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河?xùn)|王受制曹長思,、怒天子逼死楊季才
東宮之中,,眾人一邊飲酒,一邊擊鼓傳竹枝賦著新詩,,不多時已酒過三巡,,除了監(jiān)酒觴政衛(wèi)烈之外,,其余人等都有些微醉了。
東宮外,,東宮衛(wèi)率左統(tǒng)領(lǐng),、虎賁督曹纂,正領(lǐng)著五百虎賁郎中,,守衛(wèi)在東宮外墻,。
“德思,快讓我進去,,我有急事要稟告殿下,!”
“何人,!”
曹纂力大無窮,且性子直爽,,不由分說就一下子將眼前沖過來的人撂倒在地,。這時,曹纂才認出來者乃是曹羲,,曹纂撓了撓頭,,扶起被自己摔倒在地的曹羲,歉然道:
“不知是羲公子,,萬望恕罪,。”
“嘶,,無......無妨,,快,快去稟告殿下,,就說昨日城北廣莫門處,,河?xùn)|王殿下非要帶著負責防守的一千武衛(wèi)營禁軍前去大石山狩獵,誰都攔不住,,我去阻攔時,,惹怒了河?xùn)|王,還被他拘押了一日一夜這才放歸,,我恐北門空虛有細作逃出,,因此特來知會殿下,快,,快叫他早做準備,,快去!”
被關(guān)押一日一夜,,水米未進,,又跑了半條街的曹羲,此刻再也支持不住,,暈倒在了曹纂的腳邊,。
“羲公子,羲公子,!”
曹纂急忙一把扶起曹羲,,交于兩名虎賁督手中道:
“速速帶羲公子去太醫(yī)署,其余人等,,繼續(xù)小心防守,,我去去就回?!?p> “諾,!”
虎賁督們紛紛抱拳行軍禮暴喝一聲,。
招賢亭內(nèi),眾人又已過了一輪酒令,,期間所作新詩,,除李豐夏侯玄,曹叡曹肇外,,就屬毌丘儉之詩最為突出,其次才是何曾畢軌之流,,眾人此刻俱已微醉,。
“啟稟殿下,虎賁督在亭外求見,,說是有急事要面稟殿下,!”
曹叡聽了那侍者的通稟,酒倒是醒了些許,。
“德思,?快傳?!?p> “諾,。”
侍者不敢耽擱,,腳步匆匆,,急忙叫曹纂進了招賢亭。
“德思,,何事如此驚慌,?”
曹肇首先開口問道。
曹纂見兄長發(fā)問,,急忙將曹羲所言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曹叡,。
“羲公子如何了?”
夏侯玄聽曹羲為河?xùn)|王所虐待,,頓時心中一緊,。
“臣已派人送羲公子去了太醫(yī)署,料想應(yīng)無大礙,?!?p> 夏侯玄聽了這話,這才放下心來,。
曹肇有些疑問,,因此繼續(xù)問道:
“武衛(wèi)營,乃是武衛(wèi)將軍許褚許仲康親自率領(lǐng)的禁軍,,怎么如此不識大體,,竟叫曹霖私自調(diào)了去,?”
曹叡微微皺眉,嘆了口氣,,對曹肇言道:
“長思,,武衛(wèi)將軍的為人,你還不清楚嗎,,他一向是唯陛下之命是從,,我雖是監(jiān)國,但陛下臨行前特意安排曹霖掌管京城各營防務(wù),,許將軍自然要聽曹霖的安排,。”
“先前殿下不是已經(jīng)捉住了青青苑中的奸細花魁肖璇雪嗎,,如今即便廣莫門的一千士卒被曹霖調(diào)走,,應(yīng)當也無大礙才是,為何殿下要如此緊張,?”
畢軌有些不解,,不禁開口問道。
曹叡寒眉微皺,,一字一句的說道:
“因為,,青青苑中,肯定不只有一個奸細,?!?p> “如今如何是好?殿下盡快吩咐,,臣等愿為殿下赴湯蹈火,!”
明白曹叡監(jiān)國期間絕對不能出任何岔子的何曾此刻慷慨激昂,立即請計于曹叡,。
曹叡沉吟半晌后,,這才開始安排起來:
“為今之計,首要一點,,便是派遣一人立即趕赴并州,,前去告知都督吳質(zhì)、并州刺史梁習,、幽州刺史崔林等人,,切勿中了鮮卑軻比能奸計。另外,,還要立即派人前往大石山,,制住曹霖,讓其受罰認罪,讓禁軍回到崗位才行,!”
“殿下,,臣愿與弟德思、衛(wèi)司馬督一齊率軍,,一同前去大石山請河?xùn)|王,!”
曹肇自告奮勇,請命出席,。
曹叡點了點頭,,他明白,東宮衛(wèi)率雖然只有千人,,不過曹肇有智計,,曹纂衛(wèi)烈二人有勇略,加上自己監(jiān)國王爺身份的威壓,,制住曹霖應(yīng)該不成問題。
“既然如此,,長思,,你們速速出發(fā),不得有誤,?!?p> “諾!”
曹肇,、曹纂,、衛(wèi)烈三人大步流星,領(lǐng)命而去,。
“李豐公子,,勞煩你速速回府,率領(lǐng)衛(wèi)尉府兵卒,,繼續(xù)監(jiān)視青青苑,。”
“臣,,遵令,。”
已然算是投入東宮門下的李豐立即慨然應(yīng)了諾,。
“何曾,,你速速前去光祿勛和洽府,說明緣由,,繼續(xù)戒嚴洛陽,。畢軌,你找到高珣,一起去通知廷尉高柔,,準備秘密審訊河?xùn)|王,,不得有誤!”
“諾,!”
二人領(lǐng)命,,也立即出宮去了。
夏侯玄見曹叡分派眾人離去,,卻依舊面有憂色,,已然明白了曹叡心中所想。
“殿下,,至于并州一行,,在下愿意立即快馬前往?!?p> “哦,?玄弟,你果真愿意為孤分憂,?”
曹叡見夏侯玄居然肯主動幫助自己,,心中不禁一暖。
“殿下,,臣這是為國家計也,,自然義不容辭!”
曹叡見夏侯玄還是那么一副清冷的態(tài)度,,還是不禁在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就辛苦玄弟跑一趟了,。孤這就遣五百人,,護送玄弟北上?!?p> 夏侯玄心知,,曹叡此刻最缺的就是人手,因此他推辭道:
“殿下,,不勞五百衛(wèi)士,,我只需求得三人,一同輕裝北上,,便足夠了,。”
“不知,,玄弟所請,,是哪三人?”
夏侯玄抬頭正色道:
“益壽亭侯于桓,以及臣的兩個堂弟:夏侯奉,、夏侯獻,。”
曹叡略一沉吟,,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就依著玄弟的意思,,玄弟務(wù)必萬事小心,。”
“殿下放心,?!?p> 夏侯玄朝著曹叡施了堂堂一禮后,便立即離席而去安排去了,。
————
司馬府中,。
司馬師端坐書房,眉頭微皺,,心中思緒萬千,。
此次,他按照父親所留計策,,教人鼓動攛掇河?xùn)|王,私自調(diào)走廣莫門一千武衛(wèi)營軍士,,又暗助青青苑中秦摩的手下前往鮮卑獻計,,雖然一切都已經(jīng)順利的完成了,但父親此舉,,著實讓人捉摸不透,。
若說是為了河?xùn)|王,那父親便不該讓河?xùn)|王私自調(diào)軍,,落人口實,。若說是為了保平原王,那就更不應(yīng)該讓鮮卑作亂,,讓曹叡在監(jiān)國期間出亂子,。
難道說,父親是想讓兩位皇子全都栽了嗎,?
司馬師思前想后,,依舊還是沒有想明白父親的意圖。
這時,,大著肚子的夏侯徽親自端著一盞清茶和幾樣糕點,,來到了書房,見司馬師一臉愁眉不展的樣子,夏侯徽不禁有些心疼,。
“夫君,,又在為朝中之事?lián)鷳n了?”
望著一臉關(guān)愛之情的妻子,,不知為何,,司馬師心中忽然一酸,他扶著夏侯徽小心翼翼的坐下后,,柔聲道:
“不是說,,這些端茶倒水的活兒,讓下人去做就好了嗎,,徽兒,,你現(xiàn)在身子不方便,一定要注意護好自己,?!?p> 夏侯徽暖暖一笑道:
“無妨,夫君勿要擔心,,醫(yī)生說,,我也要適當?shù)淖邉幼邉幽亍D哪芴焯於紣炘谖葑永?,否則,,沒有病也要憋出病來了?!?p> 司馬師輕輕抱著妻子,,暖暖笑道:
“孩子生下來,就給她起一個乳名,,叫做憶容,。你說,好不好呀,?”
夏侯徽笑道:
“夫君怎么知曉,,一定是個女孩子?”
司馬師抬頭望著天窗外的星辰,,輕聲說道:
“我只希望她日后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如若是個男孩,這洛陽的風風雨雨,,家族的興衰成敗,,無論他愿不愿意,將來就都會壓在他的肩上了,?!?p> ————
大石山,。
旌旗飄飄,喊聲振振,。
河?xùn)|王曹霖身著金鱗軟甲,、騎著纖驪寶馬,正率領(lǐng)著一眾武衛(wèi)營的將士,,彎弓縱馬,,揚鞭驅(qū)車,追捕著山間野獸,,好不自在,。
只見曹霖彎弓,看得真切,,一箭飛去,,一只野鹿應(yīng)聲而倒,三軍一齊喝彩起來,,曹霖愈發(fā)的心氣高昂了起來,。
其實,此次出獵,,他并不是一時心血來潮,。
就在前日,他的一名門客建言說,,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有著禁軍的統(tǒng)轄調(diào)度之大權(quán),,如若不趁機與禁軍各個將校混個臉熟,,熟絡(luò)熟絡(luò),,實在是太可惜了。因此那門客勸自己來這么一場狩獵,,專門調(diào)來禁軍中最為精銳的武衛(wèi)營,果不其然,,此刻的武衛(wèi)營主營將士們,,果然個個士氣高昂,此刻甚至還為自己喝彩,。
正在曹霖飄飄然的時候,,一陣馬蹄聲如同雷鳴般席卷而來。這正是曹肇,、曹纂兄弟,、以及衛(wèi)烈三人率領(lǐng)的東宮衛(wèi)率。
“東宮衛(wèi)率奉監(jiān)國王令,,前來請河?xùn)|王過府一敘,!”
曹肇為在武衛(wèi)營前,,自然要顧好皇家顏面,因此并未明說真正的緣由,。
————
南陽郡,,宛縣。
皇帝陛下此刻雷霆震怒,!
此刻的雷霆,,并非沒有緣由。
在進入南陽郡界之前,,曹丕下過一道口諭:天子巡視,,百官不得干預(yù)郡縣。
也就是說,,曹丕讓南陽郡各個縣城保持原狀,,無需刻意準備。
可天子車駕到南陽郡第一縣宛縣時,,宛令不解皇帝的詔旨,,竟大閉市門,還清肅了街道,。
當曹丕來到空無一人的宛縣街市之時,,自然勃然大怒。
“難道朕是賊寇嗎,,宛令竟如此防范,,難道不知朕早有口諭嗎?”
面對怒氣沖沖的天子,,王象和荀緯二人急忙勸解了起來,。
可是正在氣頭上,且對南陽太守楊俊早有宿怨的曹丕不由分說,,竟派遣了校事官,,將宛令以及太守楊俊一并捉到了宛縣街市之上,跪在了自己的腳下,。
王象此時心中忐忑無比,,看著昔日的恩人,此刻因為一點點小過,,跪伏于地時,,他不知此刻應(yīng)該如何面對故人,如何化解危機,。
他萬萬不敢上前扶起楊俊,,自然也不敢與楊俊打一聲招呼,他此刻也只能夠蜷縮匍匐在天子腳邊,,希望天子不要殺了恩人楊俊,。
曹丕陰沉著臉,,不理睬匍匐在地的楊俊與宛令,而是轉(zhuǎn)身對荀緯說道:
“速速傳尚書令陳群,、尚書仆射司馬懿,,以及尚書衛(wèi)臻,劉曄,、董昭等人前來,!”
“唯?!?p> 荀緯不敢耽擱須臾,,立即翻起身來,疾步前去通稟去了,。
當陳群,、司馬懿等人來到宛縣街市之時,曹丕立即冷冷的問道:
“諸卿說說,,漢明帝曾殺過幾位二千石的大官,?!”
匍匐在地的王象聽了皇帝這話,,頓時如同五雷轟頂一般的震驚惶恐,,他知道,楊俊今日,,怕是不能幸免于難了,。
而楊俊此刻卻不發(fā)一言,只是跪伏于地而已,。此刻,,他的心中,只能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
“陛下,!”
王象淚流滿面,重重將頭磕在堅硬冰冷的青石之上,,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想:救下楊俊,。
“陛下,求求陛下,,人才難得,,開恩饒了楊季才吧,!”
曹丕看了一眼因磕頭而血淚滿面的王象,,心中一痛:
“卿何苦如此?快快請起,!”
王象流血竟面,,渾然不覺,,他依舊重重的磕著頭,請求曹丕讓楊俊減死一等,??墒腔实鄄]有再說一句話。
尚書仆射司馬懿望著跪拜于地的楊俊,,以及滿臉鮮血的王象,,心中不禁恍惚,他想起了還是自己還是少年時候的一件往事,。
那年,,十六歲的自己,與楊俊初遇相識,。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楊俊對自己的那一句鼓勵:“此非常之人也?!?p> 早以為自己變成鐵石心腸的司馬懿,,此刻竟也不覺紅了眼眶。
“陛下,,楊季才罪不至死,,求陛下網(wǎng)開一面......”
曹丕看了一眼叩頭流血的王象,以及跪伏于地的司馬懿和荀緯,,最后又看了一眼不發(fā)一言的楊俊,,心中稍微糾結(jié)了一番后,恨意最終還是占了上風,。
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楊俊都不愿意開口求饒,?
難道他如今還是瞧不起貴為天子的自己嗎,?
曹丕想到這里,不禁怒火中燒了起來,,他怒吼道:
“都不要再說了,,朕意已決!”
王象痛哭流涕,,已經(jīng)絕望的他,,此刻就好像孩子一般,牽引著皇帝的衣角,,苦苦哀求著,。
曹丕被扯的有些心煩,他回頭看著哭泣顫抖的王象,,嘆了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道:
“朕知楊俊與卿相交相識之本末,。但朕今日如聽卿之言,是卿心中無我也,。卿寧無俊邪,?無朕邪?,!”
王象聽了這話后,,立即就如同觸碰雷電一般,顫抖著撒開了手,。
楊俊看了看滿面鮮血的王象,、荀緯、以及給自己求情的司馬懿,,本已冷透的心中又重新感到了一絲暖意,。
他最后看了一眼冷漠的君王,嘴角牽扯出了一絲苦笑,。沒來由的,,他又想起了當年與臨淄侯曹植公子,以及楊修,、邯鄲淳等舊友開懷暢飲的日子,。
“吾,知罪了……”
眼神堅毅無懼的楊俊此刻緩緩起身,,猛然間就朝著街道旁的石柱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