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朝廷下發(fā)詔書召蘇軾回京的數(shù)日后,,宋哲宗在集英殿殿試舉人,。殿試后放榜,,幾家歡喜幾家愁,賜禮部奏名進士馬涓等諸科進士及第,、進士出身共計九百五十七人。其中,,馬涓為狀元,,朱諤為榜眼,張堅庭為探花,。
進士吳味道一路哼著小曲,,步伐輕盈地朝自己下榻的客棧走著,忽然肩頭被人拍了一下,,轉(zhuǎn)身一看,,是住在同一間客棧的馬涓。
吳味道笑道:“恭喜馬兄,,榮登榜首,!”
“同喜同喜,吳兄也進士及第,,可喜可賀?。 ?p> 吳味道笑道:“雖然名次不太靠前,,但好在考中了,,也不辜負蘇大人的一片心意?!?p> 馬涓疑惑道:“哪位蘇大人,?”
吳味道一邊走著,一邊向馬涓解釋道:“就是之前的翰林學(xué)士,,現(xiàn)任杭州知州的蘇子瞻蘇大人呀,!”
馬涓記得吳味道說過自己是南劍州人,且不是官宦之家,按理說不應(yīng)該認識蘇軾,,疑惑道:“你如何認識的蘇大人,?”
吳味道感慨道:“此事說來話長……”
去年的一天。
杭州,。
吳味道背著裝滿建陽紗沉甸甸的包袱赴京趕考,,路過杭州地界,遇到負責(zé)監(jiān)收稅費的官員阻攔,。官員攔住吳味道,,以為他是販紗的商人,欲征收稅費,。吳味道解釋道:“大人,,您誤會了。我不是商販,,我只是受人之托,,去京師給蘇學(xué)士送點東西?!?p> 官員狐疑道:“蘇學(xué)士,?哪位蘇學(xué)士?”
吳味道賠笑道:“就是翰林學(xué)士蘇子瞻蘇學(xué)士,?!?p> 官員露出詭異的笑容,對其說道:“你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
吳味道以為對方就是例行公事地盤查,也沒在意,,解釋道:“草民從南劍州來,,準(zhǔn)備去京師。有人得知草民欲往京師,,特托草民給蘇學(xué)士帶點建陽紗,。”
官員冷笑一聲,,用陰陽怪調(diào)的語氣說道:“你從南劍州來啊……那沿途還真是路過了不少州呢……都沒交過稅吧,?”
吳味道不解對方此言何意,賠笑道:“只是為蘇學(xué)士送東西,,又不是商販,,怎會交稅,?”
官員臉色一沉,,對身旁的差役揮了下手,厲聲道:“來人,,東西扣下,,把人給我?guī)ё?!?p> 兩名差役二話不說上前將吳味道的包袱奪走,并將其五花大綁捆了起來,。
吳味道大驚失色,,一邊掙扎著一邊喊道:“大人這是何故?小人是受人之托為蘇學(xué)士送東西,,你們?yōu)楹我ξ?!放開我!”
官員厲聲道:“好大的膽子,,敢假借蘇大人的名義逃稅,!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吳味道解釋道:“冤枉??!小人真的是受人之托給蘇大人送紗,不信您看,,我這包袱的封條上寫著‘翰林學(xué)士知制誥蘇某封寄京師蘇侍郎收’,。”
官員看著包袱上的封條,,道:“好了,,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把他送到衙門,,交給蘇大人查辦,!”
吳味道心頭一驚,結(jié)巴道:“蘇……蘇大人……哪位蘇大人,?”
官員笑道:“當(dāng)然是你要去京師找的那位蘇子瞻蘇大人嘍,。”
吳味道瞬間汗如雨下,,自言自語:“蘇大人怎么會在杭州,,他不是在京師嗎?”
聲音雖小,,但被官員盡收耳底,,官員笑道:“蘇大人去年已調(diào)來杭州擔(dān)任知州,你想逃稅也不事先打探一下,,真是愚不可及,!”
杭州衙門。
公堂,。
蘇軾聽聞有人假借自己的名義逃稅甚為惱怒,,當(dāng)即命人開堂審案。吳味道跪于堂下,蘇軾命人為其解綁,。吳味道沒見過蘇軾,,不知堂上端坐的是何官員,只得連連磕頭,,哭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蘇軾看了眼被呈送上來的封條和建陽紗,,又面無表情地看著吳味道,,語氣中流露出明顯的不悅,道:“你是何人,,為何要冒充我,?”
吳味道聽到蘇軾自報家門,打了個寒顫,,心想,,千不該萬不該,真不該聽信鄉(xiāng)人出的餿主意,,這下完了,!
他磕了個響頭,如實回答道:“草民吳味道,,南劍州人,,是一名準(zhǔn)備赴京趕考的舉人。草民家貧,,向親朋好友東拼西湊借了些盤纏,。然而京師物價太貴,草民湊的這點錢只怕不足以熬到禮部貢舉考試結(jié)束,,于是鄉(xiāng)人向草民建議不如留下路上所需的盤纏,,其他的錢全部用來買建陽紗,再把紗拿到京師去賣,。
俗話說物以稀為貴,,建陽紗在京師應(yīng)該能賣個好價錢,這樣草民就有足夠的錢來住宿,、吃飯以及采買筆墨紙硯,。草民覺得此法可行,可轉(zhuǎn)念一想,,攜帶這么多建陽紗前往京師,,沿途所過各州必然要征稅。南劍州離京師山遙路遠,,征來征去,,只怕最后到京師就沒剩多少錢了,。
這時,另一位鄉(xiāng)人心生一計,,讓草民在包袱上貼了這個封條,,假借大人您的名義前往京師,,這樣沿途各州就不會征稅了,。草民心懷忐忑地上路,沒想到一路上暢通無阻,,真的沒有被征稅,,沒想到……”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蘇軾補充道:“沒想到我竟然調(diào)到了杭州,,剛好被逮了個現(xiàn)行,。”
吳味道點點頭,,道:“正是,。”說完思忖著,,完了,,這下貢舉考試考不成了,說不定還要被治罪,。
蘇軾臉上的不悅一掃而空,,對一旁的衙役道:“再去拿個封條來?!?p> 衙役很快拿著一個封條回來,,遞給蘇軾。蘇軾拿筆在封條上寫下“龍圖閣學(xué)士,、兩浙西路兵馬鈐轄,、知杭州蘇某封寄京師竹竿巷蘇學(xué)士”,然后命衙役將封條遞給吳味道,,對其笑道:“我弟弟蘇子由現(xiàn)任翰林學(xué)士,,住在京師竹竿巷,你拿著這個前往京師便可暢通無阻,?!?p> 吳味道愕然,大腦一片空白,,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潸然淚下,連連磕頭,,想要表達感激之情,,但一開口就激動地想哭,,完全說不出話來。
蘇軾走下堂來,,扶起吳味道,,笑道:“到了京師好好考,明年定要金榜題名,,也算沒有辜負我這張封條,。”
吳味道哭泣道:“蘇大人……草民……”說著又哭了起來……
吳味道對馬涓講述完自己的這番經(jīng)歷,,感慨道:“沒想到蘇大人竟如此寬宏大量,,不但不治我的罪,還幫我寫了封條,。如果沒有蘇大人,,便沒有今天的我,等京師這邊的事結(jié)束了,,我就去杭州拜謝蘇大人,。”
馬涓道:“是啊,,你真應(yīng)該感謝蘇大人,!你這伎倆離京師越近,越容易被識破,。也算你運氣好,,在杭州遇到了蘇大人,如果在其他州被人識破,,只怕你現(xiàn)在還被關(guān)在某個州的大牢呢,!”