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平樂觀許允謀除司馬昭、太極殿曹髦覲見郭太后
蜀漢大將軍姜維在隴右的這場劫掠,,讓徹底淪為傀儡的皇帝曹芳心情差到了極點,。
“李安國他們是怎么被定罪的?,!快給朕去嚴(yán)查,!快去!,!”
昨日的大朝會上,,曹芳徹底放下皇帝的架子和尊嚴(yán),求爺爺告奶奶,,僅僅只是保住了自己長姐齊長公主的三個孩子,。
至于他的姐夫——李豐之子李韜,,并沒有躲過司馬師的屠刀。
姐姐齊長公主甚至還改嫁給了司馬氏的新貴任愷,。
而任愷的父親任昊,,則繼任了夏侯玄太常卿九卿之首的尊位。
此時此刻,,聽到邊境有變,、心情差到極點的曹芳破罐子破摔,宛若瘋了一樣的呼喊道:
“夏侯泰初鎮(zhèn)著雍州的時候,,姜維沒能奪去寸土,,可如今他司馬大將軍這才輔政多久,就讓我數(shù)萬大魏兒郎葬身東南,,讓我三縣大魏子民被掠入蜀境,!”
“李安國,張敬仲是多么好的忠臣,,是朕的皇親國戚,,竟會被安上謀逆的帽子,落得個身死族滅的下場??!”
“給朕嚴(yán)查!”
身旁還算忠于皇帝,、與許允保持著緊密聯(lián)系的內(nèi)侍一看曹芳發(fā)瘋似的口不擇言,,立即便將殿內(nèi)所有侍者全部遣出了殿外。
過了良久,,那內(nèi)侍見皇帝冷靜了下來,,這才輕聲提醒道:
“陛下慎言,如今的局面,,其實還不算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怒氣未平的曹芳聽了內(nèi)侍這句別有深意的安慰后,眼中頓時散出了一陣神光,。
那內(nèi)侍耳語一陣之后,,曹芳臉上竟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好,好,,你速速傳召許允許士宗,,速速叫他來太極殿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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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許允離開太極殿后不久,,自宮中就發(fā)出了一道任命詔書,。
這是任命大將軍之弟安東將軍司馬昭為西路抵御姜維進(jìn)犯的行軍主帥的詔命。
司馬師一邊查看著手中的詔書,,一面仔細(xì)思忖著皇帝的想法,。
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眼疾也有日益加重的趨勢,過繼給自己的司馬攸年紀(jì)尚輕,,資歷極淺,,不可能在這幾年平順的繼承司馬家的大業(yè)。
說白了,,自己身故之后,,司馬家的家主,,只能是他的弟弟,,司馬昭。
如今司馬昭的威望尚且不足以平息朝野上上下下所有的反對之聲,,因此此次讓他擔(dān)任西路御敵主帥,,倒也恰好合適。
思忖了許久的司馬師終于下定了決心,,寫下了一份任命軍職的手令,,并在其上加蓋了大將軍印。
整日浸淫政務(wù)的司馬師不知道的是,,自從那一日四女兒靈云見到妹妹靈君的尸身后,,就徹底的病倒了。
靈云和靈君一樣,,由于那些數(shù)不清的市井流言,,向來心中有郁結(jié)惆悵之意,多愁善感之下的她本就身子不夠強(qiáng)健,,如今陡然間見妹妹慘死家中,,靈云立時便大病了一場。
司馬師本以為這些時日女兒的病自會好起來,,因此并沒有勤加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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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所有的有識之士都知道,成功掠到人口的姜維一定會很快返回漢中,。
司馬師之所以讓司馬昭去走這個過場,,不是為了說服那些已經(jīng)投靠司馬家族的士族,而是為了說服那些不明大勢的平民老百姓,。
畢竟,,禪代天下的大事,不僅僅只需要士族的支持,。
如果能獲得百姓的好感,,自然沒有壞處。
和司馬師預(yù)料的一樣,,司馬昭率兵趕到雍州后,,姜維早已遁去,。
司馬昭參加了幾場雍州的陳泰、郭淮擺下的酒宴,,游覽了一番雍涼盛景,,這才慢慢悠悠的朝著洛陽的方向“凱旋而歸”了起來。
數(shù)月后的洛陽城,,平樂觀內(nèi),。
天子曹芳特意在這里擺下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打算此處等候凱旋而歸,、即將還都的安東將軍司馬昭,,并在洛陽犒賞得勝而歸的三軍將士。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平樂觀內(nèi),,皇帝曹芳與時任中領(lǐng)軍的許允,此刻正與左右親信謀劃著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陛下,,待會您只要在手令上畫個押,微臣便帶著埋伏此處的領(lǐng)軍營將士擒斬司馬昭,,然后逼迫前來赴宴的司馬師卸下兵權(quán),,絕了我大魏后患!”
神情激動的曹芳點了點頭,,用他的皇袍擦了擦額角滲出的冷汗,。
他再次看了看案頭已經(jīng)寫好的詔書,心中感到了一陣忐忑不安,。
遠(yuǎn)處,,嘹亮的號角聲以及沉悶的鼓聲傳來。
那正是安東將軍司馬昭及其麾下軍隊入城的預(yù)示,。
就在此刻,,受許允安排,在殿前排演歌舞,、提醒動手時機(jī)的優(yōu)人云午按照先前的約定唱起了提醒皇帝畫押的歌詞:
“青頭雞,,青頭雞,振翅沖天平地起,!”【后半句是筆者自加】
眼看著司馬昭即將來到平樂觀,,君臣二人的心情都緊張到了極點。
青頭雞,,說的就是鴨,,云午等人的意思,自然是讓皇帝即刻簽押詔書,,好讓甲士動手,。
曹芳此刻微微顫抖,,呼吸急促,額頭上滿是冷汗,,竟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猶豫了起來,!
“陛下,趕快簽押下令吧,!”
中領(lǐng)軍許允看皇帝似乎有懼意,,急忙跪地請命了起來。
“士宗……朕怕,,怕你會如泰初,、還有安國一般……,如果到了那時,,朕身邊就真的沒有一個忠臣了……”
“陛下……”
許允聽了皇帝關(guān)切的話語,,心中不禁感到一陣感動,,他堅定的望著皇帝,,用堅決的語氣表態(tài)道:
“臣愿為大魏披肝瀝膽,在所不辭,,快請陛下下令吧,!”
“士宗……”
曹芳猶豫了半晌后,竟然再次搖了搖頭,,他長嘆一聲后,,取出懷中討賊詔書,竟然將其投入了熊熊燃燒的火盆之中,!
許允見狀大驚,,急忙伸手去抓,可那輕薄的手詔頃刻間就在烈焰中化為了灰燼,!
“朕不想再讓你們?nèi)ッ半U,,做無謂的犧牲了……,如果司馬家真的想要篡我大魏的話,,那也許便是天意吧……”
“陛下……”
得知此次謀劃無法實施的許允心中悲痛到了極點,,伏倒在冰冷的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片刻之后,,知道干系重大的許允知道此事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頭腦恢復(fù)冷清的他立即便調(diào)整好了情緒,。
不多時,,從城郊迎接弟弟的司馬師和‘凱旋而歸’的司馬昭二人便與幾位心腹大臣樂呵呵的進(jìn)觀赴宴來了。
曹芳和許允強(qiáng)打精神,,陪著司馬兄弟二人推杯換盞,,君臣二人嘴里不停的說著好聽的漂亮話,,心里則一直祈求著今日的事千萬不要敗露。
而方才進(jìn)殿時就已察覺到氣氛不對的司馬師,,此刻也并沒有選擇打破砂鍋問到底,,而是耐心的陪著皇帝玩著這虛偽的游戲。
他似乎非常喜歡大魏天子在自己面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他決定多陪一會兒這個‘傀儡’,,至于收拾殘局的事,日后再說也不遲,。
就在這時,,一名司馬府的家丁急匆匆趕到了觀內(nèi),對著司馬師耳語了幾句,。
這個舉動讓皇帝曹芳和許允二人心中著實的捏了把汗,。
隨著司馬師眉頭微微皺起,二人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在這一刻,,自以為山窮水盡的許允甚至動了私自下手、拼死一搏的心思,。
“叫夫人好好照料,,我這邊抽不開身,料想應(yīng)無大礙......”
聽司馬師口中吩咐的,,大致好像是府中事務(wù),,許允這才將躁動不安的心強(qiáng)行按捺了下去。
冷眼旁觀的司馬昭望著皇帝和許允二人局促不安的緊張模樣,,心中則憋著一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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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師不知道的是,當(dāng)他在平樂觀內(nèi)推杯換盞的時候,,女兒靈云已經(jīng)快不行了,。
當(dāng)司馬師醉醺醺的回到家中后,頓時便被屋內(nèi)羊徽瑜和一眾下人的哭泣聲嚇了一跳,。
當(dāng)他看到榻上了無生機(jī)的女兒后,,他的心中頓時感到了一陣難以抑制的鈍痛,與此同時他的酒也瞬間醒了大半,。
看著司馬師陰沉的臉色,,看診的大夫此刻渾身抖得如篩糠一般。
看著靈云那瘦小的身形,、發(fā)白的臉色,,司馬師心中的悲傷就宛若決堤江河一般轟然而至。
他悔,后悔自己為何要參加這毫無意義的酒宴,,不及時回到家中,。
他捂著劇烈疼痛、流淚不止的左眼,,心中的悔恨竟全數(shù)轉(zhuǎn)化為了對曹芳的憤懣,。
恰好發(fā)現(xiàn)曹芳小動作的司馬師即將要和皇帝撕破臉皮,因此這陣憤懣不需要過多的理由,。
這一路走來,,自己就宛若是受了詛咒一般,妻女親友紛紛離散,,但司馬師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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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個曹芳已經(jīng)不甘于只做我司馬家的傀儡了,!”
司馬昭見大哥眼中流露著殺機(jī),,試探性的問道:
“既然大哥想對曹芳下手,那執(zhí)掌禁軍的許允,,該當(dāng)如何處置呢,?”
司馬師聽了兄弟的話后,眼神中的殺機(jī)更加濃烈了幾分:
“許允,,他和李豐一樣,,都是沒有良心的東西,,枉我先前還想要拉他一把,!”
發(fā)現(xiàn)了天子曹芳小動作的司馬師當(dāng)然沒有選擇放過皇帝。
他第一時間便派了身為郭太后親族的麾下親信郭芝進(jìn)了宮,。
郭芝此刻正與郭太后在永寧宮內(nèi)秘議著一件大事,。
“你是說,大將軍想要廢了陛下,,立彭城王曹據(jù)為新皇帝,?!”
郭太后聽了郭芝的話后,,面有驚怒之色,。
曹芳雖然不是自己親子,但這二十余年來,,雖然和自己有過齟齬,,但大體上對自己這個母后也算畢恭畢敬。
而且曹芳乃是先帝曹叡欽定的皇太子,,秉性聰慧,,又無甚大的過失,眼看著就要臨朝親政了,可是此時司馬師卻想要行廢立之事,,明擺著就是想要扶植一個新的傀儡,!
郭芝見太后面有不滿之色,趕忙繼續(xù)說道:
“太后有子如此,,卻沒有盡到教導(dǎo)之責(zé),,且大將軍廢帝之意已決,今又勒禁兵于宮外以備非常,,依臣之見,,太后不如順著大將軍,速速寫好廢帝懿旨,,否則的話,,恐怕對我郭氏不利?。 ?p> 面對郭芝明目張膽的威脅,郭太后心中怎么可能不感到懼怕,。
司馬家的屠刀屠了一家又一家,就連夏侯玄,、李豐這樣名滿天下的名士都沒能逃過厄運(yùn),,倘若自己得罪了司馬師,恐怕到時候確實會連累到整個郭氏家族,。
念及此處,,郭太后長嘆了一聲,只能同意郭芝的建議,。
曹芳肯定是保不住了,,但,立誰為新的皇帝,,同樣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決定,。
自己雖然不能得罪司馬師,但同樣也不能脫離曹氏,。
如果皇帝姓曹,,自己這個皇太后自然是名正言順,可一旦皇帝姓了司馬,,自己就是郭家一個老太太而已,,還能有何尊榮可言?
思慮已定的郭太后點了點頭,,無奈的對眼前這個已經(jīng)徹底投入司馬家門墻的族叔郭芝言道:
“廢立乃國之大事,,哀家欲親見大將軍,與他當(dāng)面詳談,?!?p> 眼看任務(wù)即將成功的郭芝豈肯就此放棄,他繼續(xù)不依不饒的勸郭太后道:
“大將軍日理萬機(jī),哪能有時間入宮來呢,?太后但當(dāng)速取璽綬,,寫下廢帝詔書才是!”
郭太后無奈,,長嘆一聲,,搖了搖頭,只能遣身旁侍者取來璽綬,,她決定先順從司馬師的意思,,廢掉曹芳。
但與此同時,,郭太后的心中還有些別的想法,。
“詔書我已經(jīng)寫好了,現(xiàn)在我可以見一見大將軍了吧,?”
察覺到郭太后語氣不對的郭芝立即干咳了幾聲,,企圖化解尷尬。順利拿到廢帝詔書,、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的他自然再沒有拒絕郭太后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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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平樂觀一事之后,許允便日日心中忐忑不安,。
近日禁軍營的長官頻繁變動,,聽說自己又即將要被外放為鎮(zhèn)北將軍,頂替前任劉靖,,司馬師是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和皇帝之前那個夭折的計劃,?
許允不敢去想。
就在這時,,府中小廝遞來了一封書信:
“老爺,,這是大將軍命人送來的親筆信!”
難道是勸諭自己自裁么,?!
聽了小廝的話后,,許允很明顯的微微一顫,,他沉默了良久,終于還是打開了那封信:
“士宗親啟:鎮(zhèn)北任上雖少有公事,,卻是都典一方之高官顯職,,且鎮(zhèn)北府官衙與士宗家鄉(xiāng)鄰近,士宗此番震華鼓,,建朱節(jié),,歷本州,正所謂著繡晝行、光耀本族矣,!師白,。”
許允看完這封書信后,,身體不再因恐懼而發(fā)抖,,取而代之的,是因興奮而急促起來的呼吸,。
難道司馬師真的打算放過自己了嗎,?
“夫君,你今天哀聲嘆氣了半天,,怎么這會卻高興起來了,?”
妻子阮氏見丈夫狀態(tài)有異,不禁開口詢問了起來,。
許允知道自己這個丑妻素來很有見識,,于是將司馬師的書信遞了過去:
“夫人,不知大將軍送來此信,,乃是何意,?難道我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阮氏看完了那書信后,,眉目凝重的搖了搖頭:
“夫君,,依我之見,禍見于此,,何免之有?。 ?p> 許允聽了妻子的話后,,興奮的心情再次蒙上了一層陰影,。
妻子乃是出名的才女,她的判斷向來很少出錯,,現(xiàn)如今妻子覺得危險尚存,,看來自己確實還是高興的有些太早了。
心思恍惚的他決定立即進(jìn)宮面見曹芳,,好好商量一下解決的方法,。
兼任侍中的許允此時還有出入宮禁的權(quán)力,因此很快便見到了即將被廢的皇帝曹芳,。
“臣,,許允,拜見陛下,!”
曹芳見到這個一心為曹氏著想的臣子之后,,心中泛起了一絲感動和愧疚,。
先前夏侯玄、李豐,、張緝被殺,,自己因懼禍選擇了沉默,現(xiàn)如今許允也差點因自己的猶豫不決而受到牽連,,他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幾絲愧疚之情,。
君臣相聚后,三言兩語之間,,許允便發(fā)現(xiàn)皇帝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斗志,,許允本想出宮回府與妻子商議,但曹芳卻出口留下了他:
“士宗,,你即將要遠(yuǎn)赴并州去了,,咱們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朕這就命人擺宴,,今日一定要與你一醉方休!”
“陛下,,臣......臣家中還有些許事務(wù)......”
許允本想推辭,,可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曹芳打斷了:
“士宗,連你也不愿意再陪陪朕了嗎?”
聽了皇帝那充滿無奈和憂傷的感慨后,,許允心一軟,,便留了下來。
二人此刻并不像是君臣,,反而像是一對即將闊別的老朋友一樣,。
兩人飲了一杯又一杯,許允喝到微醉,,怕君前失儀,,這才起身拜別:
“陛下,臣當(dāng)遠(yuǎn)離,,以后不能再常伴陛下左右了......”
曹芳聽了這話后,,心中那因醉酒而加深了數(shù)倍的傷感此刻再次被勾了起來。
君臣二人一個躋坐,,一個跪拜,,就這樣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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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聽說許允得了大將軍的書信后,果然得意忘形了起來,,聽說昨天晚上,,他還大醉了一場呢,!”
鐘會急著除去許允這個眼中釘,因此一大早便來到了大將軍府,。
司馬師聞言后,,眼中寒光流轉(zhuǎn),對鐘會吩咐道:
“士季,,你去傳我命令,,讓你兄長稚叔速速以賄賂官員的罪名將許允拿下!至于刑名,,判他個減死發(fā)配就罷了吧,!你速速去許允家中,若其二子才德與父相若,,你便將其一并拿下,!”
鐘會聰慧異常,自然聽得懂司馬師的言外之意,。
司馬家殺了太多的人,,如今許允雖不堪司馬家驅(qū)使,但畢竟沒有證據(jù),,罪不至死,,倘若像之前一樣貿(mào)然夷其三族,只怕會對司馬家的名聲不利,。
因此倘若許奇,、許猛二人才能不及許允,鐘會自然不會貿(mào)然將其抓捕,。
畢竟他的目的,,是要除掉許允這個與自己爭寵的對手而已。
“主母,,不好了主母,!”
許宅的管家一得到鐘會率兵而來的消息,立即便著急忙慌的跑進(jìn)了內(nèi)堂:
“主母,,鐘會來了,,他們抓走了老爺還不罷手,我這便帶兩個公子逃吧,!”
許奇,、許猛兄弟二人少年聞名,聽了管家的話后,,并沒有嚇得驚慌失措,,而是將目光移向了母親阮氏:
“母親,依您之見,,孩兒該當(dāng)如何自處,?”
阮氏臨危不亂,,只一剎那便猜透了司馬師的意圖:
“司馬師派鐘會前來,是想看看你們的才能,,日后會不會威脅到他司馬家,。汝等雖是佳士,但才具卻不算多,,可放心大膽的與鐘會對答,,無需藏拙,除此之外,,你們也可以多多少少向鐘會詢問一些當(dāng)朝局勢,!”
許奇、許猛兄弟知曉母親一向有洞察先機(jī)之能,,因此心中再無疑惑,,直接出堂應(yīng)付鐘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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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以會之見,,那許奇、許猛雖有俊才,,但比起其父許允,,大不如也!”
司馬師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起身披了一件毛皮大氅:
“萬事俱備,我這便進(jìn)宮,,去會一會皇太后,!”
司馬師一路進(jìn)宮,不多時便來到了郭太后的永寧宮,。
兩人會面后也不再客套,,直接開門見山的商討起了新皇帝的人選問題。
“大將軍,,如果你執(zhí)意要立彭城王為帝,,那老身又當(dāng)置于何地?,!”
“太后,,以微臣之見,彭城王乃文皇帝之子,,性情純孝,,德行高潔,正是新帝的最佳人選??!”
司馬師和郭太后此刻心中都如明鏡一樣清楚,,彭城王曹據(jù)雖然輩分高,,資歷足,,但為人一向軟弱無能,十分易于把控,。
司馬師之所以一再堅持要立曹據(jù),,自然是想要一個合格的傀儡。
但郭太后也有自己的顧慮,,對她而言,,皇帝是誰,抑或是大將軍是誰,,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郭家的地位不能崩塌,。
彭城王與她亡夫先帝明皇帝曹叡是兄弟,,一旦彭城王曹據(jù)繼承大統(tǒng),自己還怎么當(dāng)這個太后,?
念及此處,,郭太后并沒有妥協(xié),她態(tài)度強(qiáng)硬的繼續(xù)反駁道:
“彭城王,,乃先帝兄弟,、哀家之季叔,如立其為皇帝,,我又如何自處,!就算哀家的地位無足輕重,難道明皇帝絕嗣也是小事嗎,?,!”
司馬師沒想到郭太后搬出了明皇帝的名頭,一時之間,,他也不好辦了起來,。
思忖片刻后,司馬師決定退讓一步,。
反正立誰為帝并不重要,,關(guān)鍵是這個新的傀儡足夠聽話就好。
“既然如此,,那太后認(rèn)為,,立誰為新帝,最為合適,?”
郭太后見司馬師好不容易松了口,,急忙說道:
“哀家以為,,高貴鄉(xiāng)公曹髦,乃是文皇帝長孫,,明皇帝兄弟之子,,于情于禮,都要比彭城王曹據(jù)更為合適,,大將軍不妨再仔細(xì)考慮考慮,。”
郭太后最終決定,,立時年十四歲的高貴鄉(xiāng)公曹髦為新帝,。
她依稀記得,曹髦這個孩子十分好學(xué),,甚至有傳言說,,其雖然年紀(jì)輕輕,但文采武略已然隱隱有當(dāng)年文帝的影子了,。
日理萬機(jī),、并不關(guān)注宗室子弟的司馬師并沒有關(guān)注過曹髦,他只知道這是個十四歲的少年,。
兩人沉默了片刻后,,司馬師見郭太后態(tài)度強(qiáng)硬,因此打算先召集群臣,,將廢掉曹芳的詔書給滿朝文武去看,。
等廢舊帝一事塵埃落定,再讓群臣商議一下新帝的人選,。
司馬師思慮已定,,于是答應(yīng)了郭太后的請求,行禮后退出了永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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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堂之上,,當(dāng)群臣看到郭太后的廢帝詔書、聽到司馬師廢帝的意思后,,紛紛大驚失色,。
群臣雖然嘰嘰喳喳的議論了一番,但迫于司馬師的權(quán)柄和司馬家的殘忍秉性,,袞袞諸公竟無一人敢出面反對,。
司馬師見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于是裝出了一副涕淚橫流的樣子,,他哭嚎著說道:
“陛下雖無過失,,但皇太后令如此,我等身為人臣,又怎能違逆王室之命??!”
司馬師這番說給史官聽的話,連自己都不相信,,又怎能說服滿朝文武,?之所以大家都不說話,自然還是因為司馬師手中的生殺大權(quán),。
但此時此刻雖然沒有人明言反對,,但也沒有一人主動表示同意。
鐘會見朝中氣氛有些尷尬,,立即決定出班為司馬師幫腔:
“古時伊尹放逐其君太甲,殷商國祚得寧,;前朝霍光廢昌邑侯,,大漢國運(yùn)升平。權(quán)定社稷以濟(jì)四海之事,,伊尹,、霍光二賢行之于古,大將軍行之于今,,此事有何不可,?臣鐘會贊成迎立新帝!”
司馬師滿意的對鐘會點了點頭,,然后順著鐘會的話勢說道:
“諸君對師如此看重,,師自當(dāng)擔(dān)起大任,怎能因貪圖賢名而壞國家大事,?既然太后之令如此安排,,我等為人臣者,自當(dāng)尊奉其意才是,!”
就在這時,,身為宗正的宗室曹剛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掙脫旁邊扯住自己衣袖的堂兄曹演,,然后持笏闊步出班罵道:
“司馬師,,你以為我曹氏無人了么?,!陛下多年以來一直無有過失,,如今即將親政,你就急吼吼的張羅著廢帝,,你的野心未免也暴露的太快了吧,!我身為曹氏宗子,大魏大宗正,今日誓死不同意你的請求,,有本事你再誅殺一次我曹氏子弟的三族?。∧愀覇?!”
聽到這兒,,一旁臉色煞白、渾身顫抖的曹演狠狠的抽了曹剛一個嘴巴子,,企圖讓堂弟閉嘴,,但曹剛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就繼續(xù)破口大罵了起來:
“司馬師,,你這個腫眼賊,,今天我曹剛豁出去這條命不要,也不會讓你遂了心愿,!”
也許是受到了曹剛的鼓舞,,光祿勛、執(zhí)金吾兩人也跟著曹剛一同公開和司馬師唱起了反調(diào),。
司馬師聽了曹剛這話,,見光祿勛、執(zhí)金吾,、將作大匠三人也一起開始反對,,不打算再忍了,他緩步走到曹剛面前,,冷笑了一聲,,卻沒料到被曹剛一口唾沫啐到了臉上。
司馬師此刻怒到極致,,抽出腰間‘蜚景’寶劍,,瞬間便在大殿之上將曹剛斬殺了!
司馬師好整以暇的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和唾沫,,冷冷的下令道:
“將光祿勛,、執(zhí)金吾、將作大匠幾人一同下廷尉大獄,,給我好好審問,!”
【注一:廢曹芳的聯(lián)名表中沒有中領(lǐng)軍、光祿勛,、宗正,、執(zhí)金吾、將作大匠幾個重要職務(wù)臣子的名字,,中領(lǐng)軍是許允,,其余人等極有可能因反對廢帝被處理,,聯(lián)名表中也不見其官其名?!?p> 在司馬師的強(qiáng)迫威逼之下,,群臣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終于還是寫下了一篇聯(lián)名表文,,奏報到了永寧宮,,表示贊成郭太后的廢帝之議:
【注二:以下長文大意為聯(lián)名廢帝,細(xì)意不必深究,。古時臣子上表,,只有官職爵位和名,沒有姓氏,,為使讀者明了曹魏朝堂,,筆者考據(jù)出了各個大臣的姓名,并補(bǔ)充進(jìn)了表文,?!?p> “尚書令太尉長社侯臣司馬孚、大將軍舞陽侯臣司馬師,、司徒萬歲亭侯臣高柔、司空文陽亭侯臣鄭沖,、行征西安東將軍新城侯臣司馬昭,、光祿大夫關(guān)內(nèi)侯臣孫邕、太常臣任昊,、衛(wèi)尉昌邑侯臣滿偉,、太仆臣庾嶷、廷尉定陵侯臣鐘毓,、大鴻臚臣魯芝,、大司農(nóng)臣王祥、少府臣鄭袤,、永寧衛(wèi)尉臣何禎,、永寧太仆臣張閎、大長秋臣模(不詳),、司隸校尉潁昌侯臣何曾,、河南尹蘭陵侯臣王肅、城門校尉臣慮(不詳),、中護(hù)軍永安亭侯臣司馬望,、武衛(wèi)將軍安壽亭侯臣曹演、中堅將軍平原侯臣甄德,、中壘將軍昌武亭侯臣荀霬,、屯騎校尉關(guān)內(nèi)侯臣武陔、步兵校尉臨晉侯臣郭建、射聲校尉安陽鄉(xiāng)侯臣甄溫,、越騎校尉睢陽侯臣曹初,、長水校尉關(guān)內(nèi)侯臣超(不詳)、侍中臣鄭小同,、臣荀顗,、臣趙酆、博平侯臣華表,、侍中中書監(jiān)安陽亭侯臣韋誕,、散騎常侍關(guān)內(nèi)侯臣郭芝、尚書仆射光祿大夫高樂亭侯臣盧毓,、尚書關(guān)內(nèi)侯臣王觀,、臣傅嘏、長合鄉(xiāng)侯臣袁亮,、臣崔贊,、臣陳騫、中書令臣孟康,、御史中丞臣石鑒,、博士臣范(不詳)、臣峻(不詳)等稽首言:
臣等聞天子者,,所以濟(jì)育群生,,永安萬國,三祖勛烈,,光被六合,。皇帝即位,,纂繼洪業(yè),,春秋已長,未親萬機(jī),,耽淫內(nèi)寵,,沈漫女色,廢捐講學(xué),,棄辱儒士,。......帝肆行昏淫,敗人倫之?dāng)?,亂男女之節(jié),,恭孝彌頹,兇德浸盛,。臣等憂懼傾覆天下,,危墜社稷,,雖殺身斃命不足以塞責(zé)。今帝不可以承天緒,,臣請依漢霍光故事,,收帝璽綬。帝本以齊王踐祚,,宜歸籓于齊,。使司徒臣高柔持節(jié),與有司以太牢告祀宗廟,。臣謹(jǐn)昧死以聞,。”
最終,,群臣也都同意了太后的意見,,打算迎立東海定王曹霖之子高貴鄉(xiāng)公曹髦為新的皇帝。
司馬師微瞇雙目,,仔細(xì)思忖了一番,,心想:就算這曹髦再聰慧,也不過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罷了,,倒也沒什么可懼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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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戌日,司馬師再次讓郭太后寫了一道廢皇帝曹芳為齊王的詔書:
“皇帝芳春秋已長,,不親萬機(jī),,耽淫內(nèi)寵,沈漫女德,,日延倡優(yōu),縱其丑謔,;迎六宮家人留止內(nèi)房,,毀人倫之?dāng)ⅲ瑏y男女之節(jié),;恭孝日虧,,悖泬滋甚,不可以承天緒,,奉宗廟,。使兼太尉高柔奉策,用一元大武告于宗廟,,遣芳?xì)w籓于齊,,以避皇位?!?p> 太極殿內(nèi),,皇帝曹芳望著銅鏡,,怔怔的望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那個人,,此刻頭戴平天旒冠,、身披十二章龍袍、腰懸天子劍,,儼然是這世間最為尊貴的人,。
只可惜,鏡中人即便再威風(fēng)凜凜,,也不過只是鏡中人罷了,。
聽說許士宗終于還是死在了流徙的路上。
也許自己不在這個位子上,,更多的忠義之士才會得以保全吧,。
曹芳想到這兒,深深的嘆了口氣,。
十余載帝王業(yè),,終作鏡花水月。
曹芳乘坐天子輦輿,,來到永寧宮外,,他揮淚朝著太后遙遙一揖,以示別離,。
殿內(nèi),,郭太后望著遠(yuǎn)處階下那個挺拔雋秀但卻銳氣全無的兒子,不禁老淚縱橫,。
待她拭去淚水,,想再最后看一眼兒子時,階下車駕早已消失不見,。
太極殿南,。
群臣來此送別的數(shù)十個人,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此刻都流涕不止,。
曹芳下了輦車,在侍者的服侍下,,摘下了頭頂?shù)氖嫉酃?,褪去了十二章紋的天子袍服,換上了九旒王冠和九章紋的王服,。
他朝著昔日的臣子們遙遙一揖后,,終于還是登上了齊王車駕,揚(yáng)鞭向南而去了,。
是日,,時年二十三歲的齊王曹芳遷居別宮,,結(jié)束了他一共十五載的皇帝生涯。
身為持節(jié)使者的高柔,,則立即在河內(nèi)郡營造起了齊王宮殿,,以便曾經(jīng)的天子早日之藩。
不久,,司馬師再次率領(lǐng)群臣上表,,共奏永寧宮及早準(zhǔn)備迎立新帝的事宜:
“臣等聞人道親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禮,,大宗無嗣,則擇支子之賢者,;為人后者,,為之子也。東海定王子高貴鄉(xiāng)公,,文皇帝之孫,,宜承正統(tǒng),以嗣烈祖明皇帝后,。率土有賴,,萬邦幸甚,臣請征公詣洛陽宮,,早定大位,。”
早有準(zhǔn)備的郭太后則立即按照司馬師的意思,,再次發(fā)布了一道詔命:
“東海定王霖,,高祖文皇帝之子。霖之諸子,,與國至親,,其子高貴鄉(xiāng)公髦有大成之量,其以為明皇帝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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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寒風(fēng)掃落秋葉的時刻,即將成為大魏新一任天子的高貴鄉(xiāng)公曹髦,,終于趕到了洛水南岸的玄武館,。
十四歲的少年遙望著遠(yuǎn)處金碧輝煌的洛陽宮,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父王,,您看到了嗎,孩兒終于到‘家’了……”
當(dāng)曹髦的車駕抵達(dá)洛陽宮之南時,,司馬師給他下了第一個套,。
司馬師直接親率群臣,,在西掖門的南廣場上對著尚未繼位的曹髦行起了三跪九叩的大禮!
曹髦一看就知道這件事情并不簡單,,他打算立即下輿,,對群臣答拜還禮。
身旁的侍者正幻想著未來執(zhí)掌宮廷的美好生活,,一看“天子”竟要下車答謝臣子,,急忙勸阻道:
“您將是大魏天子了,按大魏官儀,,不必答拜臣下,!”
曹髦眼中閃過一絲不符年齡的成熟之色,他笑了笑道:
“吾亦人臣,,為何不答拜,?”
說著,曹髦起身下跳了輦輿,,裝作慌張無措的樣子,,朝著群臣一揖而拜。
司馬師只當(dāng)他是被自己嚇到的怯懦少年,,此刻不僅沒有心生警惕,,反而有幾分自得之意。
曹髦虛心的向司馬師請教了一些諸如宮城道路怎么走,,可不可以駕車進(jìn)宮之類的幼稚問題以后,,便返回了車駕,繼續(xù)向著太極殿的方向走去了,。
止車門外,,曹髦剛剛一下輿入宮,便一路步行,,來到了太極東堂,,前去拜見他的“母后”——郭太后。
“臣高貴鄉(xiāng)公髦,,拜見母后,!”
雖然曹髦尚未定位,但他卻很乖巧的提前喊了一聲“母后”,。
這句母后自然讓寡居無子的郭太后十分受用,。
“高貴鄉(xiāng)公,快快請起,!”
郭太后急忙起身,,親自扶起了眼前跪伏于地的孝順孩子曹髦。
郭太后看著眼前這個可愛的少年,,點了點頭,,這才取出收藏的天子印璽,,親手交付到了眼前這個十四歲的少年手中:
“從今以后,你便是大魏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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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zhí)戟良人
《魏略》:會鎮(zhèn)北將軍劉靜卒,,朝廷以允代靜。已受節(jié)傳,,出止外舍,。大將軍與允書曰“鎮(zhèn)北雖少事,而都典一方,,念足下震華鼓,,建朱節(jié),歷本州,,此所謂著繡晝行也,。”允心甚悅,,與臺中相聞,。欲易其鼓吹旌旗。其兄子素頗聞眾人說允前見嫌意,,戒允“但當(dāng)趣耳,,用是為邪!”允曰:“卿俗士不解,,我以榮國爾,,故求之?!钡垡栽十?dāng)出,,乃召會群臣,群臣皆集,,帝特引允以自近,;允前為侍中,顧當(dāng)與帝別,,涕泣歔欷,。會訖,罷出,,詔促允令去,。會有司奏允前擅以廚錢谷乞諸俳及其官屬,故遂收送廷尉,,拷問竟,減死徙邊,。允以嘉平六年秋徙,,妻子不得自隨,,行道未到,以其年冬死,。 《魏氏春秋》:允之出為鎮(zhèn)北也,,喜謂其妻曰:“吾知免矣!”妻曰:“禍見于此,,何免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