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書審案極快又向來善于找尋案件中的破綻,,人證不開口于他而言或許還有些棘手,,可一旦開口且被他抓住錯漏,那便不那么容易敷衍過去了。刑部平日里就忙得很,,對著同僚都恨不能日日板著臉做出一副閑人免近的惱人模樣,現(xiàn)今多了這樣一樁棘手的案子一個個到顯得有些悠閑起來,,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事情的進展不說,,還相互交談起打聽到的消息來,于此事的關(guān)注程度更勝家中夫人,。
豆蔻平日里無事總喜歡同小丫頭們說閑話,,從前在家中因著夏竹溪時常悶在家中不怎么能結(jié)識旁人,到了鄧府,,夏竹溪在外的時間多了起來連帶著豆蔻也更是如魚得水起來,,只要出門回府后必然能給夏竹溪帶些消息來。
“奴婢今日聽說江尚書日日都要審吳侍郎,,日日的證供都一樣,,也不知這樣的供詞有何作用?!?p> “若說的是實情,,自然怎么審都是一樣的,沒有什么用處,,可若是撒了謊這樣翻來覆去的審問最是容易找出破綻,。”夏竹溪歪在美人榻上,,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的,,鄧元霽的院子比她自己的院子熱上不少,悶的整個人懶懶的不大想說話,,“又是從哪里聽來的,?”
“刑部郎中夫人的貼身侍女說的,說是江尚書日日夜里提審吳侍郎也便罷了,累得她家老爺也時常宿在刑部,,他家夫人這幾日正預(yù)備著去刑部鬧呢,。”倒的確沒有聽過京中官員忙于公務(wù)時常歇在外邊的,,不過這大約也能看出江尚書是不準備輕易放過吳侍郎了,。
“就這些?”她瞇著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說的有些含混不清好像即刻就要睡過去,。
豆蔻看她這副模樣悄悄放下手里的活計,拿了團扇一下一下地替她煽風(fēng),,鄧元霽在院外還隱約能聽見窸窸窣窣地交談聲,,一進屋子卻看見主仆兩人都閉著眼睛休息,他在原地踟躕半日終究是輕咳一聲示意兩人,。
豆蔻本就是歇歇眼睛,,猛然聽這一聲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回頭看了他兩眼才丟了扇子,,“姑爺來了也沒個動靜,,想是院中的丫頭躲懶?!?p> 鄧元霽除成親那日宿在院中,,此后都是住在書房,兩人雖是成了親但也不怎么常見,,而院子里的丫頭又盡數(shù)是夏府帶來的,,時間久了也便隨意了起來,這回正被鄧元霽碰個正著,,實實在在叫人看見了夏竹溪手下的丫頭沒規(guī)矩。
“暑氣太重,,她們大約躲在房里陰涼,。”他示意豆蔻聲音小一些莫要吵了夏竹溪休息,,他原本就不怎么在乎這樣的事,,她手底下的丫頭要如何自然還是要聽她的,“倒也不是什么要緊事,?!?p> “今日院子里當值的都打發(fā)出去?!毕闹裣缏犚妰扇苏f話的動靜,,不過是困的很,不想睜眼,“今日是你不愿與她們計較,,若換了旁人哪里有這樣的好事,。”
她坐起身來一個人靜了好久才從困頓難忍中緩過勁來,,鄧元霽除了用飯幾乎不到院子里來,,就是如此才叫院子里的丫頭們懈怠了下來,夏竹溪也是一時氣急才罰得重了些,,如今她在氣頭上豆蔻也不愿意在這種時候勸她,,點頭應(yīng)下就退了出去。
“元霽哥哥像是有什么好消息要說,?!背捎H后他搬去書房居住,外人問起來皆用成家后應(yīng)在立業(yè)上多下功夫搪塞,,實際上這話也并無不妥,,鄧元霖與夏竹清皆算得上光耀世家門楣的榜樣。他如今也該在這地方多下些功夫,,免得旁人提起他來總覺得他與那兩人相差太多,,他往常回了府連書房都不大出,,今日這時候跑到院子來,,看上去又不似前幾日神色凝重,想來是有什么好事發(fā)生,。
“算不得什么好消息,,不過聽一聽也能大快人心?!编囋V側(cè)身坐在正對著她的那張椅子上,,這些日子以來他是難得的覺得松快了起來,“宮里的消息,,今上傳了話給信國公,,勸他莫要將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有些事應(yīng)早做決斷,?!?p> “這是在敦促信國公保全自己?”夏竹溪下午才聽豆蔻說江尚書對吳侍郎步步緊逼,,倒是沒能想到這么快就能知曉下文,,“才聽說刑部每日提審吳侍郎,得到的供詞卻都是一樣的,,想來那供詞對盧玦很是不利,。”
“盧玦的處境從白商反口時就已定下了,如今不過是牽不牽連盧府他人的區(qū)別罷了,?!睙o論盧玦在此事中是怎樣的角色,做了怎樣的事都不重要,,甚至連這個人到底是死是活也都不要緊,,要緊的事是要保全盧府,盧校尉尚在西北,,南疆暫定西北尚算不上安穩(wěn),。若盧玦犯了這樣的罪過必定要牽累盧校尉,而現(xiàn)今朝中又是在找尋不到可以替代他的人,,因而盧玦不可有事,。
夏竹溪先前沒能想到這一層,如今事情逐漸清晰了起來她也能略微看出些門路,,“也不知信國公是否會聽從那人的安排,。”
“雖是勸告但到底應(yīng)當如何抉擇,,信國公當心中有數(shù),。”年邁棄糟糠,,于名聲總是不好的,,國公夫人也早無娘家人,這時候休棄她無異于逼她去死,,可今上的意思已經(jīng)十分明了,。
“哥哥覺得呢?信國公應(yīng)當怎么做,?”夏竹溪從前覺得國公夫人面目可憎咄咄逼人,,如今真到了這步又有些唏噓起來,此事算得上是她自作自受,,從前她但凡收斂一些,,今時今日也不會叫人逼到這樣的地步。
“她還有一個兒子,。”她只有這一個孩子了,,這個孩子文不成武不就,,全靠信國公府的庇護才能過的安穩(wěn)平順,而國公府在京中屹立不倒靠的是在軍中的威勢和今上的信任,,倘若國公府因著自己的緣故被牽扯進來,,只怕整個國公府的處境也要岌岌可危起來。
“如今此事是否是她所為已不十分重要,只要外人認定是她便好,?!毕闹裣X得心中有些變扭起來,若此事真是她所為,,那這消息的確是大快人心,,可若不是……她不愿再往下想,“國公夫人若是自請下堂,,再想個法子把罪名都攬在自己身上,,到是個不錯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