶，而影子贏了卻得不到主人的記憶,？”
這個問題已經(jīng)困擾我很久了,。自從那次劉風(fēng)死后，我和秋去見過了他的影子,，那時起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完全沒有認出我來,，以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顧客,。”秋那時說道,?？墒牵切皠倮摺眰儏s可以毫無困難地重新融入到被影子替代過的生活中去,。很明顯,，這其中有某種不對稱性。而這不引人注意的一點,，我感覺另有隱情,。
“這個嘛……有兩方面原因?！焙谪埐粍勇暽孛榱艘谎垡箍罩械脑铝?，尖聲說道：“一方面，如果主人勝利,，影子的記憶有助于主人重新適應(yīng)現(xiàn)實生活,。而影子勝利則沒有這個必要——從這個角度來說,，其實影子是占了便宜的?！?p> 我點點頭,，表示認可。確實,，在這段時間里,，我的人生幾乎全部都由影子在操控。他干些了什么,，說些了什么,，認識了哪些人，我都一無所知,。而如果我勝利了,，這種“失憶”也許會鬧出嚴重的后果。相反,，影子勝利后就沒有這種煩惱,。他的主人在此期間的經(jīng)歷和記憶，并不能幫助他更好的生活,，甚至有可能帶來麻煩,。如此說來，月之神這么安排倒也十分周到,。
“另一個原因是靈魂,。”黑貓笑瞇瞇地說道：“還記得那條條款嗎,？‘結(jié)束時,，將回收失敗一方的靈魂?！鋵嵱白拥撵`魂是由月之神創(chuàng)造出來的,，并不值錢，而你們的靈魂卻是天然生成的——即使是在你們?nèi)祟愂澜?，人造水晶和天然水晶的價錢也有天壤之別,。更何況是靈魂這種東西？另外,，記憶作為靈魂的重要組成部分,，一旦被人為剝離，很容易造成靈魂受損甚至崩裂,。所以即便是月之神也不愿意這么做,。”
“嘶——”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我看了一眼秋,，發(fā)現(xiàn)她也被黑貓的話嚇了一跳,，此時她的臉色更顯蒼白了。
“怎么,，這就嚇到了？這可是你要問的,，我只是據(jù)實回答而已,。”黑貓撇撇嘴,，對我們的反應(yīng)有些瞧不上眼,。
“月之神……要我們的靈魂干什么？”我顫聲問,。
“別,！”黑貓剛要張嘴，我馬上抬起了手阻止道：“當我沒說,！”
我望向夜空中白玉盤般圣潔的月亮,，覺得上面那些細小的瑕疵般的黑點里似乎充斥著無數(shù)痛苦的靈魂。每一個黑點,，都仿佛變成了深不可測的黑洞,，吞噬者一個又一個絕望的靈魂。千百年來,，無休無止,。
一股寒意爬上了我的脊梁。
“對了,！”我突然反應(yīng)過來,，“你知道我今天做過的夢？”
“當然,！”黑貓得意地笑了起來,，“月之神無所不知！”
我沉默了片刻,，拉著秋站起身來,，互相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見秋的狀態(tài)好多了,，我才放下心來,，說道：“那么最后一個問題：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一旦我們脫離這個世界,，月之神就再也不能對我們施加影響了,。但是對那些自詡‘勝利者’的家伙，月之神就難道沒有想法嗎,？”
“哈,！你也真是好玩,，這個問題對你來說無關(guān)緊要吧？你確定要問這個,？”見我肯定地點頭,，黑貓只好說道：“你猜的倒是沒錯，所以那些人才有恃無恐,。但是他們不知道,，自打他們重新回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們就淪為了月之神的獵物,。對于他們,，月之神早有打算。我只有一點能告訴你：離他們遠點,！還有,，你的選擇很正確！”最后這句話,，黑貓是對秋說的,。顯然，它也對秋不再去“月光”酒吧這件事很滿意,。
不過秋看見黑貓那黃澄澄的眼睛,，一時間還有些害怕，明顯對剛才的事情心有余悸,。她急忙撇過臉,，不敢看它。
黑貓對秋的表現(xiàn)倒也不在意,。它站起身來,，一個墊步，利落地攀上了小巷的墻頂上,?！敖灰赚F(xiàn)在已經(jīng)達成了，明天晚上你的影子會留宿在外面……你自己好好把握,！”話一說完,，黑貓就躍下墻頂消失不見了。
“我們走吧,?！蔽覕v著秋的胳膊說道，“我想你應(yīng)該還有事情要對我說,！”
我感到秋的身體繃緊了一下,，接著才緩緩放松下來?！昂冒?，我其實也不是有意瞞著你,，既然說到這個了，我們就聊聊吧,?！鼻飮@了一口氣，半個身子依偎在我身上,，和我一起緩步走出了小巷,。
離這里不遠，有一個開放式的公園,。我在附近的自助販賣機上買了兩瓶水，然后領(lǐng)著秋來到一顆大槐樹下的長椅上坐下,。喝過水,，又坐了一會，秋好歹恢復(fù)了些精神,。
“沒想到那只黑貓這么厲害,。”我說道,，“幸好你沒受傷,。”
“嗯,?！鼻飸?yīng)了一聲。沉默了片刻,，她突然說起了自己的故事：“其實我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我是自己主動來到這個世界的。準確地說,，我在來這個世界之前,，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它的存在……究其原因，其實在我父親,?！?p> “我是單親家庭，我九歲那年媽媽就死了,。我爸沒有再婚,，一個人撫養(yǎng)我長大，所以我們感情一直很好,。我父親在一家外貿(mào)企業(yè)的分公司做經(jīng)理,，平時工作很忙，但經(jīng)濟上很充裕,。他這個人雖然平時不太愛說話,，但他一有時間就陪我聊天陪我玩——他的確是一個好父親,。”
“不過從前年年初開始,，我發(fā)現(xiàn)他比以前變得冷漠多了,，言行舉止也多有怪異的地方，似乎像是換了個人,。當然,，在旁人看來，他其實變化不大,。只是作為家人,，我的感受更直接，也更敏感,。自從發(fā)現(xiàn)不對勁后,，我對他進行了刻意的觀察，逐漸發(fā)現(xiàn)了更多的問題,。于是我下定決心請了一個有名的私家偵探調(diào)查他,。”
“私家偵探,？”
秋點點頭,，繼續(xù)說道：“我零花錢很多，經(jīng)濟問題完全不用考慮,。于是我就和那個偵探說,，讓他不用考慮成本和人力，最好24小時緊盯著我爸,，找出問題來,。一開始當然一無所獲，他平時就是正常的上下班,，在家時也只不過會在飯后出門散步,，其他時間很少外出，生活規(guī)律的很,。但是不論是我還是那位偵探先生,，我們都感覺到了不對勁。所以一直沒有放棄監(jiān)視他,?！?p> “后來一個偶然的機會，終于被我們找到問題所在了,。那就是當他晚上睡著之后,，這個城市的另一端出現(xiàn)了另一個他，就和我們現(xiàn)在一樣?？赡菚r的我們對此無法理解,，更不清楚到底誰才是本尊。于是我讓偵探先生繼續(xù)深入調(diào)查,，可是沒過多久,，他就出車禍死了?！?p> “?。俊蔽覈樍艘惶?，“怎么會,？”
“我也差點出事?！鼻镄挠杏嗉碌卣f道,，“一個花盆從天而降，差點砸到我頭上,，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我下意識覺得這不是偶然,，所以我就此偃旗息鼓,，放棄調(diào)查了。但是不久之后,，一天他突然在家里大擺宴席,，請了不少親戚朋友來吃飯，表面上說是準備要調(diào)到總公司工作了,。但是我隱隱感覺不妙,。后來又請了一個偵探，想要找出夜晚出現(xiàn)在城市另一端的另一個他,。但是從此一無所獲……”
說到這里,，秋不知何時已經(jīng)淚流滿面，眼淚“啪塔啪塔”地滴落在腳下的塵土里,，滾成了一個個泥珠子,。“如果當時我沒有放棄,，后果會不會不一樣,？他徹底變了……他在事業(yè)上越成功，在家庭上就越失敗,。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對以前的他來說，家庭比工作重要十倍,！”
“那你是怎么來到這里的,？”我給秋遞上一包紙巾,，小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那時常常希望自己也面臨一樣的下場——也許是自暴自棄吧——我對那樣的自己很失望,。我常常失眠，夜里醒來就一個人望著月亮發(fā)呆……我想應(yīng)該就是那時開始的吧,！”秋擦干眼淚想了一會,，遺憾地說道：“可惜我家沒裝監(jiān)控，不然應(yīng)該能看出端倪來,?！?p> “那你現(xiàn)在后悔嗎——來到這里？”我問,。
秋奇怪地看了看我,，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我被她奇怪的笑弄得不知所措,，只好跟著傻笑了幾聲,。笑了好一會，秋總算平復(fù)下來,，她抬頭望著夜空中的明月,，小聲說道：“有過。但是遇見你以后,，就不后悔了,。”
我被秋突然的話搞得一愣,，這算是表白嗎,？我看著秋的側(cè)臉，她的眼睛水汪汪的透著瑩亮的光,，一段時間過去,，她的短發(fā)已經(jīng)快變成長發(fā)了，細風(fēng)一吹,，發(fā)絲時起時落,，使她比平時看起來更加溫柔。
“既然如此,?！蔽乙话炎プ∏锏氖郑瑢λf：“你父親沒能做到的事,，我們替他做到吧,！”
秋一下笑了。月光下，槐樹的葉子影影綽綽,，細碎的光斑落在地上,，像極了閃爍的星河……
*
夜色漸深，午夜已過,。這個時間還在營業(yè)的樂器店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了,，我和秋坐著出租車在市中心兜了一遍，果然沒有找到,。
“我只是想買一架電子琴,，怎么就這么難呢？”我抱怨道,。
我和秋在市政府大樓附近的一家酒店旁下了車,，酒店里燈火通明，與附近黑黢黢的店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個時間點還在營業(yè)的,，除了酒吧歌廳之類的娛樂場所，估計也就酒店餐館之屬了,。
我們在市中心空蕩蕩的街頭轉(zhuǎn)了好久,，街上明亮的路燈和各處不同的廣告牌、裝飾燈將夜色中的城市打扮得光彩奪目,。我和秋就這樣漫步在街上,，心里想著各種各樣的事情，漸漸不知走過了幾條街,。
突然秋拉了我一下，指著馬路對面的一家商店說道：“你看那里,，那是不是一家樂器店,？”
我回過神來，果然看見一家尚還亮著燈的樂器店——“木之樂器行”,！我們急忙穿過馬路,，推開店門。
樂器行的門面看起來并不大,，但里面的空間著實不小,，一眼望去至少有一百幾十平。只是這偌大的空間里滿滿當當?shù)胤艥M了各式樂器,，墻上,、地上、架子上,，各種大大小小的樂器亂而有序地擺放著——燈火通明卻人影皆無,。夜色中，這家店顯得異常安靜。
“怎么……沒有人嗎,？”我皺了皺眉頭,，那不成老板出門去了？
“應(yīng)該有人吧,，要不喊兩聲,？”秋提議道。
“不了,，我們還是邊看邊等吧,。”說這話的同時,，我的注意力被樂器店最里面的那架斯坦威三角大鋼琴吸引住了,，優(yōu)美的琴身、黑亮的黑漆原木,、色彩分明的黑白琴鍵——簡直和我家那架鋼琴一模一樣,！
我不由自主地來到琴凳前坐下，輕輕按下中央C,?！岸摺表懥恋那俾曧憦厍傩校瑖樍苏跀[弄小提琴弓的秋一跳,。調(diào)音很準,，音色完美！我不禁感嘆：這感覺,、這音色,，真是熟悉啊,！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以為這就是我家里的那架琴了！
我家的那架施坦威鋼琴,，還是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托人從美國千方百計想辦法買來的,。二十多年了，那架鋼琴沒有發(fā)生絲毫改變,，還是擁有著最頂級的音色和音響效果——甚至可以說,，比以前的音色更醇厚了。而這樣經(jīng)過時間的釀造而催成的音色,，我想無疑是獨一無二的,。
而眼前這架……似乎和我家那架毫無二致。
不會的,，應(yīng)該是搞錯了,。我心想,。
“怎么了？”秋手里拿著一把小提琴走了過來,?！皼]什么，只是這架琴……”我仔細看了看琴身和鍵盤,，還是覺得越看越像,。
接著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時候?qū)W快板的曲子時，覺得那非常難練,，致使那時候我的情緒常常很壞,。有一天我實在是太煩躁了，就用小刀在鋼琴最遠端的那個琴腳靠近腳輪的地方刻了快板的符號“Allegro”,。雖然那時只是一時急憤,，后來也曾后悔過。但是字已經(jīng)刻上了,，無法挽回,，也就只好保留著直到今天。
如果眼前這架琴也有的話……
想到這里,，我急忙起身來到琴后,，趴在地上往琴腳那里湊——“Allegro”！看見這幾個歪歪扭扭的小字的時候,，我難以抑制地屏住了呼吸,。一陣耳鳴襲來，接著很快消去,。
我用手摸了摸那幾個字,，熟悉而陌生的感覺從記憶中涌來，是它,！這就是我家的那架鋼琴,！
我霍地站起身，又嚇了秋一跳,。她一臉茫然地跟著我竄出了樂器行大門,，根本不知道我在干些什么,。
“木之樂器行,。”我站在店門口仰頭看著店面的招牌,，念出聲道：“木……Moon,？月亮？”
“月亮,？”秋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
月亮還是高高掛在天上,。城市的燈光將夜空的大部分星星都隱去了，只有最亮的一,、二等星才能憑肉眼看見,。可是與它們不同,，夜空的主宰始終盈滿了瑩黃的光,，在廣闊的夜空中旁若無人地舒展著。
“哈,！真是謝謝你了,！”我冷笑一聲，暗自握緊了拳頭,。
“那架琴有問題嗎,？”秋嘆了口氣，指著店里的鋼琴問道,。
“那是我的——”我說,，“我家里的，被祂弄過來了,?！?p> “哦？”秋看了看手里的小提琴,，顯然這把不是她自己的,。“祂為什么這么做,？”秋問道,。
我抬頭凝望著夜空中的月亮，僅僅過去了一兩個小時,，月亮的顏色就和與黑貓交易時不同了,。此刻的月亮開始泛著淺淡的黃色，月亮的一角已經(jīng)變得灰暗起來,，滿月就要過去了,。
“不知道……也許沒有惡意?！蔽掖鸬?，“我們進去吧?！?p> 回到琴行,，我快步走回琴凳上坐下。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按下中央C,，手指搭在琴鍵上的感覺和琴鍵回彈時那種熟悉的觸感,，一瞬間讓我有種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的錯覺。真是舒暢??！我想，能彈琴真好,！
抬手,，落下，一曲兒時聽慣了的《月光奏鳴曲》緩緩流出,。熟悉的鋼琴,、熟悉的觸感、熟悉的樂曲,，然而物是人非,。彈著彈著，我就不禁淚流滿面——為了這些年我所失去的,，也為了我所得到的,。
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是秋,。在段落結(jié)束的瞬間,，秋的小提琴聲毫無阻滯地穿入了進來，柔和的伴奏傳遞著秋溫柔的安慰,。時起時落的旋律,，時輕時重的重奏，將這首曲子演繹地更加豐盈,。
一曲終了,，我擦干眼淚，滿懷感激地對秋笑了笑,。然后默默地找了一款品質(zhì)不錯的雅馬哈牌電子琴,，連帶著琴譜、電線和支架全都小心地放進專用琴袋里收好,，然后背著琴出了琴行,。
秋默默無言地跟在我身邊。月光下,，我們倆的影子時深時淺,，卻始終不曾分離……
*
當晚剩下的時間，我和秋都是在練習(xí)中度過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我確實有天分,，還是因為影子的關(guān)系,?？傊?，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進步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原以為自己要花好長時間來彌補自己多年以來荒廢的時光,，可是事實卻是我只用了半個晚上就把曲子彈的像模像樣了,。雖然很多技巧如：和弦及其變體的練習(xí)、滑音,、琶音等,，尚還需要時間熟練，但基礎(chǔ)技巧的掌握方面,，我的進步比我自己想象的快多了,。
睡前，我仔細回顧了今天的經(jīng)歷,。計劃的快速推進,、我不再難以彈琴這一改變加上我與秋關(guān)系的進一步推進，讓我感覺眼下的形式一片大好,，勝利似乎就在眼前了,。于是我覺得明天應(yīng)該會是美好的一天，我這么想著,，然后在洶涌而難以抵御的睡意中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時，我充滿了干勁和激情,，甚至就連清醒前那些無意義的噩夢都覺得不再難以忍受了,。可等我打開廚房大門,，看見的是一片黑暗和冰冷的空蕩蕩的景象時,，我就意識到不好了。
我急忙推開秋房間的鐵門——看見死一般的【沉睡】正籠罩著秋的身體,。有些溫暖而沉郁空氣彌漫在空曠的房間中,，樂譜架和衣柜在燈光下泛著冰冷的白光。秋沉靜地熟睡著,，呼吸微弱,，面容安詳。
她還要睡很久,！我突然有了這樣的預(yù)感,。我走到床前輕輕推了推秋，她還是毫無反應(yīng),。細弱的呼吸,、幾乎不見起伏的胸口和蒼白安詳?shù)哪樕屛矣蟹N她即將死去的錯覺,。情況不妙了,，該怎么辦,？我迅速轉(zhuǎn)動大腦，思考應(yīng)對的策略,?？墒浅说却€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呢,？我苦笑著搖搖頭,，感到有些挫敗。
??！對了，做些飯吧,！每天醒來都是秋給我做飯吃,，今天既然出了這種事，那么就由我來做飯吧,。對,，沒錯！等秋醒來后,，能吃上熱騰騰的飯,，一定能讓她感覺好一點。
可是,，限于現(xiàn)實條件,，我最后只做了一大鍋炒飯。
其實我是想好好做些飯菜的,，但是一直以來都是秋在操持廚房的一切,，冰箱里有些什么我完全不清楚。所以等我打開冰箱一看,，發(fā)現(xiàn)除了蔥姜蒜,，冰箱里就只剩了點玉米和胡蘿卜。在冷凍室里倒是發(fā)現(xiàn)了半塊凍好的豬肉,，但是看樣子也已經(jīng)不太新鮮了,。
就剩這些了啊，我嘆了口氣,，這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突然感覺自己似乎體會到了秋的絕望和痛苦，她的人生走到這里,，不也像眼前冰箱里窘迫的現(xiàn)狀一般步履維艱了嗎,？一個女孩子，獨自一人在這樣殘酷的世界里堅持了一年之久，怎么想都覺得滿是痛苦,。
每天晚上她醒來,，應(yīng)該也是像我這樣打開沉重的鐵門，按亮廚房的電燈,，獨自將偌大的房間里冰冷的空氣暖熱。然后一個人默默地做飯,、吃飯,，背著琴去往酒吧消磨時間吧？想到這些,，我就感覺到一種沉甸甸的孤獨和令人窒息般的沉默籠罩住了我,，仿佛一個人漂流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身下卻只有一根光禿禿的樹干,。往后該怎么辦呢,？秋一定這么想過。哎……除了咬牙堅持,，別無他法了吧,！于是她只能一個人繼續(xù)默默生活，每日往返于防空洞和酒吧之間,，一邊思考著對策,，一邊掙扎求生。
如此這般想著,，我的心情逐漸變得沉重難言,。與此同時，我也更加激起了憐惜之意,，想想秋柔弱的肩膀上長久以來竟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壓力,，我實在是心疼不已。
一直以來,，秋的身上無論何時都充滿了干勁和抵抗到底的信念,。而這樣堅強的表現(xiàn)，讓我對她也充滿了信心,，覺得她會像這個防空洞一般牢固可靠,。可我卻從來都沒有意識到,，她也只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罷了,，其實比起我，她更需要幫助和愛護,。我卻始終忽視了這一點,，一直依靠著她活下來……這多么讓人羞恥啊！
想著這些的功夫里,，炒飯做好了,。我一個人趁熱吃了些，然后自己洗了碗,，泡了杯濃稠的咖啡坐在餐桌前等著秋醒來,。冰涼的桌椅透著寒氣和濕氣，光這么干坐著,，實在讓人感覺難受的很,。都這個時節(jié)了，這里怎么還是怎么陰冷啊——接著我突然想到：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
悄么聲地，春天的氣息已經(jīng)肆無忌憚地充斥在了天地間,。氣溫開始回升,，雨水也相對增多了——就是這些雨水的原因，所以南方的春天才顯得如此濕冷,。
但是其實,，在這樣的濕冷中，一種不安分的躁動和磅礴的生命力像漲潮一般迅速地增加,，并將防空洞外的田野染的一片新綠,。我想起這幾天出入附近時，見了到不少被翻耕過的農(nóng)田,。黑色的土壤像傷痕一般橫亙在這片曠達的田野里,，泥土的腥氣和潮氣濃郁撲鼻。田里的雜草被連根斬斷,，草汁的氣息浸透了每一寸土地——春耕開始了,！
與之相比，月臺山的變化則看起來小得多,。但是變化雖小,，畢竟是山。也許遠望過去,，這些變化并不明顯,，可身處其中時，還是能感受到春天那細微卻連綿不絕的力量,。
這樣的場景,，讓即使是深陷險境的我，也不由得為之感到欣喜,。當然,，欣喜過后，我還是難免為自己眼下的處境皺眉神傷。
我又想起我剛來時,，我和秋還曾登上過山頂,，就這個世界的神秘之處做過一番推測。當時是怎么想的來著,？
“啊,，對了！我們聊到了影子和契約,，聊到了覺醒后才能獲得的神秘力量和失敗的下場,。”我喃喃道,。
此時想來,，當時很多還不確定或者尚還未知的事情,，如今大多已經(jīng)變成某種事實了,。不管是失敗的下場，還是契約的內(nèi)容,，我們都已經(jīng)掌握了足夠的信息,。倒是關(guān)于覺醒，我始終都難以釋懷的一點是,，為什么我還是掌握不了那些神秘的力量呢,？想起那天晚上在秋眼中所看見的那道名為“希望”的光，我就仍然興奮不已,。
但是就像秋所說的,，“想要使用它們，就像握住空氣一樣”,?？稍鯓硬拍芪兆 翱諝狻蹦兀课胰匀话偎疾坏闷浣?。距離我覺醒也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對于我敏銳的五感，我早已能夠適應(yīng)并很好地掌握了,。但是對于這些能量的感應(yīng)和掌控,，我卻始終表現(xiàn)得十分生疏。
我當然知道,，要做到秋那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強烈的緊迫感仍然讓我常常感到焦慮——特別是那道光——一旦掌握那種奇特的能量,，會不會就此帶來更多的助力呢,？我如此想著，逐漸沉入了對那些奇特力量的遐想中去了……
過了不知多久，我聽見秋的房間里傳來了一陣響動,。我知道秋醒了,，我看了看時間，晚上九點一刻,，她晚起了將近兩個小時,。我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狠狠地皺緊了眉頭,?？墒俏荫R上發(fā)現(xiàn)，秋房間里的動靜卻并沒有減小,，反而覺著她像是在踉踉蹌蹌地快步疾走,。
“咚！”秋把房門拉得震天響,，嚇得我一下子站了起來,。“咣,！”又是一聲,。她拉開了男寢的門，她是在找我嗎,？她在擔(dān)心我嗎,？我不由會心一笑，覺得心里暖暖的,。
“嘭,！”廚房的門被一把推開了，秋穿著睡衣滿頭大汗地出現(xiàn)在門口,。
“怎么了——”我揚起微笑,。
“王億陽呢？”秋焦急地問,，“要出事了,！”
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