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媚兒的演出開始了,。
“嘩啦啦……”
伴隨著一陣熱烈的掌聲，一名綰著飛天髻,，妝容艷麗的綠衣美女飄然走到舞池中間,，然后翩翩起舞，舞姿婀娜,，繞著舞池舞了一圈，到了相熟的恩客坐席前,，就會拋一下長袖,，留下一抹媚笑，用以打招呼,。
每每如此,，便會引得周圍賓客們歡呼喝彩，被打了招呼的恩客們也都心滿意足,。
杜若覺得,，這位名妓李媚兒打招呼方式雖然優(yōu)美別致，但總感覺很熟悉,，像是進了直播間,，她的每一次拋袖每一次媚笑，似乎都是在說“歡迎我xx老鐵前來捧場”……
“哈哈,！”
這樣想,，杜若便樂了，惹得鄰桌客人見狀有些鄙夷：人家李媚兒舞到你面前連看都未看你一眼,，你高興個什么勁,？
“杜哥哥，你笑什么,？”
蘇小妹小聲詢問,，杜若只說“想到了一些趣事”。
舞了一圈后,，臺上樂師系數(shù)就位,，李媚兒面前也擺了一臺箏，一方米色坐墊,，只見李媚兒對眾人福了一福,，又對那邊黃午程之才多福了一下，才道：“多謝諸位賞臉蒞臨,，接下來奴家演奏的曲目喚做《青山謠》,。”
“青山謠,？”
周圍賓客們紛紛好奇起來,，他們都是樂場?？停瑓s從未聽過“青山謠”曲牌,。
“李媚兒演奏的不是《青玉案》么,？”
杜若看向薛婉兒，薛婉兒也面帶疑惑,，說：“演出沒開始時確實是這么安排的,，可能臨時有變吧……”
薛婉兒在三樓是主導，一切演出曲目安排都要經(jīng)她過目點頭,，此時李媚兒突然改變演奏曲目,，照理應該是提前知會她一聲的，可事實卻并沒有,，所以薛婉兒心頭升起了一股不詳?shù)念A感,。
但杜若不了解其中道道，繼續(xù)看舞池,。
舞池中,，李媚兒繼續(xù)道：“這首《青山謠》曲調來自蜀中民歌，現(xiàn)經(jīng)由黃午黃公子重新填詞,?！?p> 黃午起身，對眾人拱手,，杜若隱隱發(fā)現(xiàn),，他看向自己和薛婉兒這邊時，臉上透著一抹陰笑,，他身邊坐著的程之才,，笑容也很古怪。
待黃午坐下后,，李媚兒也坐下開始演奏,，但當她用古箏撥出一段前奏時，杜若,、蘇小妹和薛婉兒齊齊皺眉,。
“你教的她？”杜若對薛婉兒問,。
因為,，李媚兒這前奏，正是他送給薛婉兒的《青城山下白素貞》曲調,！
薛婉兒臉色難堪,，她身旁侍女氣呼呼道：“是她抄的！杜公子不知，我家姑娘素來待這個李媚兒如親人,，公子你寫這首歌交與我家姑娘后,，我家姑娘演練時候沒防著她，還常和她一起鉆研,，沒成想?yún)s被她照抄去了,！真是無恥！”
薛婉兒侍女氣的小臉通紅,，眼睛如刀一樣盯著舞池里的李媚兒,。
“我也沒想到媚兒她……”薛婉兒愁苦的搖搖頭，她準備今晚拿杜若這首曲子壓軸,，卻不想被李媚兒搶了先,，這等于拆她臺子。
“防火防盜防閨蜜?。 倍湃粜χ鴵u了搖折紙扇,。
蘇小妹卻不忿道：“杜若哥哥,，這首曲子明明是你作的，這個李媚兒憑什么說是民歌曲調,？怎么這樣?。 ?p> 現(xiàn)在的蘇小妹對杜若的音樂才華,，沒有半點懷疑,。
“罷了，現(xiàn)在說也沒用了,?！?p> 杜若擺擺手，他倒不在意這個,，反正他本就不是原作者,，何況這個時代靠版權也賺不到錢，縱使大家都知道是你作的曲子,，別人也是想拿來用就用的,。
此時，舞池中李媚兒已經(jīng)開始唱歌詞了：“青山依舊水長流,，今夕何夕遇良人……”
聽了第一一遍后,，杜若不得不承認黃午這廝歌詞作的還不錯，他爹不愧也是中過進士的,。
與他填的詞相比,，杜若給薛婉兒的《青城山下白素貞》劇中唱詞，倒有些失色了,。
李媚兒嗓音柔美,，唱功也是了得,，將這首歌唱的綿長動聽，周圍聽眾們無不沉浸其中,，一臉享受,。
連蘇小妹都被吸引，玉指在膝蓋上跟著節(jié)奏輕點,。
而薛婉兒臉色的神情也是越來越凝重,。
“嗨呀嗨嗨喲……”
舞池中，李媚兒已經(jīng)唱完,，素手離弦止音,，全場立刻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眾多賓客還意猶未盡,，爭先恐后對李媚兒送出“金花”,。
所謂“金花”，是指對名妓的打賞,，一朵金花折合五貫錢,，也就是五千文，差不多是眉州普通人家?guī)讉€月的收入,。
“錢公子闊綽,，賞金花五朵！”
“李詹事大氣,，賞金花十朵,！”
…………
“小王爺豪邁，賞金花十九朵,！”
每每有人打賞,，必有唱打賞的管事婦人在場中大喊宣告。
而面對諸恩客打賞,，李媚兒不卑不亢,，依次作揖謝過，但聽到小王爺趙宗澤一次性送出金花十九朵后,，她還是有些激動,，對趙宗澤行禮謝過時道：小王爺有心了，奴奴今年正是十九歲,。
黃午和程之才也分別送出了若干金花,，但他們都很識趣的沒有超過趙宗澤的數(shù)目，一番打賞下來,，李媚兒收到了一百朵金花,，這個數(shù)字即便在汴京大青樓，也是很高的數(shù)目了。
杜若沒送金花,，其實他想送幾朵的,，李媚兒唱的確實不錯，他也不需要立刻拿錢,，只需勾勾手,，叫管事的婦人來簽個字即可。
后面青樓自有人拿著簽字去府上拿錢,，能被邀請到三樓的,，自然都不會賴賬。杜若不知道自己老爹工資多少,，但記憶中他知道,，他母親柳氏超級有錢，帶來的嫁妝錢讓他揮霍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揮霍完,。
但他畢竟是薛婉兒請來的,，公然給算計了她的李媚兒刷禮物不太好。
“好,！好,！好！”
就在李媚兒準備下臺時,，程之才連喊三聲好，直接大步走進了舞池,，眾賓客們都不解看著他,，而他的眼睛卻緊緊盯著杜若和薛婉兒。
“媚兒姑娘演奏的曲子,，那日我在岷江河畔聽過,。”
程之才說完,，在場賓客們有那日在場的,，都看向杜若，杜若淡淡看著程之才,，想看他準備出什么幺蛾子,。
程之才皮笑肉不笑，對杜若道：“原以為這是杜兄所作曲子,，卻不想是采風而已,。那日婉兒姑娘重禮求得曲譜，想必今晚也是要演奏此曲的吧,？”
他又看向薛婉兒,，薛婉兒恢復神色，緩緩起身，道：“正是,?！?p> “哈哈，如此甚好,！”程之才拍手大笑,，對周圍眾人道：“既然兩位姑娘演奏曲子一樣，不如就請兩位斗一斗藝,，我們一道評判輸贏如何,？”
程之才話音剛落，薛婉兒臉色變了變,，名妓間斗藝倒常有,，但她已經(jīng)是花魁，斷然是不能輕易和名次在自己之下的樂妓斗藝的,，贏了是欺弱,，輸了更損名氣。
李媚兒雖然竊了她的曲子,，但若比唱腔和樂器演奏,，她絲毫不怕李媚兒，但對于《青城山下白素貞》的歌詞,，依她的文學修養(yǎng)來看,，遠遠不如黃午寫的《青山謠》。
她沒信心獲勝,，想拒絕,，可黃午程之才顯然是有備而來，黃午立刻嗆聲道：“薛行首不敢比了嗎,？是怕行首的名頭被媚兒姑娘奪走,？”
程之才也幫腔：“媚兒姑娘可是成都行首黃娘子的親傳弟子之一，舞樂歌藝都是頂尖,，眉州那日評花會,，若非媚兒姑娘偶染風寒，花魁最終花落誰家還未可知,！”
一番帶節(jié)奏,，引得周圍眾賓客齊齊呼喊薛婉兒答應斗藝。
薛婉兒進退維谷,，處境十分尷尬,。
此時，李媚兒卻出言對程之才道：“程公子說笑了,，奴家才藝遠不如婉兒姐姐,，縱使婉兒姐姐答應,，奴家也是不敢比的?！?p> 李媚兒一席話讓周圍眾賓客對她好感大升,，但薛婉兒卻不解看著她，既然沒有斗藝的心思,，何故竊曲調請黃午填詞,？
她和那黃午程之才定然是一伙的。
果不其然,，只聽李媚兒繼續(xù)說：“何況,，今日我們姐妹要演奏的曲子的兩位填詞人都在現(xiàn)場，也輪不到我們說答應呢,?！?p> 程之才笑道：“也是，曲調一樣,，比的就是詞嘛,，黃兄，你以為如何,？”
兩人一唱一和,，自然的把話柄遞給了黃午。
旁邊杜若面露冷笑,，薛婉兒也是緊緊蹙眉,。
“我是愿意比一比的?！秉S午站起身,，面帶倨傲，對著杜若高聲道：“就是不知道那邊的杜公子,，敢不敢,？”
話音一落,，在場眾人便把目光集中在杜若身上,，有人起哄說“別認慫，比一著”,，趙宗澤也來了興趣,，臉上的表情也不那么沉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