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雖說貼著垂花門,，但與后院相隔并不遠，穿過兩個月洞門就能到,，鄧元霽在前面帶路,，夏竹溪與陳子尚落后半步。剛過第一個月洞門就隱約聽見說話的聲音,，三人靜靜地不言語,，此處又靠近鄧元霖的書房，零星的語句清晰可聞,。

　　“……入翰林院本就是你的志向……這婚事……”

　　鄧元霽皺著眉,，再說下去恐怕就有什么不該說的話要落入耳朵里了,，陳子尚輕咳一聲，示意立在原處不動鄧元霽去書房看看,。

　　“老人家關(guān)懷孫輩,，總感覺有說不完的話?！毕闹裣皖^撫了一下并無褶皺的琵琶袖,，“只是時候不早了，元霽哥哥還是去催一催主角兒吧,?！?p>　　鄧元霽有些左右為難，這兩人身邊連侍女都沒有,，獨獨丟下這他們很是不合規(guī)矩,，他在這踟躕不前，耳邊又斷斷續(xù)續(xù)有別的話傳來,。

　　“哥哥快些去吧,，我知道路的?！?p>　　她雖不常隨夏夫人出入鄧府，但通往后院的路還是知曉的,，而陳子尚雖隨鄧元霽住在他的院子里不常出院門,，但多少也知道府里的道路格局。鄧元霽當下一想在此處再多停留實在不好,，讓他們快些去到后院才是要緊,，“多謝妹妹?！?p>　　夏竹溪不急不慢地走著,，路兩旁植的百葉薔薇開的正旺，她停下腳步伸手去摸,，觸手冰冷絲滑,。陳子尚不去看花卻像有什么心思似的，只盯著腳下鵝卵石鋪就的石子路看,。

　　“我還當你忘了那只花燈的事,。”

　　“不會,?！彼氐溃爸皇悄菬羟鄣脜柡?，難……”

　　此前一直想著在元宵之前將荷花燈修整好送給她,，只是因著它歪曲地太過厲害,，他又怕用力將骨架折斷，至今也沒能修整好,。

　　“不是那只,。”夏竹溪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是那只侍女搖扇的,。”

　　“去歲元宵之后,，你在信中時常提起那只花燈,，想來很是放不下?！?p>　　陳子尚記得她至少在四五封信里提到過那盞燈,，當初那燈他看了個大概只記得輪廓，也不知畫的像不像,。

　　“我很歡喜,，多謝你?！彼嵵仄涫碌赜侄嗾f了一遍,，“比原先那只好看許多?！?p>　　“陳子尚,。”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有些顫抖的聲音,，“原畫上那朵花我記得不太清了，但好似不是絨花,?！?p>　　“我此前曾同你提過絨花的，你還記得嗎,？”

　　那侍女鬢邊的合歡又名絨花,，如今人們只知曉合歡寓意家庭和睦，卻極少有人知曉,，從前絨花是男子用來表達心意的花,。數(shù)百年前，將士們凱旋而歸,，京中總會舉辦盛大的燈會慶祝,，而只有四月的慶祝燈會百姓們才被允許參加。

　　難得相見的少年們,，總會在明暗交錯的燈光下摘下一朵絨花贈與自己喜歡的姑娘,，若是女子也有意便將絨花帶在鬢邊,。只是后來燈會只在元宵節(jié)才舉辦，自然是摘不了絨花了,。

　　陳子尚默默良久才抬頭看著她的眼睛輕聲道,，“依稀記得?！?p>　　夏竹溪突然覺得臉上燒得厲害,，連帶著耳垂也紅艷似血，待要說話時耳邊又傳入只言片語,，這次是關(guān)于越恭王府的案子,。

　　她有些惱火鄧元霽的動作太慢，悄悄去看陳子尚的臉,，果然是有些不適的模樣,，她輕咳一聲，“總聽人提及朝廷在重查舊案,，說是在四處提審?fù)醺f人,，應(yīng)該……應(yīng)該不會連累到你與嬤嬤吧？”

　　越恭王府從前的幕僚門客被一個個地找出來,，翻來覆去地去問那些十多年前就被問過數(shù)十遍上百遍的問題,。起初還只是私下審問，往后人越抓越多牽連得越來越廣,，幾乎快變成明面上的重審了,。

　　陳嬤嬤從前是郡主侍讀一事從未刻意遮掩過，知道的人只怕不少,，也不知會不會也被交牽扯進去,。

　　“母親只是郡主身邊的陪侍,，與朝堂上的事沒有什么干系,，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若有干系當初也離不開王府,?！?p>　　陳子尚不是個傻的，能越查越深,，查到幾乎人盡皆知他就知曉,，這案子從一開始就不是重審那么簡單，他們好像是在找什么東西,，查到他母親這里是遲早的事,。

　　上回母親去書院給他送了些用具，看起來很是不安,，他問了一番又問不出什么來,，惹得自己有些煩擾,，但他私心里并不想叫夏竹溪跟著擔憂。

　　夏竹溪從今日見到他起,，就覺得他心神不寧的,，稍稍一想就知道與舊案有關(guān)，只是他現(xiàn)下不肯明說示弱,，她無法寬慰一二只好順著他的話往下接,，“是呢，當初都沒事,，現(xiàn)下走過場似的重審還能審出什么,。”

　　她還待說些什么,，夏竹清的聲音便在身后響起,，“怎么只你二人在此？”

　　“哥哥,？你不是同元霖哥哥去見了尚老夫人,？”

　　“看老夫人的神情像是與鄧兄有話要說，寒暄幾句我便出來了,，轉(zhuǎn)回會客室不見你們蹤影,，只得沿著丫頭們指的路去尋母親?！彪y怪剛剛聽見的話語里一點也不避諱旁人,，原是他根本不在書房里。

　　夏竹清皺著眉又問,，“元霖人呢,？”

　　“元霖哥哥去尋老夫人了，我又知道路,，就先帶陳子尚過來,。”

　　“好在是遇上了我,，若是給母親她們瞧見,，少不得都得一通訓(xùn)斥?！?p>　　穿過第二個月洞門只走幾步就瞧見了幾位夫人,，鄧夫人見家中的兩個孩子一個都不在，少不得有些生氣,。鄧元霖去尚老夫人那里她是知道的,，鄧元霽也跟著不見蹤影實在有些不像樣。

　　“他們兩個做主人的不見蹤影,，把客人們單獨留下,，實在是沒有這種道理,。”她有些歉意地看向夏夫人,，雖說兩家關(guān)系親近,，可自家孩子的行徑實在沒有待客的樣子，“尤其是元霽,，原就沒什么事,，還跑的沒了蹤影?！?p>　　“你家有一個元霖那樣穩(wěn)重的已然很不容易了,，還想著個個都如此么？那可不是要羨煞我們了,?！焙畏蛉舜蛉に频娜袼暗降走€是孩子,，哪能那么面面俱到,。”

　　“是啊,，都是自家的孩子,，就你生分要去分個主客來?！毕姆蛉艘岔樦畏蛉说脑捜?，這么高興的日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不必這么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