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廷下發(fā)詔令,太皇太后病重,,死罪囚、流放以下釋放,,同時命官員們到天地、宗廟,、都內(nèi)神祠,、五岳、四瀆等靈跡處為太皇太后祈福,。然而大赦天下及百官祈福也未能挽回曹太皇太后的命,。十月十五日,曹太皇太后崩于慶壽宮,,臨終時依然念念不忘讓宋神宗放了蘇軾,。
十月二十日。
蘇軾百無聊賴地坐在獄中發(fā)呆,,最近幾天李定等人仿佛消失了一般,,不再提審自己。他思緒飛轉(zhuǎn)著,,如今已審了整整兩個月,,難道他們終于審累放棄了?不知妻兒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子由會不會因為多了十幾口人,,生活更加艱難……忽然梁成路過,蘇軾急忙起身奔至門口,,見四周無人,,輕喚道:“梁成!梁成,!”
梁成見蘇軾叫自己,,警惕地看了下周圍,確保安全后,,走到牢房門口,,問道:“蘇大人有何事?”
蘇軾道:“李資深這幾天怎么不提審我了,?”
梁成笑道:“李大人不提審您不是好事嗎,?怎么還突然念叨起來了?!?p> 蘇軾道:“他們逼問了我兩個月,,這幾天突然一反常態(tài)不聞不問,我心里沒底呀,?!?p> 梁成道:“太皇太后崩了,李大人被任命為儀仗使,正忙著殯葬之事,,無暇顧及大人您,。”朝廷下詔命王珪為大行太皇太后山陵使,,判太常寺陳薦為禮儀使,,御史中丞李定為儀仗使,知開封府錢藻為橋道頓遞使,,同判太常寺陳襄為鹵簿使,,陳襄稱病,讓翰林學(xué)士蒲宗孟代之,。眾人等一些準(zhǔn)備就緒后,,會護送曹太皇太后靈柩前往陵墓下葬。此時,,王珪,、李定等人的注意力全在喪葬之事上,無暇顧及蘇軾,。
蘇軾聽聞曹太皇太后去世,,猶如晴天霹靂,身子微微晃動,,兩行清淚劃過面頰,,傷感道:“太皇太后崩了……什么時候的事?”
梁成道:“五天前,?!彼戳讼轮車?,道,,“蘇大人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免得待久了被人發(fā)現(xiàn),?!?p> 蘇軾點點頭。
梁成走了幾步,,退了回來,,道:“對了,蘇大人最近可以稍微歇歇,,李大人他們應(yīng)該短期內(nèi)不會來獄中了,,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碾S時吩咐?!?p> 蘇軾道:“多謝,。”
梁成離開后,蘇軾坐到桌邊,,自言自語道:“太皇太后升遐,,子瞻戴罪之身,無法為您穿上喪服,,只有寫下挽詞以悼之,。”
說完提筆寫下挽詞兩首:
其一,,巍然開濟兩朝勛,,信矣才難十亂臣。原廟團應(yīng)調(diào)百世,,先王何止活千人,。和熹未圣猶貪位,明德惟賢不及民,。月落風(fēng)悲天而泣,,誰將椽筆寫光塵。未報山陵國士知,,繞林松柏已猗猗,。
其二,一聲慟哭猶無所,,萬死酬恩更有時,。夢里天衢落云仗,人間雨淚變彤帷,。關(guān)睢卷耳平生事,,白酋累臣正坐詩。
十一月,。
御史臺將蘇軾的供詞加以整理,,共獲得供詞四十余篇,兩萬多字,。三十日,,御史臺將審訊結(jié)果提交大理寺,蘇軾的審問終于畫上了句號,。提交大理寺預(yù)示著該判決了,,對于蘇軾來說比之前御史臺審問還要煎熬。大理寺的官員大多為新黨之人,,和自己并無交情,,決然不會為自己開脫。蘇軾已經(jīng)做好了被重判的心理準(zhǔn)備,,如果被判斬首就在獄中自|殺,,以留全尸。
十二月初一。
大理寺卿崔臺符召集大理寺眾官員開會,。去年,,他剛從知審刑院轉(zhuǎn)任大理寺卿,以前在審刑院是對案件復(fù)核,,如今在大理寺肩負(fù)判決重任,,稍有差池,官位不保,。蘇軾之案可謂開了大宋文字獄先河,,而且宋神宗十分關(guān)注此案,所以崔臺符對此也格外重視,。
眾官員抵達落座后,,崔臺符面無表情掃視眾人,道:“蘇子瞻詩案昨日已轉(zhuǎn)交我處,,我大宋立朝以來從未有人因為詩文獲罪,,所以此案并無前例可借鑒,爾等查閱《刑統(tǒng)》須的小心謹(jǐn)慎,,切不可將來落人話柄,。”
眾人紛紛表示定會秉公處理,。
崔臺符道:“蘇子瞻八月十八日入御史臺獄,,如今已十二月初一,案件拖了三個多月,,官家早已不耐煩,,大家辛苦下,爭取盡快了結(jié)此案,,以安圣心,。”
眾人表示定會盡快找到對應(yīng)律法宣判,。
就這樣,,大理寺的官員們晝夜不停地閱讀蘇軾兩萬多字的供詞并查閱《刑統(tǒng)》……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邁如往日一般送飯,,蘇軾看著兒子從食盒中端出豬肉,提著的心稍微放下來,。父子倆之前約定如果蘇邁打探到死訊就送魚肉,,否則就送其他肉。蘇軾每日看到蘇邁送來的是豬肉等葷菜就稍微放寬心,,吃完飯又擔(dān)心明日會送來魚肉,,如此日復(fù)一日地在獄中煎熬地等待判決結(jié)果。
這天。
蘇邁一大早來到城中親戚家,。親戚阿俊見蘇邁拿著食盒突然造訪,,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蘇邁道:“我有點事要出城一趟,,可能中午回不來,,想麻煩你幫忙給我爹送頓飯?!?p> 阿俊道:“自家人客氣什么,,你去吧,我等會兒做好飯就送去,?!?p> 蘇邁道:“那就拜托了?!闭f完匆匆離去,。
蘇邁昨天買完最后一頓飯發(fā)現(xiàn)盤纏花光了,城中親戚朋友們這段時間已經(jīng)幫了不少忙,,實在不想再行叨擾,,于是打算出城找朋友借點。
阿俊知道蘇軾喜歡吃肉,,這段時間蘇邁為了省錢總是給蘇軾送豬肉吃,,鮮有羊肉、魚肉,,正好今日自己送飯不如為其改善下伙食,。他來到廚房,尋覓一番,,見地上盆中放著一條活魚,,對靠在墻邊歇息的廚子,道:“中午把這條魚做了,,再炒個素菜,,我要去獄中送飯?!?p> 廚子道:“是給蘇官人送飯吧,。”
阿俊點點頭,,道:“是,,最近他受苦了,中午讓他好好吃一頓,?!?p> 廚子道:“放心吧,,我最擅長做魚了,定叫蘇官人滿意,?!?p> 阿俊滿意離去。
中午,,廚子使出看家本領(lǐng)做了魚,,又炒了些素菜,一并放入食盒,。阿俊老遠聞著飯香,,走進廚房,感慨道:“好香??!”
廚子笑道:“我今天特別多放了些料,保證讓蘇官人吃了這條魚開心,!”
阿俊笑道:“你的廚藝我自然放心,。”說完拿著食盒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